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慈剑对痴儿
“承诺？什么承诺？” 天衍子从遮天的阵图上坐起身来，耷拉眼皮，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阵图陡然缩小到三丈左右大小，托着他缓缓落在山门之上。 “呵呵，天衍宗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朽剑老人呵呵一笑，灰白的长发随风飘荡，佝偻的身躯仿佛立刻就要随风而去。 “当初贵宗放言，若谁能破了贵宗鸢尾仙子十五岁破境炼骨的记录，便倾力赠刻命纹一道，宗主不会忘了吧？” 天衍子闻言剑眉一挑，半眯的眼帘拉开。 “哦？莫不是你破天剑宗有后生破了鸢尾的记录了？”天衍子当初是说过这话，他不相信有人能够破这个记录。 十五之上不辟宫，十五之下不炼骨。 这自古就流传的话，就像是一条铁律，决定了几乎所有人的修道成就。 修道者，若是过了十五岁还无法辟宫，徒其一生也只能停在纳气境。 而炼骨境对于十五岁之前的修士，更是如同天堑，不可触碰。 此两条谶语非得天眷顾的奇人不可打破。 “不错，三十年前，贵宗绝世仙姿鸢尾仙子，观朝霞而悟，饮残露而聚，成就万物五行阵骨，破境时十五岁又三个月，老朽没记错吧。” “不错”天衍子点头，面有得意。 “我宗弟子陈无错，前些日子侥幸破境，成就剑骨，恰好十五岁整。” 朽剑老人呵呵一笑，陈无错从其身后站出来，朝坐在高大白玉山门顶端的天衍子行了一礼。 天衍子凝眉，身下两仪图微微明灭，一道清光透过朽剑老人的剑光，依附在陈无错眉心，片刻后消散。 天衍子长叹一声，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叹。 “果然是十五岁的炼骨境，世上竟有如此天纵之资，此子若无波折，当保你破天剑宗辉煌再延五百载。” “罢了罢了，如此，便进来吧，也好叫世人知道，我道天宗，金口玉言。” 天衍子轻轻挥了挥宽大袖袍，山门大阵隐去，陈无错跟着月剑子和朽剑老人进了道天宗。 和破天剑宗的铿锵肃杀不同，道天宗因修道法门的缘故，宗内更加贴近自然，少了很多人工雕琢的气息。 随处可见的被光幕覆盖的山洞，就是众弟子的府邸住处了。 清泉流响，偶见有弟子趴在牛背上呼呼大睡的，有坐在溪边盯着小鱼静静发呆的。还有如同凡人一般烧火做饭的。 袅袅青烟，从林中升起，飘到远处的瀑布下，被飞流打碎消散。 一路走来，没有雕梁画栋，没有雅致林园，有的只是天然，自然。 最奇特的还要数道天宗的宗门大殿，竟然是一道氤氲的气团。 陈无错好奇的打量着新奇的一切，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师门，看到其他事物。 被剑光包裹着，几人飞身上了那团气。 “混沌母气，非同凡响！”这是月剑子第一次开口。 天衍子仿佛知道月剑子的性子，也不跟他搭话，玉掌轻抚。 混沌气翻腾，变幻出几个坐垫飞到众人身下。 天衍子打量了两眼陈无错，眼中波光流转，半晌微微一笑，看向一旁落座的月剑子。 “比比？” “彩头？” “材料我出。” “可。” 两人三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对视一笑。 天衍子闭眼，片刻后山中各处都有阵纹浮现，道道流光向一品混元殿而来。 “哈哈哈，又有热闹看了。”一个赤脚大汉端着碗饭就上了云殿，随意朝天衍子行了一礼，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埋头继续吃饭。 陈无错记得那人，好像就是他在山中哼着小调在做饭。 众多道天宗弟子，或乘阵纹，或骑仙禽，不一会儿便将大殿围满。 随着人越来越多，云殿也随之变大。 一道五彩宏光自天边而来，落地消散，一个清丽无双的女子朝天衍子走来。 女子朝天衍子点了点头，只是看起来有些不太开心。 “掌门师兄，为何唤我等前来？一道阵痕正刻到关键时刻。”女子张口埋怨。 天衍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师妹莫恼，损失的材料师兄赔你就是。” 月剑子看了一眼女子，“鸢尾仙子？” 朽剑老人也是双眼微眯，“不到五十便合一巅峰境界了，不愧是极道之人。” 打破铁律的人又被称为极道之人，这种人只要不夭折，往往可以走到修道极颠。 女子这才看向月剑子和朽剑老人，行了一礼。 “见过月剑子宗主，朽剑道友。” “这位小道友破了你当初炼骨的记录，今次来是求一命图，一会儿就由你给他镌刻吧。”天衍子哈哈一笑，指了指陈无错，向鸢尾仙子说道。 “哦？哦。”鸢尾闻言略微吃惊，随后便点头应下。 鸢尾仙子不仅是修道天才，同样是阵法大家，这些年几乎通读了道天宗所有阵法，传闻镌刻阵纹的技艺相比掌门天衍子也不遑多让。 遂听闻让鸢尾来给陈无错刻命图，月剑子倒也没有反对。 其实这是能想到的，天衍子早在四百多年前布下盗天欺命阵纹，强取五百年寿命之后，就不再为人出手刻阵了。 直到一只黄牛飞上殿前，陈无错才知道，两位师长已经定下赌注，是要让其和道天宗弟子比试。 天衍子招手，两个少年被雾气包裹，推上前来。 “两个小辈，虽不比贵宗弟子的天赋，但阵法一道，也颇有小成，就让他俩和贵宗天才比比吧？” 身前两个少年，一个趴在黄牛背山揉着眼睛，一脸懵懂。 另一个双眼发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还在发着呆。 牧童李九，痴儿余愚。 道天宗新生代最出名的两个天才，虽然不是极道者，但阵道修为颇深，同样都是炼骨境的强者。 且都是破境一两年了，非初入炼骨境的陈无错可比。 楚惜花和陈无错对视一眼，当先站了出来。 “小子不才，想向余愚师兄请教。” 殿中的场地陡然放大，一道清光从云殿升起，笼罩住两人。 “是慈剑君子楚惜花哦，果然风姿绰约，好帅呀。”一位年纪很小的道天宗女弟子双眼放光。 “嘁，你哪里看出来风姿卓绝了？要我说还是余愚师兄帅。”一个男弟子看同门这就叛变了，有些不屑。 “余愚师兄帅是帅，就是有点、、、”一个呆字终究没有说出口，女弟子吐了吐舌头。 “余师兄，请。”楚惜花施了一礼，一根青皮桃花枝出现在手中，枝头有三朵桃花点缀。 观之，只觉得春风扑面，搭配楚惜花温和的气质，让人舒服无比。 对面余愚依旧木讷寡言，站在原地发愣，只不过脚下云痕翻腾，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