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为了弟弟的性命,只好牺牲好哥哥你了。
诺兰顿,罗尼村,西蒙带着三位贴身随从骑马走来,这三人并非骑士,也不是步兵,只是纳撒尼尔家族的家仆,虽然如今整个纳撒尼尔家也只有西蒙一位活着的男丁了。 “父亲大人。” 村口,美丽的红发姑娘站在整座村子最重要的建筑物旁微微行礼,这里是井口,罗尼村距离河边很远,只能依靠井水过日,而这位姑娘则是西蒙的女儿,当然,和加拉汉一样,姑娘也不是西蒙的亲女,而是养女,和加拉汉一样是在多年前外出游历时捡回来的孤儿。 “珊莎,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弱,入秋了小心风,你还是在房间里好一些。” “父亲,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咳咳,没...没事...只是呛到了而已。” “傻孩子,说什么话,快,进屋。” 西蒙催促着珊莎回到房子里,这是罗尼村最大的建筑,也是纳撒尼尔家族的屋子,但和村子里其他的那些建筑一样,破败不堪,一点都不像一位骑士的家,人们眼中的骑士怎么也应该有一栋三层的小楼和几百亩庄园,然而西蒙都没有,他有的只是这个小破楼。 “加拉汉呢?” “新来的领主大人打算私下审讯兰尼斯,加拉汉被留了下来守卫监牢,我差点以为这个卑鄙的小人要逃脱审判了,万能的主,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恶徒的。” “逃脱?父亲大人,可是你早上出发前明明说过兰尼斯的小命到头了,领主大人一定会审判这个可耻的贪污犯的。” “我是这么以为的,都怪那无耻的汉弗莱,他简直和兰尼斯一样可恶。”西蒙叹了口气,珊莎帮他把铠甲褪下,纳撒尼尔家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家仆了,除去日常需要跟随西蒙充当骑士门面的三位随从外,留守的仆人甚至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多兰,他是西蒙曾经的部下,在战场上丢掉了一只右手,领了三先令的退役款后很快花在了酒上,西蒙出于情谊邀请他成为了家族的仆从。 因此很多在其他骑士家族由仆人做的事情只能由珊莎亲力亲为,包括打扫房间之类的。 西蒙将早上审判兰尼斯的事情告诉了珊莎,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就差一点,兰尼斯就会被吊死在城堡上,可惜最后英明的领主大人还是受到了卑鄙的汉弗莱蒙骗,让可耻的小人多活了一阵子。 “父亲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领主大人也想要这笔钱?” “不可能!丹伦大人是如此的仁慈正直,他怎么会为了区区两百镑而放过兰尼斯这种罪大恶极的家伙,肯定是汉弗莱这个家伙,珊莎你要知道从古至今,最邪恶的人莫过于领主的幕僚,这群人卑鄙至极,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放弃任何东西,你父亲当初不就是被这些家伙蒙...咳咳,不说这些了,珊莎,我求您一件事行吗?” 珊莎叹了口气,她虽然总觉得西蒙说的事情有哪里不对,但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这会消磨西蒙的心志,他已经很苍老,很脆弱了,如果再受刺激,可能会就这么去了,更何况她并没有亲临,无法做出真正的判断,如果误会了好人,反倒不好。 “父亲大人又是找我借钱的吧。” “珊莎,我也是...没办法,庄园早就卖掉了,家里没剩下什么钱,领主空缺这么多时日,我也拿不到骑士的钱,今年又有大灾,四月甚至还下了一场雪,如果不从外界买一些粮食的话村子会撑不下去的,我知道那些是那位的遗产,是给你准备复兴家族的资金,我本不应该去动的,但...” 采邑骑士和男爵是一样的,权利和义务画等号,既然给了你采邑,那你就得养活采邑里的所有人。 “父亲大人,我说过了,我的钱就是您的钱,您拿去用就是了。” “珊莎,我代表村民们感谢你,放心,我会还的,等下次发钱的时候,还有加拉汉,那小子一直想存钱买盔甲,还当我不知道呢,他那也一定也还有些,都会还给你的。” 珊莎哭笑不得,安慰道:“放心吧父亲大人,我还有很多呢,不要再找加拉汉藏的私房钱了,他藏些钱不容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不是吗,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明年夏天父亲大人您必须退休,我们去东南行省,找个温暖舒适的镇子给您养老,您已经很苍老了,不能再这么奔波了。” “那诺兰顿这边怎么办...还有村民们...” “加拉汉呀,我会留给他一笔钱买一套新的骑士盔甲,你那身老旧盔甲也别给他了,带去东南行省当做回忆也好,丢掉也好,您不是也一直希望他来继承您的位置吗,成为一名骑士,这也是他的梦想。” “我还是放不下心,加拉汉他太纯真了,不是当骑士的料,会被欺负的。” “您不也是一样?” 西蒙撇了撇嘴,你这姑娘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确实,西蒙作为卡西翁麾下骑士中的异类,西蒙经常被集体抵制,但是西蒙不在乎,他反而把这当做骑士的磨难训练。 “好吧好吧珊莎,让我想想,这个寒冬我会给加拉汉更多的锻炼,如果没出问题的话,明年我就跟你去东南行省,让加拉汉继承纳撒尼尔家的荣耀。” “西蒙!西蒙有钱,领主大人您相信我!西蒙绝对有钱!别看那老小子平日里那副穷酸样,要不是盔甲不保养会坏掉,他连保养盔甲的钱都想省下来,但那家伙绝对有钱!起码是四位数!” 诺兰顿的城堡地牢,喝了些糖水恢复过来的兰尼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渡过了这一劫,没想到渡到了一半,裆卡住了,不知道哪个该死的东西向男爵大人举报他肯定还能弄来钱,现在的自己又被男爵大人提溜出来进行审问了。 天地良心,他兰尼斯又不是兔子,哪来那么多藏钱的洞xue,自己真的很努力的贪了,再多自己也没有! 但他没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为了弟弟的未来,只好委屈一下好哥哥你了,不对,他和西蒙本来就不和,如果能借此机会扳倒他,似乎也不错,最次也能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四位数?” 丹伦歪过头看向兰尼斯,他都被气笑了,这次不是伪装,是真的笑了,饶是他这样不通内政的人,也很清楚千磅是个什么概念,甚至从兰尼斯的语气来说,甚至还不止一千磅,而是几千磅。 这笔钱足够买下一个男爵领!甚至是几个男爵领,砸出去让一位最德高望重的神父给自己舔鞋都并非不可能!如果交给兰登伯爵,西蒙早就是诺兰顿的领主了,为了这笔钱阿道尔会亲手把自己的蠢弟弟赶走。 “是真的!男爵大人您别不信,我有充足的证据,虽然我不敢保证他具体有多少,但肯定不低,西蒙的采邑罗尼村以前是个煤矿村,赚过不少钱!” “可是我听说罗尼村的煤矿已经采光了。”汉弗莱阴着脸说道,他是做过调查的,罗尼村在一座山上,那里没有河水,地形也不怎么好,能建立村子当然是有其他原因的,比如煤矿,但那只是一座贫矿,一百年前就挖空了,赚到钱的人举家离开了这里,去更宜居的地方生活,如今的罗尼村是全诺兰顿最穷的村子。 “你最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我就把你吊死在城墙上,我相信诺兰顿的领民很乐意一早起来看见你的尸体。” “汉弗莱大人,是真的,您认真想想,西蒙的骑士收入虽然不少,但他没有庄园,他们家的庄园十年前就卖掉了,还是我压的价格,就罗尼村那个穷地方,这么多年来靠西蒙的接济,既没有卖儿卖女的,也没有去大城市卖身子的,您觉得可能吗!” 兰尼斯的理由简直奇特,恐怕只有最无耻的家伙才会以这种理由来怀疑人家有钱,但汉弗莱很明白,这是说得通的。 因为在北部行省卖儿卖女是很正常的现象,教会不允许堕胎,一旦怀孕就只能生下来,然而大部分的领民都不可能养活太多的孩子,为了能让最大的儿子活下去,卖亲生孩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通常先卖最残次的,再卖女孩,最后是最年幼的男孩,很多奴仆就是这么出现在各大庄园的,比如汉弗莱门口的爱丽丝就是如此,而这还算是运气比较好的,被卖到南面码头当苦工数不胜数。 而且这还得有门路才卖的出去,长得三瓜裂枣的,身体体弱多病的,想卖人家还不要呢。 因此照理来说,罗尼村这样的穷村子,有几户人家养不活了卖儿卖女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才不正常,汉弗莱虽然没有这十年来诺兰顿每年的气候数据,但肯定有灾荒之年,起码今年收成就不怎么好。
“但你这话岂不是前后矛盾,你既说西蒙有钱,又说西蒙没有庄园没钱,兰尼斯,我们没有心思和你玩猜谜游戏,你最好老实点。” 丹伦和汉弗莱对过眼神,决定试探一二。 “珊莎,西蒙有个女儿叫珊莎,钱都在她手上!” “珊莎?这是谁?我听说西蒙终生未娶,加拉汉也不过是他的养子而已,而且家族的钱怎么可能给一个女人掌控?” “珊莎也一样,是西蒙曾经当流浪骑士游历帝国时捡回来的女儿,我以前有个手下拿两壶好酒找西蒙家看门的多兰套过话,他亲口说的,珊莎那小婊子背景不平凡,并不是加拉汉那样西蒙在大街上随便捡的,而是某一位落魄大贵族的女儿,因此长得非常漂亮,是我在北部行省见过最美丽的姑娘,远不是诺兰顿的这些村姑能比的,那位贵族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于是委托西蒙带着女儿逃跑,带走了不少金银。” 汉弗莱摸了摸下巴,倒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单从逻辑来说基本上是说得通的,首先西蒙是个存粹的老好人,自己要是个贵族,需要人帮助带子嗣逃跑肯定也首选西蒙而不是兰尼斯这种家伙。 其次按兰尼斯的说法,西蒙曾经游历时就已经是流浪骑士了,那只能证明他是先成为骑士的,那就是贵族身份,只要不是带的东西太夸张,一路上可以通行无阻,很多商队甚至会临时雇佣流浪骑士过路卡来掩饰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而这些落魄的流浪骑士都很乐意做这样的事,丹伦和汉福莱以前也这么干过,但手下人多以后就没人找他们了。 但这些结合到一起,总觉得哪里奇怪,汉弗莱觉得要是自己的话肯定半路就把钱抹了,然后过几年强娶这位贵族小姐,完成身份跨越,这时候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有了,足可以在圣明哥堡买一个大庄子过完安稳的下半生。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疑点了。 “这些东西卡西翁为什么没有拿走?” 这是兰尼斯这套说辞里最无法解释的,一个美丽的小姐和数不清的财产,汉弗莱和丹伦是见过世面的,北部行省的人都比较粗狂,和南面几个行省的姑娘比起来,北部行省的姑娘在这方面天生劣势,起码在主流审美里,男人还是更喜欢小家碧玉的。 卡西翁有一万个理由敲西蒙的竹杠,把钱拿走,再把这位珊莎小姐也绑走,就算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只是普通村姑也是一样,正所谓怀璧其罪,连爱丽丝这样的二等货色在诺兰顿的城堡里都保持不了完璧之身,如果这位珊莎小姐真的有兰尼斯描述的那么美丽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同为男人,汉弗莱相信卡西翁绝对有这么干的理由,这不是好不好色的问题,是本能问题,也许正直的人,如西蒙,又或许是心思深沉的人能忍得住,甚至大部分普通男人干脆转个头就忘了,只记得有看到过一位长相迷人的女孩,你又不认识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这里面绝对不会包括卡西翁,从任何角度都能表明这家伙是一个残暴到无可救药的家伙,他只是对美色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不是没有兴趣,诺兰顿并不是没有姑娘遭他的毒手,只是领民们面对这样一位有背景的残暴男爵不敢反抗而已,更何况在圣教会的教义下,处子血是肮脏的东西,为了这东西去造反意义不大。 然而就当兰尼斯要解释时,地牢外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汉弗莱和丹伦同时眉头一皱。 造反?不可能,要造反丹伦进城的时候早就造反了,诺兰顿附近又没有土匪,也不存在被攻城的可能,兰登伯爵不对,兰登伯爵要是不想给丹伦这块地不给就是了,没必要这时候来祸害一下。 咔~地牢的大门被推开,一个步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喊道:“男爵大人,骑士大人和骑士侍从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汉弗莱心里在冒火,在他的要求下,丹伦治军极其严明,这一路走来手下人连内讧都的少之又少,如今才几天?你们就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男爵大人,您继续审问,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