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芥子帮
江山秀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们芥子帮向来行事低调，与世无争，我也只求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可是就在前不久，我们帮里年纪最小的萧玉莫名失踪，哥哥萧珏也被人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他们可都是孩子啊！” “还有这事儿，真是无法无天了！”青衫老人柔声问道：“你这么聪明，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江山秀轻轻的摇头，说道：“天水城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我们无依无靠，实在是孤掌难鸣。前辈，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这个忙的，可不能反悔！” 青衫老人望向两名年轻男子，后者默契的点了点头。 “老夫向来不插手山下之事，不过既然遇上了，还是要管上一管！”青衫老人略作沉思，说道：“杨小子，白小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俩去做，天水城没有大修行者，你们两个联手，好好帮江丫头出口恶气。今日胜负未分，如果继续打下去，你们必败无疑，谁帮了你们，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也赖得和你们计较了。” 青衫老人望向百里狂三，“东陵剑八的眼光不错，天从云剑以后就归你了，等办成此事，老夫再帮你指点剑术！” 杨辰赶紧跳出来打岔，不忿道：“老前辈，那我呢？天丛云剑怎么就归他了，我可是吃力不讨好啊！” “你急什么，老夫话还没说完，天丛云剑本就是他的，而且已经认主，就算送给你，也不过是块废铁，你以后也不用再打它的主意了，等事成之后，老夫亲自教你一套上乘灵术。” “啥？上乘灵术，真是上乘灵术，老前辈说话算数？” “老夫说话几时不算数？” 年轻公子心中窃喜，要知道，曾经名动天下的升龙诀都只是中乘灵术，上乘灵术该是何等的威力，“得嘞，这事儿包在本公子身上，保证办的妥妥当当！” 百里狂三没有回答，看样子应该是答应了，要不是江山秀的帮忙，他们早就败下阵来，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不重要了。对他来说，只要剑在手中，其他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他这闭口禅的功夫，怕是已经到了九重楼那么高了。 青衫老人躺在神庙顶端，目送三个年轻人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缓缓的望向天空，嘴角微微翘起，喃喃道：“世人都说你是杨草包，我看冤枉！” 那份昔年最潇洒的青衣风采，无人得见！ ...... 一路上，杨辰都在琢磨青衫老人所说的上乘灵术，从对方的手段和言谈举止来看，好像真不是在吹牛，这才出门没多久，难道真让自己遇上世外高人了？ “你能看得出那老头的来历吗？” 江山秀走在两人中间，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让他们暂时和解，顺便说了些天水城的风土人情，结果发现两人都不感兴趣，就不再多说什么，倒是传言中的杨家三公子，话是真不少！ “你们修行者的武道境界我不太懂，但我能看得出来，那位前辈绝对不是等闲之人，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尤其是对你，好像特别照顾，我也没想明白，可能是跟你有缘吧！” 江山秀的直觉很敏锐，却也说不上为什么。 杨辰没好气道：“你可拉倒吧，这还有缘呢，那老头可没少损我，对你俩倒是好的很，尤其是对你，刚才你没看他，都要紧张死了！” “那是前辈心善，他可是圣人。” 杨辰突然歪着脑袋，认真打量着江山秀，好奇的问道：“你说自己无依无靠，但是我看你也不像云洲人，难不成，你是他失算多年的亲闺女，他这是千里寻亲来了？” 江山秀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杨辰耸了耸鼻子，不再打趣，没想到对方会真的生气！ 一直没有开口的百里狂三冷不丁问道：“天水城最强的人，现在是什么境界？” 江山秀回答道：“应该是八脉境初期，实力很强，到了天水城，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请你俩帮忙，可不是过来打架的，不到万不得已，你们千万不要贸然出手。” 杨辰斜瞥了眼白衣男子，“打架就打架，谁怕谁，我们有名剑传人，管他什么八脉境初期，一打三个都没问题！” “灵元境初期，打十个也没问题！” 江山秀赶紧岔开话题，生怕他俩又再打起来，“咱们快点走吧，先去前面吃点东西，折腾了一天，你们也都饿了吧！” 这一路，江山秀走的是提心吊胆，一个废话太多，一个根本不说话，都不是好伺候的主！ “你们天水城，可有什么好吃的？” “多着呢！” ...... 一个简陋的粥铺，杨辰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望着碗中泛黄的小米粥，咽了口唾沫，实在下不去口。 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谪仙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让年轻公子始料未及，真是怪癖！ 江山秀信誓旦旦要请客吃饭，这会儿为了十文钱的东西，正跟卖米粥的老伯讨价还价，有条不紊，好像对方就是卖酒兑水，短斤少两的黑心商户一般。 简直刷新了年轻公子的三观！ 关键对方也不是善茬，说起话来唾沫星子四溅，上有老下有小都搬出来了。不过到了最后，江山秀还是轻松取胜，十文钱的东西只用了七文钱，还让对方送了些免费干饼。 “我说秀秀姑娘，天都要黑了，咱们不是还得赶路吗？你还有那个闲工夫，再说了，咱不差这点儿钱，没钱你跟我说就行了，你省三文钱能干什么呀？” “你们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天黑之前进城就行了。”江山秀拿了凳子在旁边坐下，太多不同寻常的经历都告诉她，越是心急如焚的时候，越是要细嚼慢咽。 杨辰心中哑然，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姑娘了，明明不是修行者，却能洞悉他们的状态！ 她甚至敢去算计圣人！ 江山秀将干饼递给百里狂三，却没有给年轻公子哥，淡然道：“现在跟你说这些，就是在浪费时间，等你以后当家做主，你就知道三文钱到底能买什么。” 年轻公子无言以对。 ...... 黄昏时分，三人总算进入天水城。 前来接应的是个穷酸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姓赵名长安，云洲本地人，看上去就知道书没少读，打没少挨，见人便少不了微笑致礼，脾气更是好的吓人。 这些年来，杨辰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纯粹的读书人，觉得这种人读书便只会读书，比纯粹的武夫还要不如。 这些人里，只有唐兴是个例外！ 光听名字就知道，芥子帮是个极小的帮派，可杨辰还是没有想到，如今的江湖帮派，竟然能小道如此地步，就连住的地方，也只是间四面漏风的茅屋。 一名男子不厌其烦的踱着碎步，反反复复，惹人心烦。 “我说富贵，你能别晃悠了吗，眼睛都要花了！” 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说道：“帮主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你说我能不着急吗，再取不到灵源石，臭小子可撑不了多久了！” “帮主做事，向来有她自己的考虑，长安已经去接应了，你不是说，帮主已经找到帮手了吗？”中年男子低头擦拭着手中物件，昏暗的灯光下黑的发亮。 李富贵说道：“先前我跟帮主是物色了两个人，身手确实不错，可也不是什么善茬，我看就算是帮主，也不一定能请来，哎......，我说唐堂，都什么时候了，还摆弄你那破玩意儿呢？” 一直在低头擦拭手中物件的男子停了下来，淡然道：“运筹帷幄的事，我们只需要相信她，而不是去质疑她。这一路我们遇上过多少难关，不都一样过来了吗？” 男子站起身来，无疑要比常人高大许多，而立之年，正正堂堂。 唐堂将手中黑旮沓收了起来，转身朝着另外一人说道：“老许，今晚若是帮主还没回来，我就自己去鱼龙帮，我打听过了，黑龙不在帮中，应该可以一试。” “鱼龙帮人多势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去招惹他们，芥子帮遭逢大难，其他人可不能再出岔子，长安已经去接应了，我们还是等秀秀回来。”老人双鬓雪白，已是垂暮之年。 高大男子有些无奈，“这样拖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啊！” “唐堂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压在帮主一个人身上，我们也要做点事情，我看就今晚，我和唐堂一起去鱼龙帮，就是硬闯也要闯出一条生路。” “李富贵，你闭嘴！” 江山秀走在正中间，率先跨入茅屋，正色道：“你以为鱼龙帮是好对付的，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想硬闯鱼龙帮？” 众人顿时有了斗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一向话痨的男子还是沉默了，江山秀也没多说什么，走向坐在角落的老人，轻声道：“我找到了两位帮手，中途耽搁了些时间，回来晚了，老许，珏儿怎么样了？” “刚服了药，已经睡着了，他的经脉受损太过严重了，寻常药物起不了多大作用，现在也只是暂时护住了心脉。” 蓬松的草堆上躺着一个面色发白的孩子，看上去十一二岁，江山秀在旁边坐下，抚摸着他额头上的凌乱发丝。 小男孩名叫萧珏，祖上曾是权倾朝野镇国大将军萧培元，曾当着李姓天子的面，说出天下本姓皆出萧的豪言壮语，可谓权势滔天。可惜时运不济，萧家后辈未能用心消受老祖宗积攒下来的天大功荫，在青黄不接中逐渐没落。 这一代的箫家嫡系更是流落街头，时至今日，多少人提起萧家，也不禁会暗暗掬起一抹同情泪，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啊！ 百里狂三安静的立在门边，如剑锋藏鞘。 杨辰也是意外的没有出言挖苦，或者说根本就没这个必要了！ 一个弱不禁风的瞎子老人，两个命途多舛的孩子，一个穷酸书生，一个只会吹牛的落魄剑客，就连看着最可靠的中年男子唐堂，也没能摸到灵元境的门槛...... 好一个芥子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