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两个任务
曹有光和这些人熟络地勾肩搭背，甚至嬉笑打闹，大声讲着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事迹，不时发出一阵阵或是爽朗，或是戏谑的笑声。 店家和这群人显然很熟，不等他们吩咐，各种小吃流水一样上来，主打主食当然是生煎馒头，除此之外，上海的本地美食如同老虎脚爪、酱油烧rou等等，摆了满满一桌。 十几个人按照正常吃饭了肯定是要分成两桌的，但是这十几个人，却宁肯挤在一起，脸上都是一副兴奋模样。 大家吃得非常尽兴，黄酒也喝了不少，有些人甚至连筷子都不用，吃什么就直接上手抓，别人也不见怪，或者说是见怪不怪。 曹有光他们说话声音很大，不时发出类似吵架的叫嚷声，但是过不多久，又是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杨登欢默默无语，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尽情喝酒说笑，朝着桌子上的生煎馒头发起主动攻势。 说实话，生煎馒头味道真心不错，里面馅很足，汤汁也很浓郁，略微带一些甜味的味道，正好符合杨登欢喜好的口感，所以他吃得很快，不一会儿，一碟生煎馒头就下了肚。 杨登欢毫不客气，站起来探着身子将另外一碟生煎馒头也拽了过来，一抬头却看到周彦武皱着眉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周彦武确实很无聊，曹有光他们说话，说得都是一些旧事，自己聊得很开心，又是说又是笑，但是别人却插不进去话，就显得略微尴尬。 更为关键的是周彦武连饭都吃不下去。 太尼玛甜了！几乎每道菜，每个小吃都点了糖！而且就跟糖不要钱似的！你说你一个酱油烧rou，就不能正经一点，干嘛要点那么多糖！还让不让北方人吃饭了！这不是欺负外地人吗！ 要说还是北平的小吃好吃！豆汁卤煮炸豆腐灌肠爆肚，想想都流口水！ 周彦武发现杨登欢在看他，也看了杨登欢一眼，心中有一些纳闷。 你说这杨登欢也是一正经北平孩子，怎么吃起生煎馒头这么没够呢？他是在拍曹组长马屁，还是真心喜欢吃？ 真心喜欢吃，估计不会。周彦武不相信一个正经北平孩子能吃得惯生煎馒头！ 那就一定是拍马屁了！周彦武豁然开朗，我说怎么杨登欢这小子这么受重用呢！原来这就是差距！哪怕吃多了出去吐，也不能跌了组长的份儿！ “老周，想啥呢，吃啊！多好吃的生煎，出了上海可就找不到了！你还不多吃点。”杨登欢笑着说道。 “对啊！”周彦武仿佛恍然大悟地样子，伸手一把抓了四个生煎馒头，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另一只手将盘子里最后三个也一把抓了过来，等到嘴里生煎馒头咽了一些，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噎得他猛然一伸脖子。 杨登欢手里抓着筷子，有些发呆，一盘生煎馒头是10个，自己吃了三个，剩下的被周彦武这小子两把抓干，这小子这么喜欢吃生煎馒头？ 周彦武一边大口嚼着生煎馒头，也学着杨登欢模样站了起来，一手一个，将远处的生煎馒头盘子端了过来。 “吃啊！愣着干什么。”周彦武一手一个，两把抓完了一个盘子，冲着杨登欢说道。 杨登欢放下了筷子，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吃饱了。” 曹有光一看周彦武这副模样，心里念头一转想到，自己怎么把周彦武给忽略了？ 北方人本来饭量就大，周彦武更是其中佼佼者。上海的饭馆杯盘和分量，比起北平来原本就小了许多，到时候周彦武再吃不饱，不就闹了笑话。 跟着组长出去吃饭，结果没有吃饱，这话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 “宏伟，你给老王说一声，我这个兄弟饭量大！让他直接上三十……五十个生煎馒头，要不然我兄弟吃不饱！”曹有光转头朝着廖宏伟说了一句，廖宏伟答应了一声，站起身子。 周彦武吓了一跳，刚想阻拦，被嘴里的生煎馒头噎了一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摆手。 周彦武左手全部张开，右手扣了三个生煎馒头，只能伸出来三个手指，廖宏伟误会了，以为周彦武五十个生煎馒头不够，要八十个生煎馒头呢！ 廖宏伟佩服地挑起了大拇指，摇了摇头由衷地说道：“都说北方人饭量大，我还不相信，今天终于眼见为实！兄弟我实在是佩服！八十就八十，我现在就找老王要去！待会儿一定要学习学习！能吃能干，英雄好汉！” 说完廖宏伟大声吼道：“王老三，八十个生煎！要快！” 周彦武眼睛登时瞪得溜圆，曹有光笑着说道：“老周，没关系，有饭量就尽管吃！你们都是我生死兄弟，几十个生煎馒头算得了什么！” 这话周彦武听了默默发愁，但是其余人却是一片喝彩，纷纷举起酒碗和曹有光碰杯，响起一片DuangDuang声音。 杨登欢笑着想到，在下层中间，有时候制度的约束，还不如江湖豪气拉拢来得更加直接。 比如说现在，曹有光即便是要这些人赴死，这些人也会义无反顾地冲过去。 不一会儿，八十个生煎馒头被盛在一个大托盘中端了上来，廖宏伟亲自摆放到周彦武面前，带着歉意说道：“这事怨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慢待周兄弟了！” 周彦武看着生煎馒头山，撇了撇嘴，为难地说道：“其实我……” 廖宏伟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用客气，大哥的兄弟就是我们大家自己兄弟！自己兄弟在上海居然没有吃饱饭，这不是打我们耳光吗！” 廖宏伟这话，顿时让大家一起响应，曹有光也笑着说道：“老周，不用客气，有饭量就吃，让他们也见识见识什么是北方的纯爷们！” 周彦武苦着脸点了点头，伸手抓起了几个生煎馒头放进了嘴里。 ( 曹有光只顾和兄弟们聊天了，但是杨登欢在旁边却是洞若观火，他也看出来，周彦武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杨登欢想着如何给周彦武解围，这一会儿大家也都不聊天了，都把目光转向周彦武，好像是在看他怎么把这八十个生煎馒头下肚。 现在这种情况，周彦武是骑虎难下，自己要是给他解围，就必须转移话题，转移什么话题呢？ 当然是案子啊！杨登欢想到这里，笑着问道：“廖大哥你在上海区，和谭凯熟悉吗？” 果然，杨登欢一聊起案情，曹有光也把目光转了过来，看向廖宏伟。 “谭凯？哪个部门的？”廖宏伟一怔问道。 曹有光从皮包中取出相册，递给了廖宏伟廖宏伟翻开相册，曹有光指了指里面谭凯的照片说道：“就是这个人，你见过没有。” 廖宏伟摇了摇头，冲着其他几个人说道：“大家都过来看看，有谁见过这个人！” 几个人见谈起正事，脸上收起刚才玩笑的神色，纷纷过来，认真仔细地看照片。 “没印象啊！” “是咱们上海区的？” “上海区外勤人员有好几百呢！得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才行。” 大家议论纷纷，不过没有一个人见过谭凯。 “这个人奉命潜伏在一家日资公司。”曹有光说道。 “噢！”廖宏伟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放下了相册，笑着说道：“大哥这几年一直在北方，不知道上海区这几年的情况。余区长这两年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叫做‘特潜组’专门负责对日方面的渗透。这些人和其他部门互不合作，即便是需要支持，也是只在自己内部寻求帮助，而且仅仅对余区长一个人负责。” “谭凯就是这个特潜组的吗？”曹有光一愣问道。 “不好说，不过我觉得八成是。”廖宏伟点头说道。 “那也就是不好查了？”杨登欢在旁边说道。 “不太好查。”廖宏伟摇了摇头说道。 曹有光没有说话，而是又翻开了相册的最后一页，指着那张合影问道：“这个和谭凯一起合影的人，你见过吗？” 廖宏伟又仔细看了看，接下来也招呼了弟兄们一起看，最后也是纷纷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给你们两个任务。”曹有光目光炯炯地说道。 廖宏伟点了点头，脸上也端正了起来，身子凑向曹有光。 “沪江公寓知道吗？”曹有光问道。 “知道，黄埔路有家沪江公寓，听说老板娘上面有人，后台挺硬。”廖宏伟笑道。 曹有光指着和谭凯合影的人说道：“在沪江公寓查这个人，每一个人都要查到，哪怕是厨房伙夫，或者打扫卫生的阿姨，一个不漏！问问他们有谁见过这个人，时间位置！我就不信整个沪江公寓没有人见过他！” “明白！一个不漏！就连掏茅房的我都不放过！”廖宏伟咬着牙齿说道。 “还有一件事。”曹有光将众车夫口中的女人相貌、特征，说了一遍廖宏伟冲着一个小个子说道：“吴志刚，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画像！” 吴志刚答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生煎馒头一下子塞进了嘴里，从身后的书包中摸出纸笔，一丝不苟地画像，不一会儿就画完了，随手递给廖宏伟，廖宏伟又递给曹有光。 曹有光却并不伸手去接，而是笑着说道：“这个女人我也没见过，让我看也瞎看。” “这个女人女人怎么办？”廖宏伟收起画像问曹有光。 “这个女人很可能冒充成流莺，但是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所以你明天派人到黄埔路的好来西餐厅，向那些流莺打听，这个女人的来路，看有没有人知道。如果遇到条件吻合的女人，带回来让车夫辨认。” 曹有光吩咐着说道。 “明白，还有吗？”廖宏伟又问道。 “先办好这两件事，回头有你忙的！你们这组人，由我亲自指挥。”曹有光说道。 “这是必须的，我们组大哥不来指挥，谁又来指挥！”廖宏伟一本正经地说道。 廖宏伟这话，又引起众人一阵大笑。 呃…… 周彦武实在忍受不住，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吃不下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曹有光指着周彦武说道：“你啊，我想着饭量能有多大呢！” 吃完了饭，廖宏伟等人和曹有光依依惜别，看上去颇为舍不得，曹有光笑道：“这一次在上海，至少得待上一两个月，咱们兄弟有的是时间相聚，大家先办正事要紧！” 曲终人散，曹有光和杨登欢、周彦武三个人要了黄包车，朝着礼查路256号回去。 “得让老余准备几辆汽车，要不然太过麻烦。”曹有光坐在车上皱眉说道。 “安排一组人盯着王利发。”杨登欢突然笑着说道。 “盯着王利发？”曹有光一愣，随后满脸笑意说道：“怎么，你也听出来了？为什么要盯住王利发？” 杨登欢斜了曹有光一眼说道：“他说了假话。” “哪一句是假话？”曹有光笑嘻嘻地又问。 “王利发说当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但是我们在现场却看到谭凯是在水桶中溺水而死，怎么可能会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杨登欢悠悠说道。 “是啊！”曹有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皱眉问道：“他说假话的目的是什么？” “我又不是王利发，你问王利发去啊！”杨登欢嘟囔着说道。 “你说王利发会不会是那个和谭凯一起喝酒的人？或者直接就是凶手？”曹有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杨登欢。 “把王利发抓回来一审不就完了。”杨登欢笑道。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现场表明，我怕打草惊蛇！”曹有光果断地摇头。 “所以我才让你派人盯着啊！”杨登欢说到最后，哈哈一阵大笑。 “你个臭小子！”曹有光使劲推了一把杨登欢的脑袋，笑骂了一句。 “别推我脑袋！”杨登欢不满意地说道。 曹有光又推了一下，接下来两个人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