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深海的迷思

    凯尔希静静地站在房门前，她眼前的医疗室早已是空无一人，大开的窗户意味着之前在这里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斯卡蒂离开了，出现了预料中最糟糕的情况，一旦斯卡蒂脱离了罗德岛的控制，那么这很可能导致罗德岛失去了与爱国阵线合作的一个重要基石。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斯卡蒂身上的神谕，她是带着神谕离开的罗德岛，没有人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

    凯尔希尝试联络那个人，她希望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凯尔希：“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斯卡纶：“真巧，那个家伙瞬间就突破了我和Logos设下的结界，幸好当时没有人在现场，不然我估计没人能从那种力量下活下来。”

    凯尔希：“……”

    阿斯卡纶：“所以你这个时候来问我，是不是也意味着，斯卡蒂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凯尔希：“是，他们两个人都离开了罗德岛。”

    水月也离开了，看来这次的异动比在伊比利亚的那次还要严重，失去了博士的制约，那两个人很可能都将做出无法预测的行为，邪灵的复苏已经让祂们也一同进入了苏醒的阶段，深海之神的觉醒已经不可避免。

    凯尔希知道，这是有人在人为激活神明，不然已经在生代之争中败下阵来的其他初生代根本不可能重新获得如此恐怖的权能，祂们在挑战，取代，甚至是成为新的神。

    凯尔希：“直接连线歌蕾蒂娅，现在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为了大局着想，不能隐瞒下去。”

    阿斯卡纶：“那现在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凯尔希：“祈祷吧，我们能够做的，也许只能是祈祷了。”

    ……

    这里是克洛维斯城贫民窟无人在意的一角，正值深夜加上全城宵禁，无论是街道还是小巷都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些小混混出来作祟，也没有像过去那样放肆了，毕竟现在到处都是军队。

    好在由于能源的不足，这里并没有像核心城一样到处都是灯光，克洛维斯人没有获得像核心城的阿戈尔人一样向往光明的权利，除了每天十小时的固定穹顶照明外，他们只能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黑暗的加持，让人们在躲避军警的搜捕中有了侥幸逃离的机会，克洛维斯人也已经逐渐习惯和适应了这片黑暗，就像阿戈尔人已经适应了这片漆黑的深海一样。

    “我听到了很多声音，西塞罗爷爷。”

    水月向黑暗中的老者发问，他绝非一时兴起离开的罗德岛，他知道即将发生很多事，如果不去应对，很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而他是有着能够制止灾难发生的能力。

    水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形容，我现在能够清晰听懂那些声音，如果是在过去，我的思想会被那恐怖的信息量直接摧毁，但我现在竟然理解了那些意义。”

    西塞罗：“孩子，你已经接触到了神明的领域，但你现在认为，你应该是属于什么，或者说，你想为了成为什么而活着。”

    水月不知道，如果按照最权威的标准来看，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海嗣类生物，但他却拥有人类的身躯，人类的行为，以及人类的意志。

    水月知道自己的特殊，但他还是想要寻求另一个答案，成为人类，或者成为海嗣，对他来说的意义是什么？当他成为人类的时候，是否意味着这是正确。

    西塞罗：“我看出了你的迷茫，孩子，大群的异动让所有生命都出现了迷茫，我们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会是如何，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寻找到真正的价值，无论是生命的哪一边。”

    水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西塞罗：“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无法左右你的意志，因为只有你自己的思想，才是最属于你真正的那个答案。”

    水月沉默许久，而后向西塞罗微微一笑，他向西塞罗点了点头，似乎理解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也许这就是这位老者能够教给他的东西了。

    水月消失在了克洛维斯城的黑暗中，他再一次选择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而这一次，不再仅仅关乎自己，而是更大的世界。

    西塞罗的身后，一个粉色长发的年轻女人从黑暗的墙角处走了出来，她身材高挑，一身得体的西装，和一席破烂黑袍的西塞罗格格不入。

    女人问道：“他是谁？”

    西塞罗：“一个大海的孩子，和你我一样。”

    女人没有在意西塞罗的回答，在她看来，这个小孩和那些克洛维斯的信徒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依赖着那个信仰的其中之一，她也不想在关注这些，她在意的点，是西塞罗。

    女人：“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现在克洛维斯情况很混乱，你的身份太敏感。”

    西塞罗：“我一个小主教，不算什么，倒是您堂堂执政官大人，竟然会出现在一个杂乱无章的贫民窟里，倒是更令人在意吧，执政官乔丝琳大人。”

    乔丝琳：“你不必在意我，我只是听从老师的安排到这里来调查一些事，不必强调那个执政官的身份。”

    乔丝琳也是第一次来到克洛维斯，如果不是因为上面的安排，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个令核心城市民感到费解的城邦，这里的每一处都突显着不宜居，年轻的她甚至无法理解人类是如何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活下来的。

    这是她成为技术执政官的第一年，如果换在过去，以自己不足三十的年纪和尚浅的资历，是根本不可能成为执政官的，不过今时不比往日，凭借着自己老师的地位，她还是如愿成为了目前最年轻的执政官。

    但她还是想要做着什么，虽然老师或许并不在意她的那些课题，毕竟老师那么高的地位，研究的方向早就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高度，也许老师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存在。

    乔丝琳：“你在克洛维斯的消息要是被洛兹知道了，他很可能会杀了你的。”

    西塞罗：“他太激进了，有些事总是容易做过头，教会在他的领导方向下会走向一条不归路。”

    乔丝琳：“可是你们的派系在之前的教会内部整治行动中已经完全覆灭，随着大陆教会势力的消失，旧有的教徒已经失去了支柱，现在的教会基本只跟随洛兹一派的势力了。”

    西塞罗自然是知道，虽然同为教徒，但自己的理念与洛兹等人并不相符，洛兹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在他的带领下，深海教会在克洛维斯几乎成为了一个权威的组织，教会势力也愈发庞大。

    而自己呢？那些旧有的大陆主和派早就已经被全部清算，以曾经的主和派势力为代表的自己，虽然因为远离了漩涡中心躲过了清算，但洛兹派系自然还是不会放过自己，即便自己早已撇开了与大陆主和派的关系，也难免会因为信仰的分离而遭到迫害。

    西塞罗：“他现在还杀不了我，但他要是真的做到那种程度，杀不杀我也没有关系了，那必然会造成更多生命的逝去，仅仅是因为他们偏执的追求。”

    乔丝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现在知道西塞罗在克洛维斯的人应该只有自己和之前那个无关紧要的孩子，凭借自己的手段，完全能够掌握西塞罗的动向，她完全可以把西塞罗的消息告诉洛兹，以便进一步获取来自教会的支持。

    但是她不敢确定这样做是正确的，西塞罗的威望虽不及洛兹，但在教会中的资历确实非常高，除了洛兹，或许那些年轻的教徒根本不敢对这个经历了那么多的西塞罗动手，毕竟西塞罗也是一个主教。

    而且她不仅仅是想要获得教会支持这么简单，要是想要的话，自己老师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广大教徒听命于自己，完全不必如此麻烦，她想要的是寻求真正解决问题的真理。

    西塞罗：“我能看出来，你也很迷茫，但却想要行动，就和他们一样，虽然你贵为执政官，但在我看来，在大海看来，也终究是一个孩子。”

    乔丝琳：“那你觉得我在迷茫些什么？”

    西塞罗：“你想站在人类的那一边，但却在一步又一步走向大群。”

    乔丝琳：“……”

    西塞罗：“像你这样的人很多，没有人能够拒绝来自大群的邀请，包括执政官，但我能够看出来，你想要改变些什么，说实话，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执政官，更像是一个理想家。”

    乔丝琳不想说些什么，如果她想的话，她完全可以中断对话离开这里，西塞罗的死活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她似乎想要继续听下去，就像刚才的那个蓝色的孩子一样。

    乔丝琳：“我想要制止这场灾难。”

    西塞罗：“所以你终将会失败，这场灾难无法避免，我们能够做的，是如何能在这场巨大的灾难中，以人类的身份活下来。”

    乔丝琳望着远处的高塔，那是克洛维斯市政厅的所在处，是克洛维斯所有位高权重之人居住的地方，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完全可以出现在那里，获得最高规格的接待，与所有权贵把酒言欢。

    但她觉得，那里太过虚假，那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甚至更愿意相信歌蕾蒂娅那个最近被一众执政官称作“疯子”的家伙，即便自己和歌蕾蒂娅并不站在一边。

    但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没人向她给出答案。

    ……

    高塔之上，斯卡蒂屹立在塔尖，她俯瞰众生，犹如神明注视着祂的造物，但这一切她都并不在意，她只在意那一件事，在这茫茫黑暗之城里，那个人，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