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小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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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小邻居 不待顾长怀反应过来,墨画便“反客为主”,打探道: “顾叔叔,道廷司的任务,你能发么?” 顾长怀一怔,心里不悦。 这个小鬼,怎么这么“自来熟”,搞得我跟他很熟一样…… 顾长怀看着墨画,神色警惕道: “你想做什么?” “我就问问,”墨画随意道,而后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目光,“假如……” 墨画强调道,“我是说假如,我无意间,知道了罪修的线索,您能通过道廷司发任务么?” 顾长怀皱眉,拒绝道: “道廷司行事,有自己的章程,给宗门的悬赏,也是要经典司慎重斟酌的,岂是能随意发布的……” 墨画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 慎重、斟酌、不能随意…… 言下之意,就还是看心意。 慎不慎重,斟不斟酌,是否随意,全看典司的主观判断,并没有客观规矩。 顾叔叔身为典司,假如他决定了,的确是有发布悬赏的资格的! 顾长怀看着古灵精怪的墨画,一时不知墨画想明白了什么,皱眉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自己问他的问题,这小子还没回答呢…… 自己到这里,是要打探墨画与蒋老大之死的关系的。 结果一不注意,被墨画东扯西扯,把话题给带歪了…… 顾长怀板着脸,“我先问的,你先答。” “你问的什么来着?”墨画眨了眨眼。 顾长怀头有点疼,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会火球术么?” 墨画倒也不隐瞒,点头道: “火球术这种法术……想不会,也挺难的吧……” 火球术是修士最基础的法术之一,也是最泛用的法术。 墨画一脸坦然。 顾长怀看了墨画一眼,即便以他作为道廷司典司的经验,从墨画稍带稚气的面容上,也看不出一丝心绪和忐忑。 瞬间他就判断出来了。 这是个小“油条”,油盐不进,问不出来。 顾长怀想了想,目光微沉,索性直接问道: “劫持瑜儿的那些人贩子,是你杀的么?” 说完顾长怀目光如剑,直勾勾地盯着墨画看。 墨画倒是想敷衍敷衍,但他觉得,以后有很多事,要拜托身为道廷司典司的顾叔叔,那两人之间,就要有基本的信任,撒谎就不太好了…… 墨画点头道:“是的!” 墨画承认得很干脆。 顾长怀却是一愣。 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宕机。 他设想了诸多情况,但没想到,自己一问,墨画直接就承认了,这让他很多话,根本无从说出口。 顾长怀犹豫良久,问道:“你怎么杀的?” 墨画答道:“我用火球术,将那些人贩子,全都宰了!” 顾长怀心道果然。 这跟自己设想的还算吻合。 但他转瞬又迟疑了下,将这句话,放在心里琢磨了许久,不得不摇头道:“不可能……” 用火球术……怎么杀? 墨画这小子,筑基前期修为。 那十来个人贩子,也至少都是筑基,而且修道多年,经验丰富,修为也比墨画深厚多了。 用火球术…… 顾长怀实在想不到,用低级的火球术,怎么将十几同阶修士,全部杀死。 就是杀一个都费劲…… 墨画一脸无奈: “我不说吧,怀疑我,我说了真话,你又不信,顾叔叔,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顾长怀一滞,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他还是坚持道: “肯定不单纯是火球术。” 墨画想了想,便道:“要不……我提前布下阵法,将他们炸成重伤,然后再用火球术补刀,要了他们的命,这样行么?” 顾长怀顺着墨画的思路想了想,不由赞同道: “这样确实合理点……” “那就这样?” 顾长怀情不自禁点头,点到一半,又是一愣,没好气道: “什么叫‘那就这样’!你筑基前期,十来岁,哪里能布下那等杀伤力强大的阵法?” 墨画又实话实说道:“我阵法很厉害的!” 顾长怀明显不信。 “我进太虚门,特长就是阵法!”墨画又道。 顾长怀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岂能不知,墨画是闻人表姐,花了不少灵石,托了许多关系,才送进太虚门的。 说他特长是阵法,就是做做样子,找个说辞罢了。 一个离州偏僻小仙城的中下品的小五行灵根的小屁孩,能精通什么阵法? 还能布下杀阵,坑杀十几个人贩子。 吹牛也要打个草稿。 顾长怀轻轻哼了一声。 墨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每次他想以诚待人,奈何别人总是不信,他也没办法。 “我阵法真的很厉害的!” 墨画又强调了一遍。 “哦。”顾长怀淡淡道。 不信拉倒…… 墨画撇了撇嘴,懒得说了。 顾长怀却想起了另一件事,又问道:“那个蒋老大……临死前施展了御剑诀,威力极大,你竟能毫发无伤?” 墨画刚想开口,顾长怀便截口道: “你别跟我说,你是运气好躲过去了……” 墨画讷讷道:“我……是想这么说来着……” 顾长怀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不已。 问了半天,他根本不知,墨画说的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 抑或是哪句真话里掺了几分假话,哪句假话里掺了几个字的真话…… 他又不能用刑。 拿“道廷司”吓唬他一下…… 看他这自来熟的样子,根本不带一点怕的。 更何况,表姐肯定偏心向着这小子,真做得过分了,必然惹表姐不开心。 自己拿这姓墨的孩子,似乎的确没什么办法…… “罢了……” 顾长怀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蒋老大的事,我便不问了……” 顾长怀面露厉色。 不过是一堆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别人不杀,他也会杀。 更何况,他们绑的还是瑜儿,自己更不会放过他们。 顾长怀其实也不在乎,是不是墨画亲自动手,杀了那些人贩子。 他只是想通过蒋老大的死,确认一件事。 只是现在看来,墨画年纪不大,但心眼不少,而且城府也深,他看不透,也猜不到,只能直接问了…… 顾长怀神情严肃,目光如剑,直视墨画: “你是不是,故意接近瑜儿的……” “你是不是……另有什么图谋?” 墨画恍然。 他这才意识到,顾长怀是真心诚意地关心琬姨,也关心瑜儿。 他们虽然是表姐弟,但看样子,情分并不比亲姐弟差多少。 至于瑜儿的事…… 他碰到瑜儿,的确是巧合,至于有没有其他因果算计,他就不清楚了。 瑜儿这孩子,乖巧可爱,心地纯良。 即便没有因果利益,在自己力能力的范围内,肯定是会救的。 顾长怀担心瑜儿,猜忌自己,倒也情有可原。 自己“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 墨画刚想开口,忽而听到一个清脆而稚嫩,满含喜悦的声音喊道: “墨哥哥!” 墨画神色错愕,转过头一看。 就见一个穿着超小版玄白两色太虚道袍,挽着发髻的孩童,正张开两只手,迈着小腿,开开心心,向他跑过来。 墨画愣了一下,“瑜儿?” 另一旁的顾长怀也愣住了。 而瑜儿跑到一半,这才见到墨画对面的顾长怀,笑容立马消失,拘谨地行了一礼,生分地喊了一声,“顾舅舅好。” “嗯……” 顾长怀的面容,有些生硬,既想露出和蔼的笑容,跟瑜儿亲近一些,但又碍于平常的习惯,眉宇间掩不住生冷。 看起来,就有些……凶巴巴的。 瑜儿小脚向后挪了挪,转过头偷偷看了眼墨画。 墨画笑着向他招手。 瑜儿小脸立马开心起来,小腿向前快速走了几步,一下扑到了墨画怀里。 顾长怀看着,心里又酸,又羡慕,牙都要咬碎了。 墨画摸了摸瑜儿的头,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瑜儿露出小脸,笑道:“我要进太虚门了!” “太虚门?” 墨画十分意外。 一旁的顾长怀,更是难以置信。 墨画在太虚门,若他真是心怀不轨,那瑜儿进太虚门,岂不是……羊入虎口? 顾长怀眉头紧皱。 过了一会,有一个身材高大,气息深沉,面容方正而沉稳的大汉走了过来。 他向着顾长怀和墨画行了一礼。 “顾公子,小墨公子。” 一向倨傲的顾长怀,竟也神情凝重,还了一礼。 墨画跟着还礼,但神色有些疑惑。 大汉便声音厚重道: “在下闻人卫,乃闻人家护卫,随小少爷入门,照顾小少爷的起居,请小墨公子多关照。” 闻人卫态度温和,但不卑不亢。 墨画很有礼貌笑道:“卫大叔好。” 闻人卫神情不变,但目光也不由温和了一些。 顾长怀却很是不解,“瑜儿这么小,怎么可能进太虚门?这不合规矩吧……” 闻人卫只道:“这是大小姐的意思。” 言下之意,他只能听命,无权决定。 顾长怀皱眉。 闻人卫沉默不语。 墨画就捏了捏瑜儿的小脸逗他玩,瑜儿黏着墨画,待在墨画的身边,一脸满足。 过了片刻,闻人琬便与一位身穿太虚道袍,身姿婀娜的女长老,携手并肩走了过来。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显然关系很好。 走到近前,闻人琬便与墨画打招呼,然后介绍道: “墨画,这位是内门的慕容长老。” 慕容长老? 墨画心思一动,姓慕容,莫非跟慕容彩云师姐有关系。 他便恭敬行礼道:“慕容长老好。” 慕容长老笑着颔首,声音轻柔道:“这便是你说的墨画了……” 闻人琬笑道:“墨画这孩子乖巧懂事,修行刻苦,只是散修出身,没什么背景,慕容jiejie,你若有机会,在太虚门关照他一下,别让他受欺负了……” 慕容长老微微含笑道:“meimei放心。” 她看了眼墨画,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荀老先生看中的孩子,恐怕还轮不到自己来关照。 一旁的顾长怀,更是神色复杂,心里无奈。 这个小鬼,满口谎言,十分腹黑,危险得很…… 他这个年纪,这个修为,还刚入门半年,就已经能跟着他的师兄师姐,去抓隐老二这等阴险狠毒的罪修了。 他不欺负同门就不错了,谁还能欺负他…… 闻人琬又与慕容长老低声说了几句私语,这才看到一旁的顾长怀,有些意外道: “长怀,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顾长怀心里发苦,“我一直都在……” 闻人琬不解,“你一个典司,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顾长怀叹了口气,道: “我来找墨画,有点事。” 闻人琬神情疑惑,“你找墨画?” 她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沉,“有人欺负墨画,他找你们道廷司告状了?” “不是……” 顾长怀心累。 他这个表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情绪用事,看不清事实。 但他又不能多说,只好道:“宗门悬赏上的一些小事,问清楚就没事了……” 闻人琬有些不信,但也没追问。 她又跟慕容长老说了几句之后,慕容长老便告辞道: “我先走了,瑜儿的事,我都办妥了……” “你带着他入门,办些手续,就算提前成为我太虚门的弟子了……” “不过太虚门没这个先例,他年纪又小,所以暂时住在弟子居那边,由你们家族里的护卫照顾。” “修行方面……” “毕竟炼气期,要温养经脉,打牢根基,我们就不安排了,他的功课,你自己考虑好。” “进了宗门,若有什么需求,再来找我便是……” “我们姐妹一场,也无需客套……” 闻人琬感激道:“多谢慕容jiejie了,此番破例让瑜儿入门,费了不少心,改日我再登门拜谢。” 慕容长老摇了摇头,“meimei客气了,我也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她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正和瑜儿说话的墨画。 让炼气弟子入学,太虚门的确没这个先例。 既然要破例,就要老祖宗的首肯。 这件事,原本老祖宗们是不同意的。 但后来不知为何,荀老先生听闻了此事,不知算到了什么,竟破天荒地点头答应了,甚至还大开方便之门…… 而瑜儿和墨画的关系,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慕容长老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 “荀老先生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个孩子,可真是非同一般地看重……”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 慕容长老又默默看了眼墨画,便告辞离开了。 墨画也要回宗了。 他其实还有些事,想跟顾叔叔再聊聊。 主要是想办法让他答应,做自己在道廷司的“内应”,成为发任务的“工具人”。 不过现在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再说。 刚好瑜儿也要进宗,墨画便和闻人琬道别,而后与瑜儿一路,走进了太虚门的山门。 瑜儿恋恋不舍地和娘亲道别。 闻人卫向闻人琬和顾长怀行了一礼,默默随着墨画两人,也进了太虚门。 他是护卫,要照顾瑜儿起居。 几人分别后,四周便没有他人了。 闻人琬的目光,追随瑜儿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神色略显惆怅。 而后她便收回目光,瞪了顾长怀一眼,“说吧,你打什么主意呢?” 顾长怀在闻人琬面前,就没了那份孤傲,反倒有点心虚道:“姐,你说什么呢?” 闻人琬哼了一声,“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无缘无故,你找墨画做什么?” “我……” “别找借口。” 顾长怀叹了口气,“我怀疑他,心怀不轨……” 闻人琬皱眉,无奈道: “你啊,跟你姐夫一样,就是心眼太多,所以觉得别人都各怀心计……” “你以什么眼神看人,别人就以什么眼神看你,你对别人耍心机,别人自然对你也耍心机了。” 顾长怀苦笑。 闻人琬见他这副模样,心软了些,又道: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和瑜儿,不过你也别找墨画的麻烦。” “墨画若有什么事,你也多帮帮他,他一个孩子,没家族支撑,在宗门里修行不容易。” 闻人琬说完,拿出“长姐”的气势,拍了拍顾长怀的肩膀,“墨画若有事求你了,你能帮就帮,你别敷衍我,也别想骗我。” 闻人琬看着顾长怀的眼睛。 顾长怀很是纠结,半晌才不情愿道:“我知道了……” 闻人琬很满意,点了点头,对顾长怀道: “休假的时候回来,我做翡翠酥给你吃。” 顾长怀叹了口气,见闻人琬欲离开,最后又问了一句,“姐……” 他目光微沉,“把瑜儿送进太虚门,你真的放心么……” 闻人琬一怔,身子一颤。 待她回过头来,原本清丽温和的面容,褪去了几分颜色,蒙上了一层不舍,忧郁,还有一丝丝……恐惧。 “姐……” 顾长怀不知发生了什么,神色焦急。 闻人琬清减的面容,露出一丝苦笑: “长怀……” “我……做过噩梦……” “梦里漫天血雨,妖魔乱舞……” “瑜儿他冰冷地看着我,目光空洞,皮肤惨白,他的血流尽了,脏腑被掏空了,神识被吸干了……” “他用冷漠的声音问我,问我这个做娘亲的,为什么不救他……” 闻人琬胸口窒闷,面容痛苦,“那是在梦里,即便我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努力,也救不了瑜儿……” “滔天的邪念下,人心太弱小了……” “我救不了……” “所以,我只能希望……” 闻人琬声音呢喃,渐渐低不可闻,最后抬头看向太虚山,美眸之中含着卑微的希冀,美好而易碎。 顾长怀心神剧震。 他这才意识到,有些事,自己根本不知道! 而他的表姐,也并非像他以为的那样,是在一味地“意气用事”…… 顾长怀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郑重道: “姐,我知道了。” …… 太虚门中。 这些事,瑜儿一无所知。 他正牵着墨画的手,开开心心,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弟子居。 墨画刷了下太虚令,进了门,然后发现小瑜儿也掏出一个小令牌,刷了之后,也跟着进来了。 墨画愣了下,“瑜儿,你也住这?” “嗯嗯。” 瑜儿开心地点头。 墨画往里面走,然后发现瑜儿还跟着他,一直到了墨画太乙五十号房的门口,瑜儿才停下。 墨画看了眼瑜儿。 瑜儿小手往旁边一指,“墨哥哥,我住这里。” 墨画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本他右手边空着的弟子居,已经被打扫过了,还解封了门牌。 上面写着:太乙,五十一。 墨画张了张嘴。 他没想到,瑜儿竟真的入了太虚门,还成了自己的小邻居…… 瑜儿身后的闻人卫,也拱手道: “以后还请小墨公子,多多关照。” 瑜儿也笑眯眯道:“墨哥哥,多多关照。” 墨画低头,看了眼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瑜儿,温和笑道: “好。” 因为下午还有修行课要上。 为了不打扰墨画,闻人卫便将瑜儿,带进了旁边的,太乙五十一号弟子居。 瑜儿跟墨画招手。 闻人卫也跟着走了进去。 墨画却忽然将他喊住,“卫大叔。” 闻人卫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容沉稳地看着墨画,言语之间十分客气,“小墨公子,有何吩咐。” 墨画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公子,喊我墨画就好了。” 闻人卫颔首不语。 墨画顿了下,目光深邃道:“若是瑜儿再做噩梦,卫大叔,记得喊我一下……” 闻人卫肃然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