第十四章 周旋天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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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北面涌过来的乌云漫卷了天上所有的星辰，天龙山黑得一塌糊涂，神秘莫测。一道道闪电撕破了黑暗，紧步闪电而响起的雷声越来越强烈，震得山摇树抖、天崩地裂。接踵而至的暴雨似万箭齐发、天河倾覆。暴雨倾泻在树冠上，树冠又将雨水瓢泼到坐在树下的小鬼子身上。连绵不断的雨水无情地浇灌着伤兵的伤口，雨水与血水混流，雨前已缓解的疼痛重新发作，更加剧烈。鬼子伤兵泣声不绝，哀嚎连连。闪电的强光刺穿雨幕，从树木的缝隙中投射到鬼子身上，将鬼子的脸分割成了五颜六色的碎片。

    雷雨改变着天龙山的温度，气温渐渐降低，冰凉的雨水浇灌得鬼子们从外到里凉透了。白天，被西施河的河水掏空了肚子，又没有进食补充热量，先是伤病员冷得瑟瑟发抖，后来所有的鬼子都像发疟疾一样抖起来。

    “雷雨啊，求求您，停下来吧！”

    雷雨吼道：“小鬼子！如果你们不到中国来，我能淋着你吗？大森林需要雷雨浇灌才能旺盛，才能气势蓬勃。我为它们降雨，关你们屁事！”

    火神继续喷电，雷神继续击鼓，雨神继续狂欢。

    一些鬼子伤员疼得难以忍受，有的剖腹自杀，有的开枪自尽。

    这片松树林地势较低，半个钟头后，积水淹住了小鬼子的脚面。狂欢的暴雨不断提高着水位，一个钟头后积水升到了他们的膝盖。

    渡边慌了，命令部队立刻转移。往哪个方向转移？作战参谋前部正雄对渡边说，他在傍晚时观察过地形，越往南，地势越高。

    夜色如漆。转移中的鬼子蹚着没膝水流，互相呼唤着，与树木碰撞着。积水中隐藏的猎坑和壕沟、深洼，莫说夜间，就是白天也难以分辨，不断有鬼子陷了进去，到龙宫去报到。转移中不断减员。积水下到脚踝处，鬼子们再不敢往前走了，因为前边还不知有多少暗藏的危机。

    “山田君，圣战能胜利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发问。

    发问者叫大桥俊楠。大桥去年还是长野县中学二年级学生，被“凡年满十六岁男性皆入伍”的征兵令征入第20师团。在学校的征兵动员会上，一个双眼珠子外凸的少佐军官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同学们，我们的征战是帮助中国发展的伟大圣战，*****圈是实现黄种人共存共荣的构想，这是天皇的伟大理想！我们要在战场上显示对天皇的忠诚！”到中国后，大桥的所见所闻却不是这样。他看到过被日军烧杀抢掠后的断垣残壁，目睹过日军残杀平民、强暴妇女，这几天又经历了八百日军被游击队和猎户牵着鼻子，满山转圈，处处挨打。自己胳膊与腹部中弹，因为是三等兵而得不到救治，疼痛难忍，被暴雨浇灌后更是疼得死去活来！圣战的光明在哪里？

    被他问的这个山田君，叫山田秀谷，就是小时候被狼崽子本多咬穿**的。山田与大桥同期入伍，同为三等兵，同样承受着长官的虐待和老兵的欺凌。而与他俩同时入伍的藤井抽赏已是他们的分队长了。藤井抽赏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山田家是藤井家的佃户，他俩的家庭地位决定了他俩在军队的地位。小时候，藤井就瞧不起这个佃户的儿子，当上分队长后，对山田更是颐指气使，随意打骂。在日军部队里，上级打下级，下级是不能反抗的。山田可怜的自尊心在藤井的巴掌下频频受到伤害。

    去年八月的一天，日本长野县女子挺进队慰问团前来下沅县慰安。慰安者，提供***也。藤井从六号慰安室享受出来后，显得格外高兴，乐得手舞足蹈，特别是见了手持下一个牌号的山田后，更是高兴得笑弯了腰，拉着山田的手说：“你的，快快的进去，这个慰安妇大大的漂亮！你的，好好的噻咕噻咕！”山田进去后，差点晕倒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个慰安妇竟是自己的母亲！母亲慌忙用床单盖住了下身，母子俩显得非常尴尬。母亲流着泪告诉他：“镇上下了命令，征招你meimei去中国慰安。我见你meimei只有十四岁，就顶替了她。”山田九岁时，父亲就得病去世了，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兄妹俩抚养长大，他对母亲非常敬重。可是，慰安军人这是天皇的旨意啊！这一刻，天皇在山田心中至高无上的形象，一下子垮塌了。当眼睛红肿的山田痛苦地从慰安室出来时，大桥问山田怎么啦？山田强忍着泪水告诉了他。大桥立刻张开双臂，挡在六号慰安室门口，说出不让大家进去的原由。士兵们以不同的表情一个个离开了，但又被藤井拦住了。藤井挤眉弄眼地描绘着山田母亲雪白的裸体，用下流的动作形容着他享受山田母亲时的快乐。一个叫茄子川少康的上等兵和一个叫味香一木的中等兵，在藤井的怂恿下，急不可耐地走向六号慰安室，推开了挡在门口的大桥。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野兽”进了六号慰安室，山田心如刀绞！他昏昏沉沉跑回宿舍，脑袋咚咚咚地往墙壁上撞，撞得头破血流。在山田大脑的屏幕上，茄子川少康、味香一木与藤井抽赏的名字下面，同样被刻上了一道咬牙切齿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