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它们自亮处来
张乐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只有深邃的黑暗。一直到张乐刻意地撑大了双眼，他才能够确认此刻他确实脱离了昏迷的状态。 我瞎了？ 很快，指尖传递而来的冰凉的触觉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硬实的床褥，边上的铁架子，这里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暗室”。 张乐无法分辨现在的情况是好是坏。他不清楚那个神秘的黑影到底是哪位神灵，更不知道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张乐本以为凭借着自己过硬的意志力能够抵御，至少削弱神灵的精神力控制，但是现在，即使是一道虚影就能让他彻底失去反制能力。这种无力感让张乐不自觉地开始啃咬自己大拇指的指甲。 『付世满，那个医生。他刚开始对我说的话意思应该是让我去“铁盒”，但是在那个黑影出现之后，他却忽然改了口，把我送来了暗室』 心念至此，张乐耳旁似乎又听到了那些宛如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的低语。这些嘈杂的低语甚至穿透了第一人称的屏蔽，直达张乐的灵魂深处。 『毫无疑问，他肯定是受到了黑影的影响没错。可问题是那个黑影为什么要这么做？』 『祂到底是誰？？』 张乐越想，他的背脊就越是发凉。一个结论很快便浮现出了水面： 暗室不安全。 不，这里已经不仅仅是“不安全”了。 张乐悚然地环顾四周，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任何光亮。 “咳咳。” 张乐试探着咳嗽了几声。虽然他明白这种做法存在一定风险，但为了确认这附近是否有其他人，也只能够这么做了。 默数五秒，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没人吗？ 无法判断 但至少，从刚刚的咳嗽声里，张乐能得到一个情报：暗室很大，很空旷。这里显然并不是私人间，而是某种集中住宿的集体监狱。 既然是集体监狱，周围还一个人都没有，那就只能推测其他人可能是去参加某种集体活动了。至于是吃饭，还是跑步，又或者是其他活动，张乐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要做的，只能是等待。 ...... ■青铜城，老爹冰淇淋 “老板来瓶豆浆。” “老板九桌的馄饨怎么还没上！” “来嘞！” 谢老板忙红了脸，明明是大冬天，他还露着赤膊，手臂肌rou线条层次分明，身上只套了一件厚实的背心，白毛巾随意地搭在脖子后面。离远了看，他壮硕的躯体在这天里蒸腾着白色的雾气。 一直忙到早上十点多，谢恒宇才逐渐歇了下来。他两手撑在柜台上，出神地望着店外面的十字路口。他希望看到那里出现一个身影，但是并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老谢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他的生意变得异常的火爆。明明是冰淇淋店，生意最好的时候竟然是做早餐店挣外快那会儿，这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 自从自己的“儿子”消失，谢老板变得敏感了起来。他知道店里的这些变化都是事出有因的。甚至在工作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有很多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可当自己想去反过去追踪的时候，那些视线却又都消失了。 虽然谢恒宇表面上并没有多大反应，依旧是保持着他的日常，但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多出来的客人都是什么身份——眼线。 自从得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竟然是青铜之后，谢恒宇对青铜眼线的接受能力要高出一个档位。也许正是因此他才能够保持着平静的心态。 至于青铜为什么要监视自己，当然还是为了张乐。 祂不敢对自己下手，当然也是因为张乐。祂在害怕张乐，或者说......祂是在害怕张乐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谢恒宇见过那双如同毒蛇一般的绿色眸子，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会是张乐。至少也应该是和青铜同级的存在，神明。 而如果让青铜知道张乐在自己这没有安置任何保护措施，那么青铜一定会杀人灭口。谢恒宇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也只能够保持冷静，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在某一天，谢恒宇听说有人在电视大屏幕上直播杀人，在那天之后，他的生意突然之间就恢复成了以往惨淡的样子。谢老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通过人脉，谢老板托他的一个朋友查找到了那个杀人犯杀人时的视频资料。是高架上的一个司机用手机手持拍摄的，杂音很大，马赛克已经厚到只能看见大色块，甚至连音频也做过改调的处理。但谢老板依旧是认出了他。 你们身边的人都是机器人。 ......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乐......” ...... ■青铜城，紫水湾监狱，暗室 张乐没有离开自己的床铺。此刻，他正坐在床边，思考着什么，手指还在用力地扣着床板。 自从醒来，张乐的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依稀能够记起自己肯定是忘记了什么。这件事异常重要，他能够感觉自己正在迈步走向深渊，而记起这件事到底是什么能够拯救他。 可是，到底是什么？ 自己想要逃离青铜城，难道是这件事能关系到自己能否成功逃离这里？ 可是，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暴露青铜，趁乱逃离，环环相扣，中间并没有缺少什么重要的要素啊？ 现在他的计划虽然失败了，但他还是没法想象如果他的计划真的顺利进行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 自己对青铜的调查，早在他刚进入青铜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滕—— 张乐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音。他猛地站起身，眼前忽然白光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了。 如果你的眼睛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久，那么突如其来的光亮会让你短暂失明。 失算了。 他的左耳边忽然感受到了类似于羽毛的触觉，就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地贴着他的耳朵边缘落下。 张乐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往侧面稍了身，没成想就因为这极为细小的移动，张乐的脖子就碰到了什么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遭遇了什么，张乐就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似乎是颈动脉的位置，传来了一阵放松的感觉，其中又包含着一丝瘙痒。 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眼前只是一片毫无温度的苍白。 “说话！” 张乐喊叫出声，可是没人回应他。 他伸出右手食指，摸摸了自己的颈动脉，却只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液体。张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闭上了嘴，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满是孔洞的手感。 他在左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可他的左耳并没有发出任何听觉上的反馈。 『别出声，它是靠声音定位的』 自由的声音在张乐耳旁响起。 不同于以往的轻佻不屑，自由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自由的变化，那就只能是“如临大敌”。 『那是什么东西』 意识沉入第一人称，痛觉消失。 『光与电的庸属。怪物』 『......光与电之神？祂怎么会在这里？祂是怎么潜入青铜城的？』 『只是庸属，但是祂的庸属很难缠，尤其是，一些，特定情况』 『你说光与电的庸属，那个怪物是听声辨位的？你能看见它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第一，你现在颈动脉已经破裂了，最多三十分钟你就会死』 『我知道，我有办法，你别管。你告诉我它的位置』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不得不纠正你的错误。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光与电的庸属都很难缠，因为它们从不单独行动，而且它们的数量......很多』 『告诉我它们的位置』 『......不......张乐，把你的身体给我，你处理不了这个情况』 『位置』 『张乐！你死了我也会死！把你的身体给我！！』 自由的语气明显带上了接近疯狂的焦躁。 这是连自由都会感到棘手的情况吗？ 张乐眉头紧锁，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下一刻，张乐伸手紧紧抓住了自己千疮百孔的左耳，用力一拧一旋，本就腐烂地不成样子的左耳就脱离了自己的脑袋，黑色红色的血沿着断裂的组织流下，将灰色的囚服染上了颜色。 钻心的疼痛袭来，张乐咬咬牙，将左耳狠狠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白花花的一切，恨恨出声。 “牛奶！第二人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