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收争夺战
48 张向光连夜回到天龙山营盘，传达了特委会议精神，对全县反击日军“征粮”的斗争进行了部署。樊营长与吴二柱负责打赢皂角岭夏收争夺战。张向光负责组织全县党员，深入各山村，发动群众坚壁清野，抵制交粮。 樊营长与吴二柱分析，鬼子在收割油菜期间来了一个小队，在收麦时节兵力一定会增加。如果来两个小队，按日军与国军一比五的战斗力比例计算，我军得有五百人以上兵力才能势均力敌。而皂角岭游击队与八路军、赏格庄游击队总人数只有一百三十九人，所以与敌人硬拼是不行的，必须巧妙地利用地形来提高我军的打击能力，最好是在战役开始后，采取假逃跑的办法将敌人引诱到村东的树林里来打。 还有一个难题：麦子务必在一天内收割碾打结束。如果一天内不能结束，敌人就会源源不断地增兵。而皂角岭往年收割碾打就得二十来天。赵寨主表示，将军寨可派八十多个青壮年支持。老持客说，河南老家理清村夏收已经结束，估计来二三百人不成问题。这两支劳力与皂角岭人一起铆足劲干一天一夜，是能够完成收割碾打的。 日军果然来了两个小队，由副大队长山本井上统一指挥。大队长龟田当天也随着上了山。山本对皂角岭的地形察看后，双手拄着指挥刀，呵呵呵仰天冷笑。龟田问他为何发笑，山本说：“皂角岭刁民歼灭本多小队，依仗的是有利地形，采取石头阵法。这次我们不会再上这样的当。这一点，敌人也清楚。此次，他们一定是想将我们引诱到东边的树林里。”回头指着东边那一片林木，继续阐发高论，“他们现在一定在树林里挖了猎坑，下了猎夹，等着我们陷入树林之中被动挨打。” 苗后镇山区小麦普遍已经搭镰八九天了，皂角岭还没有丝毫动静。驻守在皂角岭的鬼子，每天夜间明岗暗哨，天未亮时，又悄悄埋伏于树林西边的沟槽里，一旦村民前来收麦，便堵在小树林之西予以追剿。 49 要在一天收割碾打结束，日子必须选在背坡小麦也已成熟，阳坡、背坡能够一起拾掇。 时间定在了七月二日，农历是六月初五。 七月一日晚上调整了作战计划。经过近几天的侦查，从鬼子每天黎明前暗暗埋伏于小树林之西的作战意图来看，是不可能将鬼子诱入小树林了。必须采取新的战术。 四更时分，银河横亘，满天星斗。八路军与两支游击队披星踏露，在朦朦胧胧的小树林里隐蔽起来，隐蔽地点距离小树林西边边沿五十来米。八路军和游击队身后，是皂角岭、将军寨和河南老家的村民，军民总人数九百余名。 半个钟头后，吴二柱透过模模糊糊的夜色，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个黑影向小树林移动过来，低声对樊营长说：“鬼子上来了。”鬼子们在小树林边沿停了下来，又分别向南向北散开，形成一条向西围攻的散兵线。暗夜，包裹着敌对双方各自胸有成竹的阴谋阳谋。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退去，晨曦越来越亮，天地逐渐明朗，空气清新，景物清明，树枝上的鸟儿发出的第一声响亮的鸣叫，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从小树林里，迤逦冒出牵着牲口、提着镰刀、背着杈把扫帚和扁担的村民。人群向西行进时，不断地有人将牲口拴在路边的树木上，钻进金灿灿的麦田里开始割麦，身后躺下一扑溜一扑溜割倒的金黄色的麦子。这些村民中，有吴二柱带领的皂角岭游击队两个小队、姜排长带领的八路军两个班、魏队长带领的赏格庄游击队。八路军和游击队皆出身农民，埋伏在小树林边沿的鬼子们眼睛瞪得老大，也没能看出破绽。 鬼子的机枪步枪恶狠狠地盯着这支割麦队伍，枪口追踪着前行的人群的后背。山本目不转睛地看着村民们陆陆续续进入麦田割麦，人数与他掌握的皂角岭劳动力数差不多时，又回头用望远镜往东观察了一会。晨光中的小树林静悄悄的，没有禽鸟惊飞野兽蹿出等异常现象。山本确认村民全部进入追剿视线后，心中窃喜：这次必定全歼皂角岭刁民！埋伏在山本两侧的高桥田茂小队长和临时抽调的山口驯章小队长，都暗暗佩服山本副大队长英明。 山本高举起胸有成竹的指挥刀，拖着尖利的长腔喊道：“压机给给——！”散兵线上的鬼子听到山本的号令，迫不及待地从埋伏位置跳出来，嗷嗷嗷地狂叫着，快速地迈动着鬼子腿，扑向割麦的村民。但山本发出冲锋号令的呐喊声刚落音，手中的指挥刀却咣当一声跌落在脚下。——在他身后五十来米的樊营长，将他高举指挥刀的手看得清清楚楚，这位老红军的枪法在百米之内百发百中。——看到垂下来的右手淌着血，山本才知道右手中弹。这是何处飞来的子弹？身后突然震响的喊杀声，告诉了他，回头一看：乌压压的人群从树林里洪水般涌了出来！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刁民比自己技高一筹。山本一贯瞧不起龟田的高傲心态被突起的变化猛刺一刀，脑袋嗡嗡炸响，他用力摆了摆脑袋、揉了揉眼睛，慌忙调整部署，命令高桥田茂小队反击东边之敌，山口驯章小队消灭麦田里的刁民。 枪声大作，喊声震天，山本调整部署的声音被骤起的潮水般的音波淹没。大部分鬼子已嗥叫着向西冲去，只剩下高桥田茂带领着四十多个鬼子抵抗着从小树林里冲过来的八路军和游击队。山本一掌将给他包扎伤口的救护员推开，用几乎疯狂的血红的眼睛盯着高桥田茂：“你的，必须死守在这里！”然后转过身，气急败坏地追赶向西冲锋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