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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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珪走出密林时,还是机警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情况,很明显周围没有一个人。石珪暗自释然,白衣少年作为个神仙般的厉害人物,周边有没有人,他肯定自有手段知道。于是石珪匆匆查看了一番,就赶快走了。 日头稍稍有些偏西,正是中午饭后小憩的时间,石珪从小路的另一个方向折上青石路,这附近距离西城门更远了些,愿意顶着正午阳光赶路的人很少,大多是些上午办完事情后,急着大中午赶回山里的山民,那些山民看见一个身着衙役水火服的人,自然是很远就避开了。 而石珪根本顾不上那些个山民,他乍逢能改变自己命运,乃至是子孙后代命运的大事,心里本就是阵阵纷乱繁杂,即便到了现在,石珪走在路上,仍是感觉软手软脚的。加上一路上顶着正午太阳,穿着厚重的衙役服走路,很快就热得不行,想脱衣服,却又怕露出胸前的玉牌,更怕腰包里东西丢失,这让石珪感到阵阵闷躁不堪。 石珪咬着牙齿,溜着路旁的稀疏树荫前进,也只能稍减一些躁热之意,感觉自己越走手脚越是软弱无力,身上还有些一阵阵的麻麻感觉。 这种感觉,石珪曾经体验过,那是跟着石珪老爹第一次勘察杀人案的时候,生平第一次看见,被割了喉咙,鲜血喷的满屋子都是,死者一时死不了,边喷血边扒拉门框留下的现场,石珪那次就是跟现在一样,手脚发软,浑身发麻,脑子里乱哄哄的。 按石珪老爹的说法,这是受惊过度了,歇歇就好。石珪想到第一次看见杀人现场,就联想到这白衣少年看上去仙气飘飘,一副出尘飘逸的模样,却没料到也是个手上有人命的狠角色,石珪现在想起白衣少年轻描淡写的说着,将几个人一一灭杀时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一阵阵后怕。 好在今天算是石珪福缘深厚,不仅碰巧遇到苦等二十年的白衣少年出山,虽然身上有伤,不耐与人多打交道,但胜在脱困后心情极度愉快,并且石珪对那白衣少年还算恭敬,应对还算得体,最终顺利拿下了仙缘。 要不然,错过了这个时候,按白衣少年所言的后手,他虽也会再次找到石珪,但那时白衣少年的心情可能不如现在,周遭情况也会有变,能不能拿到现今的东西,可就两说了。很可能在应付石珪一番之后,送枚丹药又或是出手送场富贵,就完全了结这场机缘了。 而如今最大的收获就是记载着《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玉牌,以及用来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玉坠,另外就是可以拿来当作丹药,给妻儿熬煮汤药的天蚕卵。 原本石珪可能顶了天,就是白衣少年给他个相当于天蚕卵的丹药,而如今自己却意外得了一本功法,只要自己能有“直至”,那么就是让自己走了一条通往长命富贵的道路。 虽不是意想中的良药,也不是石珪曾经渴望的升迁之路,但对石珪来说,这条路确实包含了上面两条路的所有好处,既可以让自己一家人活的更好更长寿,而且还有无穷的神通手段,哪里还愁富贵!到时候,别说平苍县,就是到了郡里、京城,石珪也是有着无穷的自信可以取到无边的富贵。 所以,就目前来说,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完全可以说是意外之喜,让石珪感到大赚特赚,以至于让稍显瘫软的双脚,走起路来更加飘飘然,让浑身稍稍发麻的身体,更加软酥酥的,甚至连头顶的阳光也没有那么毒辣,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虽然,石珪很是为今天的仙缘收获而振奋,但也不至于被冲昏了头脑,作为一个见过了世上各种各样奇葩案件的老捕快,他深知财不能外漏,也见识过人为财死的各种疯狂举动,不要说人命,甚至天理也敢践踏。 石珪很认同白衣少年的话,怀里的这本《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和腰包里装着的东西,就是用世间再多的金银、官帽也难以换取的,是个很容易引起起他人贪念的东西。 稍不注意,一旦被他人知道石珪身怀这么一个可以延年益寿,带来福寿康宁的东西,也许会有人拿金银、官位、美人等一切能想象的东西来换。甚至有的人不会换,直接就会用各种明抢暗算,阴谋诡计,甚至是权势压人,又或者是以妻儿胁迫自己就范。 于是石珪在青石路旁稀薄的林荫中穿行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自己决不能泄露任何一丝消息,要装作和往常一样行事,直接到明诚酒楼呆坐半天,顺便也可以理理自己的思路,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石珪也害怕这段时间,自己搞钱的动作稍大了一点,会有不少想把自己拉下去的人,在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如果自己今天有丁点异常出现,就会引来有心人的窥视打探,假如再有那么一两个才智高超的人,拿着自己今天的异常和行踪推测一番,也会有一丝丝推测出点东西的可能。 哪怕他们不可能完全推测出,自己遇到了什么?也不大可能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但只要有一丝丝怀疑,他们就像闻到香味的野狗,猛扑过来试探,进而引起那些沉睡的老虎们的注意,最后让自己一家人尸骨无存。 于是在快要看得见西城门的时候,石珪在路边站了一会,按照自己老爹以前教的方法,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缓缓的再吐出去,等自己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的时候,才施施然的踏着青石板路缓步前行。 石珪就和以往闲游乱逛一样,不动任何声色,慢悠悠的顺着青石板路,晃荡到了西城门,在西城门,还随意看了看山民的山货,看见风干好的珍珠鸡,还讲了讲价钱,最后,摇摇头嫌贵,转身就进了西城门。 在西城门口,与当值的衙役抱怨了一下,想找点让儿子滋补一下的鹿rou,出了城门几里地都没有看见有人来卖。最后拜托那当值的衙役帮自己留意一下,如果有鹿rou之类的山货,就差人来明诚酒楼找他,说自己还是老习惯,在下值前都在明诚酒楼二楼的老地方坐着喝茶。 那西城门的值守的衙役,是个衙门里的老油条,也知道石珪这十几年来,几乎每天下午都喜欢在明诚酒楼二楼坐着喝茶,这也是个老习惯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异议,连忙应承下来。 只是等石珪临了要走的时候,这人又在嘴上表了一番会坚守岗位,请捕头放心之类的日常“衷心“。石珪也不管他,嘴里应付着一定相信你可以得之类的“鼓励”,就往明诚酒楼走去。 进了明诚酒楼,石珪也没理会一楼靠里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伙计,自顾自的上了二楼,二楼还是那两个嘴碎的伙计在闲聊,其中年纪大的那个看见石珪走上楼来,就站起身招呼道:“石捕头,你老人家来了,今天,您老可是晚了些时候啊!快快,您老常坐的那座,早就已经给您打扫好!” 石珪冲那伙计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小兄弟了,今天出了衙门,我就想看看今天这山货,还有没有新鲜鹿rou来卖,结果城门口没见着,跑出城外三里地,找了半天,也还是没有找到卖的。这不但没买到,这大热天的,还搞得我浑身是汗。我这边拜托了城门口的老鲁,看见有卖鹿rou的,就差人给我往这送信,待会你几个可别拦着啊!” “嗨,咱们西城门这一带的山货,这段时间就都没瞧见鹿rou买,您老人家就是去城外转悠,也还是那样。” “嘿,您这不是打我脸么,你老的事,小的们可都是放在心上,你就安心等消息,耽误不了您老的事!哎,您老小心,请您老上坐!” 那伙计边说,边把石珪引到了常坐的座位旁。接着就用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凳子,伸手就把桌上的盖着的茶壶、茶杯拿了过来,给石珪倒上了一杯茶后,伙计就弓着腰说道:“石捕头,你老人家慢用,有事您就叫我。” 石珪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小兄弟了,这天也热得慌,你再给我来几个梨,消消热气,辛苦你了。”接着从腰包里掏了几个铜板,塞给了伙计。 那伙计顺手把铜板塞进在了怀里,满脸堆着笑说道:“石捕快,您客气了,这大热天的,你要不把这衣服脱下来凉快凉快?我给你找个地搁着。” 石珪听言之后,作态解开了水火服的一两个扣子后,却停了手,迟疑的说道:“这几日,这西城门的事情有点多,捕房常来查看,这要是上面来了人,来不及穿上公服,怕是上面的人要恼,挨了训,连累弟兄们脸上不好看。” “哎!算了,就这样穿着吧!”石珪叹了口气,又把扣子扣了回去,然后便让伙计把梨端上来。 那伙计看到石珪如此,也不多言,下楼去交代了别拦给石珪报信之人,又端了盘削过皮后切成四瓣的梨子上来。 石珪说了声有劳兄弟之后,就拿了一块梨,咔次咔次的啃了起来来。 那伙计见状,也不多言,就退了回去,继续聊天了,反正这么多年来,石珪几乎每天下午,要不就是这样坐着看着窗外发呆,要不就是要些果品糕点,边吃边看窗外,今天也一样。 石珪啃完一瓣梨子后,抬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窗外悠悠的青山,以及熙熙攘攘的西城门主街,脑子里却不断在想着事情。 实在是这种完全改变石珪乃至整个子孙后代命运的仙缘,仅仅发生在今天中午的短短几刻钟里,对石珪的冲击实在太大,即便石珪在红尘世间瞎混这么多年,这种事也是没有遇到过的。 即便是被许县尉阴了改变人生命运的那次,虽然也是极短时间发生了,但就影响力上来说,也比不上这次仙缘的冲击大,这事对石珪今后的人生太过重要,于是他不得不一遍一遍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寻找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思路,避免再出现上次那样,急于冲动行事,反倒耽误了事情。 苦等了二十年的机缘兑换成了仙缘了,虽然其中有点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利。其中的收获,远的不说,只要自己能有那个“林根”的机缘,只要修炼之后能达到白衣少年的十分一,不,只要百分之一的水平,石珪就自信有方法找到给妻儿治病,外加把许县尉搞得欲仙欲死的,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至于远的东西,石珪只要想到白衣少年二十年如一日,抬手举足仙气飘然的样子,不要说长生不老,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多活上几十年,石珪也觉得心中一阵火热。
于是要怎么隐秘的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通过修炼赶紧给妻儿找方法治病,就是石珪最先要想清楚的事情。 白衣少年说过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需要灵气来看玉牌中的经书,而白衣少年留在玉坠中的灵气只有四道,而且只能保存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这半个月内,无法修炼功法成功,那么这机缘就错过了,不但《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就会成为一个摆在石珪手里的祸根,而且给妻儿治病就只能靠天蚕卵煮汤药了,这种治疗办法能不能有效还是两说。 于是在半个月内隐秘的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就成了最紧迫的事情。石珪决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以隐秘的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为最主要的事情,起码要在玉坠中四道灵气耗完之前,尽力修炼到白衣少年宣称的引气入体。 半个月内,只有四道灵气,就要引气入体,石珪觉着自己身体还好,可以先使用一道灵气,看看能不能顺利看到经文。同时,白衣少年说过身体不好只怕承受不了灵力,而妻儿的身体都不是很好,自己就用天蚕卵煮汤药,给妻儿先治治病看,保不齐那天蚕卵汤药能迅速让妻儿的身体好起来。 最好的情况,就是石珪子自己有“直至”,能看到经文,自己修炼起来。那么无论妻儿身体有没有好起来,石珪都可以慢慢让妻儿养好身体后,再来试行修炼,不必在乎半个月的时间。 其次比较好的情况,就是天蚕卵汤药的药效很好很快,半个月内妻儿身体都养的差不多了,这样的话,哪怕石珪“直至”不行,用灵气看不到经文,不能修炼也不怕,那就让妻子程金环、儿子石岳都去试试有没有“直至”,能不能用一道灵力看到经文,然后进行修炼。如果妻儿之中,谁能看到经文,证明有“直至”的话,那么剩下的最后一道灵气,也就让那个人。 最差的结果就是,石珪没有“直至”,而天蚕卵汤药没有很快的养好石珪妻儿的身体,也只能让他们尽力试试看。实在不行,就只能丢弃《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慢慢的靠天蚕卵汤药慢慢的养好身体了。 石珪甚至还盘算起了一点小聪明,作为一个长期混迹于常年使用顶替、掉包等手段的地方的老衙役,他联想起那玉坠流光溢彩,看上去有灵力流动,那么会不会还会有蕴含着灵力的玉石等物件呢?万一要是有一件,那么就意味着石珪的机会就多了一次。 于是石珪打算花一两天,跑跑县里能不能找到蕴含灵气的物件,自己也要趁这一两天的时间,调整一下身心状态,思量一下修炼的细节,也让妻儿先开始服用天蚕卵汤药,先看看疗效如何。 石珪既然打算,要秘密修炼《太一生水妙化真经》,那大面上还是要和往常一样,不能漏出半点异常。所以修炼的事情,只能放在每天晚上进行,白天还是一切照旧。同时还要预备好,一些应对衙门众人的说辞和手段。 石珪正想的入神,按说像石珪这样的老捕快,心思缜密,擅长从人的言语中去推测事情的真相,如果是个平常的事情,像这样被石珪不停琢磨推敲,基本上能推测出来的东西,应该会很接近真相了。 但是,老捕快遇到新世界,石珪面对的是一个他从没有接触过的新世界,他琢磨的又只有白衣少年寥寥的几句话,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来做辅助参考,于是他越琢磨越走偏,他自己琢磨的“必须有资质,才使用灵气,才能看到经文”“看到经文,就能修炼”的认识,就已经走偏了。 石珪以为只有有“直至”(资质)的人,才能使用玉坠里的灵力,看到玉简里的经文,只要看到经文就证明有“直至”,就能依照经文功法顺利修炼,就能引气入体。 而实际上,无论有没有灵根的人,只要方法正确的使用玉坠里灵气,都能看见玉简里的经文。而看到经文后,就需要有灵根,才能依照功法进行修炼。 所以,只要一个身体还好的人,按照白衣少年所说的方法,手握玉坠,获得灵力加持之后,无论有没有资质,都能看到经文,只不过能不能修炼,就要看有没有灵根了。 而白衣少年之所以封了四道灵力在玉坠里,只不过是白衣少年怕石珪年纪大,记不住经文口诀,让他有多看几次经文的机会罢了。 而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正因为石珪这个错误的认识,让以后石珪在最开始修炼的日子里,充满了各种啼笑皆非的事情,闹出了不少笑话,走了不少弯路。等到石珪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又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石珪花了大半天时间,把事情想的差不多了,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片刻之后,石珪却又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起来,当想到自己修炼了一身高强的仙法,轻轻松松就搞得许县尉各种欲仙欲死,更是不由自主的暗爽起来。 正在这时,楼梯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就上来一人,被打扰的石珪有些不爽,扭过头一看,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