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瓦柞的营寨处在一处巨型的山坳之中,房屋连绵着从山脚一直升上山腰,环绕在大山的腰杆上。此刻整个营寨都在燃烧,浓烈的火烟从四方汇聚起来,湛蓝的天空仿佛也染了尘埃,像是一个烧灶时被浓烟熏黑了脸蛋的孩子。升了火的灶台,却只有血泪并煎其中。 月卓虎王巴霍.木沉隐立马在山坳顶上,静静地凝视着朱红匣子中熊君.德勒龙飞的头颅,他征战许多年了,已经记不清自己砍下多少人头,只是不曾见过死前如此平静的脸,平静地让人觉出一丝悲凉。 决战之际,虎王亲率烈虎直冲中阵,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焦灼的战局,瓦柞的战士节节衰退,溃不成军。低沉的嘶吼声从远处而来,奔雷的蹄声应和着武士的怒吼,熊君.德勒龙飞带着他最后的千人队向三万烈虎发起了冲锋。弃了武器的瓦柞战士跑出很远,忽地停下脚步,躬身默默拾起一柄崩了刃的马刀,转身融入那股浩瀚的铁流之中。 烈虎的骑兵在大胜之下失了从容,争相追砍溃逃的瓦柞士兵而乱了阵形。不等他们重新结队,莽莽铁流像山洪般滚滚而来,势若千钧…… 烈虎骑的前锋被冲散了,德勒龙飞长驱直入,像一支孤注的羽箭,直插向敌人的心脏。眼看虎王就在百步之遥,可他的枣红马已经中了三箭,而他的右胸也被一支铁翎贯穿,鲜血如注地从马肚下流出,印湿了土地,在尘灰中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线,骐骥长嘶一声,载着他的主人栽倒在血泊中。 德勒龙飞驻刀在地,挣扎着站起,静静地凝视着虎王咆哮而来的刀锋,眼中多了一丝平静。 “来人!“虎王木沉隐低喝。“一名烈虎的千夫长奉着银线织嵌的深红方布上前。”这是熊君的头颅,要带回给鬼主看的。“巴霍矮身把木匣呈上红布中间,千夫长麻利地打上了结。 虎王转向他身边立马的年轻贵族武士,”俄罗伽,找到世子了吗?“
月卓木氏.诺勒文家族的二王子摇了摇头:我已经让烈虎围了半个山坳,还是没有消息,别是……” ”传我的令!让烈虎一间一间地搜,就算是尸体,也要把世子给我带回来!” “是!”一名百夫长在马背上躬身。 木沉隐微微眯起双眼,午后太阳毒辣地投射下来,滚滚升起的浓烟遮不住这烈日,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一名烈虎骑拖拽着一个女人从畜草房中冲出,那还是个年轻的女人,方头的一只绣花鞋在她奋力的挣扎中脱落,露出她光洁的脚背,虎豹骑揪扯着她的长发,guntang的碎石粒深深嵌入她匀称、白皙的脚踝,女人嘶声哭嚎,也许是觉得烦躁,武士一刀砍下了她的头颅。 更多的骑兵疾驰在营寨中,他们把牛油浸湿的火把投向连片的草屋,行军路途遥远,他们带不走太多东西,房屋就要就地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