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王朝与家族

    出了丰州，进入宁州地界，便是一座大城伫立在咽喉要道上，叫做“凤城”，宁州东接筠州，西连乾阳王朝都城永康州太平城，南边是乾阳腹地济州，背面是丰州。更接近中心，也就更加繁华丰茂。

    此时此间的乾阳王朝版图分为十三州：云州、朔州、丰州、宁州叫做西北四州，实际掌控在慕容氏手上，西北王府在云州落霞城；西北边境上紧邻西北四州的是雁州，实际掌控在庆阳王徐天良手上，州府在凤起城；乾阳王朝都城在永康州太平城，正在王朝中心腹地。

    八州之地都实际掌控在乾阳王朝手中：永康州、济州、筠州、淮州、中州、蜀州、陵州、吴越州，所以说，乾阳王朝掌控着八州之地，是三百年来最繁盛的时候。事实上，西北四州和雁州也属于乾阳王朝，乾阳王朝实际上统一了天下诸州，只是由于边境的重要性和慕容氏在统一大业中立下的重大功勋，朝廷一定程度上准其决定辖境事务，又由于削藩事件导致西北与朝廷互不信任，嫌隙越来越大，所以四州与乾阳朝廷之间必有一战的猜测广泛存在于天下百姓的信念之中。只是西北边境之外，由萧氏、拓跋氏、完颜氏等几大氏族融合而成的大蒙国近年来励精图治，在国力和军力方面取得了长足发展，成为巨大的制衡力量，三方势力暂时形成了微妙的稳定，当然慕容氏在其中最危险，很可能形成腹背受敌的局面。同时朝廷也害怕慕容氏倒向大蒙，或者做出里应外合的事情。也不该逼迫太急，所以虽然暗流涌动，互相在私底下动手都毫不容情，但在明面上却十分克制，互相都在避免擦枪走火的可能。

    慕容轩与秦潇肃到达宁州时，正值酷暑之末，两人虽然尽量避免在大太阳下赶路，但慕容轩还是热出一身臭汗，十分狼狈。看着秦潇肃一身男装，甚至带着帽子，把一头银发很用心地隐藏起来，却似乎并未出汗，依然风度翩翩，身材照人。二人住宿旅店，洗漱更衣，已然傍晚时分，正值华灯初上，天气已逐渐凉爽，二人出去吃饭。自从老头子没后，二人的财政大权就掌握在了慕容轩手上。因为秦潇肃根本没兴趣管钱，只知道伸手要钱。慕容轩也只有母亲司徒婕随信寄来的一千两的银票，一路上吃喝买衣服，用去了整整两百两银子。好在二人对吃穿都没有太多要求。能吃饱饭就好，多少有几个荤菜，有点酒就最好。但是对住宿要求较高，秦潇肃必须住干净清洁的大客栈的上房，慕容轩作为王府庶子，也不能太寒酸。慕容轩看着手上的钱不断变少，很有些担忧，但又总是拉不下脸来找人借钱、或者要钱。人要脸树要皮，慕容轩担心再这样下去，难免要混到街头卖艺或者出卖随手物品的地步。但在之前根本提不起挣钱的兴致。

    慕容轩总会默默联想，要是在前世，像这样的四体不勤，只知道花钱，必然饿死不可。所以吃饭的时候，慕容轩还是大手大脚的花了十两银子点了一桌子好菜，同时花了十两银子点了一壶好酒。席间不断插科打诨，试图让秦潇肃开心起来，秦潇肃根本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吃喝，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秦潇肃只是不想理他，并没有开心不开心的情绪差别，原本就没有太多深情，相反甚至算是性情寡淡、颇为凉薄之人。身边的人要是被害身亡，如果能够报仇，定然不择手段、毫不容情，但不会过多的沉入悲伤情绪而不能自拔。他们很多时候甚至对自己都是如此，假如死的人是自己，也不愿意身边人为自己悲伤，如果报仇太难，甚至不愿意身边人去冒险。本质上就是不想麻烦别人。这当然跟早年经历相关，可能也没在万般呵护之下成长，对感情本来就不甚在意。

    好巧不巧，慕容轩也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偶尔与母亲写信，让她放心而已。对母亲当然有原主意识逐渐恢复后的亲情和血缘之爱，但更多的限于让她安稳快乐过好自己的生活，加上王雁南本身的成长历程和二十一世纪成长中多元浮躁的网络文化浸染之下，或多或少生出很多自我意识。毕竟就算在此时此间，母亲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真正亲人，比如父亲慕容平城，就大约只类似于一个熟悉的长辈。尽管慕容青鸾对他母子的照拂有加他会记在心里，有机会也决然愿意为她付出。但是他也没有单独给她写信。因为他了解大家族之中人际关系的复杂，本质上也是不愿意给她添麻烦。至于兄长，也就是西北世子慕容景程，尽管他害过他，但看在亲缘份上，他给予居高临下的包容，并不真正恨他，他也可以相见兄长作为西北王世子的诸多艰难和身不由己，但也绝不是无底线的退让，他心中隐约有底线，一旦突破底线，那甚至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但他很愿意维持住当下的默然，他什么都不争，希望父王和兄长能够体会到他的无欲无求。

    甚至包括前王祖父，尽管祖父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对他的器重，最近又变得冷淡非常，他也完全理解作为曾经的西北之主，一代枭雄和王朝政治家，是绝不会像普通老人那样思考问题的。至于在西北王庶子的加成之下与燕飞虎、道士王茱萸、白衣和尚、神宗门，甚至先前的喜光和尚之间的交往和交易，只是在商言商而已，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尽量站在西北四州的利益角度思考问题，也算是对得起穿越而来，作为家族一员的本分。

    他甚至没有主动联系过钱秀一家，包括他的小“未婚妻”钱虹君，以一个联系不上的借口欺骗自己和虹君。虹君当然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但本质上是一桩政治婚姻，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一无所求的庶子，很可能是配不上虹君的。自己在此时此地的最好结局，很可能是想办法挣点钱，过一份妻妾成群、枯燥乏味的富翁生活。当他失去祖父兼顾，或者说更多的是主动退后为一个毫不起眼、没有政治追求的平凡青年之后，很可能已经不符合钱氏、虹君的择偶标准。这一点他并不感到多么遗憾。但是，如果真有缘，也很愿意对虹君好。

    至于秦潇肃，他们本质上是一类人，不需要交流，自然明白彼此的凉薄本性。只是她那种狂妄至极要攀上顶峰的追求有所不同。秦潇肃是很可能达成顶峰的，她有着至高无上的武学天赋，是天然的剑胚，聪明决然又足够坚韧，并且本身也富有气运。他很愿意分享自己掌握的所有资源，帮助她达成理想。这是爱情吗？才不是，就像看着另一个更好的自己，就像是成全一种自己做不到的理想。

    当然，他也很馋她的身体。这毕竟是天地尤物啊！他曾经多少次当面发誓要征服她，或者被她征服。但这也并不是本心的全部，就算最终只是朋友，也是多么惬意的人生经历啊。想到这里，慕容轩不由得佩服自己的宏大心胸。又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秦潇肃的宏大心胸，心中剧震，吞了一口酒，掩饰住绵延的口水。

    于是郑重提议：“潇素，你瞧对面楼上华灯灿烂、歌舞升平，我猜不是教坊司就是青楼，你我二人上去看看花魁如何？以叔叔的绝世英俊和我的雅痞气质，说不定能够骗到花魁，喝点花酒啥的。”

    秦潇肃仰头喝干最后一口酒，似笑非笑地说道：“叔叔就陪你上去看看花魁，解决一下你这酒足饭饱后生出的yd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