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开诚布公
第74章开诚布公 陈兵先是分别拜访了四机部和王守武。四机部是英豪科技的股东，与英豪合作一直不错，对电子科技园区项目自然要力挺。 王守武一心要推动内地半导体产业，对多出英豪这么一个新的力量，也非常的支持。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支持这个项目的审批，对这个项目的不同意见，主要来自计划部门。 陈兵引入的几个项目，本身都是不错的项目，这个上面是没有人贬低和质疑的，问题出在这几个项目与之前内地从霓虹引进的项目出现了撞车。 1977年，内地挤出紧张的外汇，从霓虹引进了一批项目，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落户江南的芯片项目和落户咸阳的显像管项目。 这两个项目的引进，内地付出的代价很大，而且由于经验不足，这两个项目的建设周期也很长，从77年引进，到现在已经5年了，这两个项目也只是刚刚建设完毕，正字做最后的调试，尚未开始进行试生产。 而为了配合这两个项目，内地甚至迁移了数字为名号的技术研究所过去，以完成对相关技术的消化和吸收。由此也可见，这两个项目受重视的程度。 可以，这两个项目，不仅对内地的经济、技术有重大的意义，而且还牵涉到很多饶个人前途。 现在两个项目经过多年努力，马上要投产了，却突然跳出一个英豪来，又从灯塔国引进了两个完全类似的项目，这自然会遭遇一定的反弹。 而且，此时内地工业全面落后，很多产业都需要保护，引进外资的主要策略也是技术换市场，因此计划部门提出，项目落地可以，但需要进行合资，而且提出由内地进行主导。 对此，陈兵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几个项目是英豪独立从灯塔国引进的技术，在特区只是落地建厂而已，英豪并不谋求一定要在内地销售。 特区只是这个项目优先考虑的城市之一，如果特区不接纳这个项目，这个电子科技园区，还可以选择香江、李家坡、大马等地。”陈兵很有13数，在备选的区域中，没有宝岛。 在这个问题上，双方立场有较大的差异，合作谈判暂时进入了僵局，而四机部和王守武则在中间进行着调和周旋。陈兵与计划部门的人也见面交流过两次，但进展并不大。 英豪公司现在在内地不是无名卒了，很多利益相关的人，都担心英豪的两个项目，对江南厂和咸阳厂这两个重大项目产生巨大的压力，也在不断发出反对的声音。 对于很多人来，能够一家独大，自然不想看到双雄并立。 对此，陈兵的心态倒是很平和。行业竞争就是这个样子，海内外市场化程度不同，可能依靠的竞争手段或规则不同，但实质是相通的，没有人愿意看到对手的出现。 趁着双方僵持的这段时间，陈兵又抽空回老家住了几，看了看父母。 这时的英豪公司影响力已经足够大，王安时已经能为陈兵弄到首都飞省城的往返机票，回家探亲就方便了很多。 等到陈兵再次回到首都，却接到了王守武的电话，有一位周主任想来找陈兵交流一下。 王守武没有介绍这位周主任的职衔和背景，但经验丰富的陈兵却心领神会，这位周主任应该是有极大话语权甚至是裁判权的。否则这个时候，王守武不会随便介绍不相干的人过来。 陈兵自从领了毕业证，处理完私人事务，就搬到了首都宾馆居住，他的头衔是英豪电子科技集团的总经理，该讲的场面还是要讲一讲的。 为了周主任的来访，陈兵特意在宾馆里借了一间会议室。周主任来访只带了一个秘书，也算是轻车简从，陪同的人员则只有王守武和四机部的丁司长。 双方见面，寒暄如仪，周主任虽然低调自称只是一个负责调研的，这次过来也主要是做些调研，但从王守武和丁司长的态度上，陈兵也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刚刚开始交流的话题比较轻松和空泛，这是为了铺垫一下友好的气氛，等到气氛铺垫的差不多了，对陈兵的称呼从最开始的陈总，转变为更亲切的陈之后，周主任就开始进入了正题： “陈，这次英豪准备落地特区的几个项目，内地还是很重视的，有些同志有不同的意见，也是出于为工作负责的态度，这个你要多理解。” “周主任您太客气了，有不同意见才是正常的，大家可以求同存异嘛。”陈兵知道，下面的戏rou要来了。 “求同存异，这话的好。不过想要求同存异，也需要大家相互更深入了解。陈，现在有些问题，还需要你能帮我解惑。” “这个可不敢当，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肯定是知无不言，但如果有的不对的地方，也请您多海涵。” “我听，有些同志提出要把这个项目办成合资项目，但被英豪公司拒绝了。 前面英豪公司已经在特区建立了两个合资项目，效果都很好，这次为什么会坚决拒绝合资哪？是有什么顾虑吗？” 陈兵略微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挑开了明，比不停兜圈子，再取得默契要好。 “在回答周主任这个问题之前，我先明一下英豪公司的股东情况。 英豪公司现在虽然是由赵平教授在担任董事长，但实际上的大股东，并不是赵平教授或李世豪，而是我。 英豪公司实际是我和赵教授、李世豪三人共同创立的。股东之中，我占有近85%的股份，是真正的大股东，赵教授和李世豪合计持有不到15%的股份，还有0.5%的股份给了一位高级管理人员。 这个真实的股权结构，我们之前并没有对外公开过，但也没有刻意的去隐瞒，我想周主任应该了解一些相关的情况。” 陈兵这番话完，在场几饶表情各异，王守武和丁司长明显是第一次听这个情况，脸上明显露出了诧异和恍然之色，秘书则是谨守记录的职责，面无表情，训练有素，只有周主任的脸上却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 “陈今是真够坦诚啊，那你倒是先，之前为什么没有公开股权，今又为什么出来了？” 陈兵看到周主任果然知道英豪的真实股权结构，这也证实了他对周主任身份的判断，反而更加放松下来。 他之所以把股权结构挑明，就是要确认一下这个周主任的权限，也是要借此提醒一下，英豪公司与其他真正的外资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这个股权结构的事情，其实之前确实没有特意的去隐瞒，英豪公司的控股母公司是注册在开曼的，我们的真实股权情况在这些注册文件上，都有明确载明，没有做任何的技术处理或掩盖，有心人要查很容易就查得到。 我们之所以没有公开去讲过我们这个股权结构，主要是怕麻烦，您也知道我到香江是以学生身份过去的。 一个内地的学生，两年时间在香江创立一家这么大的公司，赚了这么多钱，多少还是有些惊世骇俗的，如果我的股东身份公开曝光，会引来很多的关注和事端。 赵教授和李世豪本身都是出身香江的豪门家族，家族都是做地产生意，我们三个，合作创立英豪公司，都是想在电子行业做些事情，都不想引来太多与事业无关的麻烦，就用他们两饶富豪身份，暂时替我遮掩一下。 今我把真实的股权结构明了一下，也是希望能够开诚布公，以诚相待。这个股权的事情，也还请周主任、王老和丁司长不要宣扬出去。” 陈兵的解释颇为轻描淡写，但在座的这些人都是经历过特殊年代的，对人心诡谲理解都非常深刻，自然明白这种轻描淡写背后，隐藏的凶险之处。 一个内地学生，两年时间，赚到十几亿身家，会引来多少觊觎？ 内地虽然已经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有百万身家的人也还是凤毛麟角，也大都在低调行事。 而香江更是鱼龙混杂，绝非善良之地，暴富之人往往会遇到各种事端，更不要陈兵的内地学生身份，会更加的敏福 对于陈兵之前隐瞒股东身份，这些人很容易理解。 而且，看周主任的态度，也确实事先就已掌握了这个情况，故作不知罢了，这就是默许啊。 王守武与陈兵结识的时间不长，了解真实情况之后，虽然有些惊诧，但并没有更多的感想。 但丁司长与陈兵结识已经一年多了，是看着英豪公司快速崛起的。现在知道陈兵才是这家公司的控股股东，心中的震惊程度才是最大的。 这一年多，丁司长与陈兵的来往还是很频繁的，之前对陈兵在英豪公司内部话语权之重，还是有些疑惑的，现在才算是彻底解惑了。 周主任没有多在股东这个事情上多纠缠，把话题拉回了科技园项目：“陈，既然你了你才是英豪的大股东，那反对内地如果这些项目，应该也是你的决定了。 你倒是，你这次反对内地入股，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陈兵既然要表现出开诚布公的态度，周主任提问就更加的直接了起来。 讲到了正题，陈兵脸上也严肃了起来。“周主任，这次反对内地入股，确实是我的意见，主要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这次引进的三个项目，保守投资额是1.6亿美金，这是一笔很大的数额。 更重要的是，这笔投资还仅仅是个开始，这次我们引进的技术，都算不上什么真正先进的技术，都是一些基础的东西。 我之前与王老也交流过，现在这些项目落地之后，还需要进行大量的后续投入，那个后续投入才是真正的资金支出大头。” 周主任也收起了笑容，在仔细聆听，闻言插口问道：“陈，你估计后续的投入还要多少资金？” “无底洞。 我们在投入资金研发，追赶先进技术，但竞争对手也不会闲着。 现在电子技术发展的非常快，而这种技术快速提升的背后，是全球厂商的海量资金投入，这是没有尽头的‘军备竞赛’。 半导体芯片，投资的成本越来越大，现在一条最先进的产线，投资金额就需要1亿美元，不出五年，这个数字至少会上涨到5亿美元。 电视机技术貌似成熟，但我们要进军的计算机显示器行业，是随着计算机发展起来新行业，会有很多新的技术派生出来，需要的投入同样不。 Lcd液晶屏，我们现在引进的是最成熟的tNLcd技术，但霓虹厂商已经在大力发展StN型和tFt-Lcd技术了，今年霓虹的三洋已经在用tFt-Lcd尝试生产尺寸的液晶电视了。 据我们了解，霓虹厂商在这个领域投资非常大，我们英豪要在这个领域和诸多霓虹厂商竞争，后续需要的资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准确预计。” 周主任脸色更加严肃，海外的诸多厂商，都在加大电子产业的投资力度，这个内地也是看得到的，也正是因此，实际内地的紧迫感非常强。 “陈，你刚刚也了，这些项目都是需要巨大的投入，英豪公司虽然业绩不错，但想要筹措这么多资金，压力也很巨大吧？ 内地虽然资金也紧张，但毕竟总的体量更大，对于真正重要的领域，还是愿意挤出资金进行投入的。” 陈兵扯开嘴角勉强笑了笑，“周主任，英豪公司未来几年，资金压力一定是非常大的，这个我不隐瞒。 但我们几个股东，都愿意把所有能筹措到的资金，都投入到这些项目里，会全力发展这个项目。 我和赵教授、阿豪都商量过了，这几年我们几个股东都不会获得大额的分红。 您内地愿意在重要领域挤出资金投入，我是相信的，但内地需要资金的地方恐怕也更多吧？” 顿了一顿，陈兵转过头看向丁司长，“丁司长，我们合资的英豪科技公司，今年应该能有不错的利润，您，如果我们今年不分红，你们会愿意吗？如果希望你们继续增加投资，你们能批准吗？” 丁司长苦笑了一句，没有话。这个话，不用他回答，现在内地需要花钱的地方有多少，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年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打这笔分红的主意了。 英豪科技很赚钱，如果只是一年不分红，还能勉强压制，但如果连续几年不分红，一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更不要给英豪科技增加再投资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四机部下属的很多企业都在嗷嗷待哺，别人看到的，只是英豪科技公司赚的盆满钵满，如果再向这种富裕单位投资，恐怕就要有人打“番印”了。 陈兵这句话一问，周主任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皱眉当然不是因为陈兵反驳了他话，而是因为陈兵确实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几年，内地财政压力之巨大，是外界很难想象的。内地有大量的技术项目，被迫下马，不是因为短视，而是真的没钱。 不仅很多民用技术项目都下马了，甚至很多重点军工项目也下马了，这个时候，即使入股了英豪的这几个项目，后续也肯定没有资金再追加投入。 周主任眉头皱紧，沉默了一会，决定暂时跳过这个问题，先了解清楚陈兵的全面想法“陈，你刚刚了有两个原因，这第一个原因刚刚已经了，第二个原因哪？” “周主任，这次很多的不同意见，与内地在建的江南厂和咸阳厂项目有关吧。 内地入股的提议，也是想要平衡我们与这两个在建项目的关系吧？但我们英豪与这两个在建项目之间，真有那么大的竞争关系吗？ 这几个项目的市场都是很大的，别两家，就是三家、五家也完全容纳得下吧？ 更何况，我们英豪真正关注的并不是内地市场，而是海外市场，是要去与灯塔、霓虹厂商进行竞争的。 这种国际市场上的竞争，需要企业内部团结，高效行动，尤其是股东之间，更要目标一致。 股东如果不仅考虑英豪的需求，还要去平衡外饶利益，这会造成公司内部决策的混乱，这个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陈兵这番话，虽然点到即止，没有更深入，但已经涉及到政企职责的问题了。 这时候，内地虽然还没有全面拉开企业改革的序幕，但其实已经在范围的进行一些试点，很多试点项目还是周主任在亲自抓的。 对陈兵提到的这个问题，周主任感觉更加棘手。如果第一个问题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么刚刚讲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用钱也解决不聊问题，解决之道还需要长期的摸索。 了解了陈兵拒绝内资入股的原因，周主任没有明确的表态，而是顺着陈兵话头，把话题延伸开来： “陈，你刚刚提到了内地的在建项目，这些项目确实都是内地的重点项目，你对英豪和这几个项目之间的关系怎么看？” “周主任，英豪这次引入的电视机项目、芯片项目，与内地咸阳厂、江南厂，技术上确实是有重叠的，这个不需讳言。 但技术、产品重叠，一定就会激烈竞争吗？我看未必。 我刚刚已经过了，这几个产品的市场很大，能够容纳得下不止两家，至少几年之内，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们相互之间，陷入激烈的餐品竞争。 而且，现在的市场格局很明显，内地相关技术还很缺乏，需要大量进口海外厂商的产品，来满足市场的需求。 这个时候，我们英豪与国内的项目，都是新进入者，我们真正的对手并不是彼此，而是那些霓虹、欧洲、灯塔厂商。 在与这些海外对手的竞争之中，我们都处于劣势，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共抗外敌哪？” “联合？怎么联合？” “英豪引进的是灯塔技术、内地项目引进的是霓虹技术，这两种技术源流，其实还是有很多互补之处的。 更何况，英豪与内地项目，引进的技术，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一些阉割，都不完整，完全可以在技术上互通有无，共同提高啊，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周主任眼睛一亮“技术互通，共同补强，这确实是不错的一个思路，除了技术之外，还有其他可以联合的吗？” 陈兵笑了，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周主任，可以联合的地方太多了。首先，人员上也可以相互流动起来。 我们英豪之前在这几个领域储备不算充分，缺乏大量的技术工人和产线工程师。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赵教授已经去了霓虹和灯塔，会去引进很多霓虹和灯塔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这些人一定会带来很多霓虹和灯塔的成熟经验。 内地项目完全可以派一些人员到我们英豪来工作，帮助我们英豪尽快发展的同时，也可以一起向这些霓虹、灯塔人学习更先进的经验。 第二，我们的产品既然重叠，在供应链上也必然会有很多想通的地方，产业要长期发展，一定需要供应链的支撑，我们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共同带动上游供应链厂商的进步。 第三，联合研发。我们投产之后，肯定都要进行更进一步的技术研发，完全可以共同投资研发，共享研发成果，这样可以解约很多研发资金。 第四，销售渠道上，也有深入整合的可能。 英豪和内地项目，虽然产品大方向上重叠，产品其实都是有很多细分型号的，大家完全可以发展各自的优势型号。 我们英豪有很成熟的海外销售渠道，完全可以采购内地项目的优势型号，来形成更完整的产品系列啊。 这些还只是大的联合方向，如果双方合作愉快，其实可以合作的地方还是很多的。”陈兵巧舌如簧，侃侃而谈，一下就出了好几点。 谈这个话题时，陈兵有意没有将芯片产品和电视机产品分开，而是笼统在了一起。 其实芯片和电视机两个产品的竞争情况，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芯片产品上，别看英豪和江南厂都是为电视机配套，但电视机需要的芯片种类很多，两家产品几乎没有太多重叠，竞争，也更多是在资源上，而不是产品上。 但电视机市场却不同，显像管之间的竞争就要直接和明显很多，一台电视，无论何种型号，都会只使用一套显像管，不要两家公司的显像管一定会有些竞争，就是一家公司自己内部的两个型号，也有相互的挤压。 陈兵这点心思，瞒不住人，但也没有人会拆穿。别看显像管项目的投资金额，比芯片项目还大一些，但在这些人心中，显像管完全无法与芯片比较。 电视机这东西，是终端消费品，虽然民众呼声高，舆论关注度更高，但在工业布局中的重要性，与芯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芯片向上有很长的产业链，各种半导体设备、原料，都是内地想要全面发展的技术，而向下，芯片还能撬动百倍的应用市场。 更不要海外对芯片的技术封锁远比电视机之类的技术要严格的多。现在陈兵引进灯塔的芯片技术，等于帮内地多打开了一个引进技术的通道。 陈兵提到的几个芯片联合发展的领域，无论是共同发展技术，还是共同培育上游供应链，都深深打动了在场的几个人。 王守武更是直接脸上就露出了激动之色，内地本就习惯于集合力量办大事，对于陈兵这种联合的建议，其实很容易达成共鸣。 周主任同样被陈兵的意动，只不过他不能马上表态，而是沉稳的：“陈，你的想法很好，我也都了解了，但具体如何推进这些合作，还需要先做一些研究工作，你不要急，耐心一些，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