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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论笃是与

    寒门帝师第一卷第133章论笃是与按例,大宗师按临地方,地方上的主官是需要陪同的。

    但此时的海陵县县令李知节刚刚升任扬州府通判,新任县令还在来的路上,直到大宗师下轿,胡县丞才从院外腿着气喘吁吁地进来伺候了。

    一时间呼啦啦院中挤进来一群人,徐岱父子、闫夫子、衙门司吏、书办像是众星捧月般围着大宗师打转。

    这幅景象让徐鹤感叹地小声对一旁的储渊道:“难怪人人都想做官,这派头,谁见了不眼馋?”

    储渊也是一副神往的样子点了点头:“将来我要是能这么出息,那也算光宗耀祖了!”

    这种级别的官员落轿肯定不会立刻办事的。

    徐岱和胡县丞先是将他迎入闫夫子的书房待茶,所有人又等了两柱香的功夫,这才看见提学大人在众人的拥簇下朝学堂走来。

    所有人在看到大宗师的一瞬间全都低下脑袋齐声道:“见过大宗师!”

    提学看了看众人,转头对徐岱道:“徐文简公当年按临江西吉安,本官那时正在吉安府学读书,文简公考教提点之恩,本官铭感五内!今蒙圣恩,提督南直学政,奈何文简公仙逝已久,思之怅然啊!”

    徐文简,就是徐嵩徐岱的父亲,海陵徐家发迹的第一代徐蕃最后的谥号,壹德不解曰【简】,平易不疵曰【简】。

    【简】属于美谥,有德而不懈,平和而无暇可谥之。

    能得到这样的美谥,说实话,就是因为他从江西学政任上回家教子的故事在大魏朝流传甚广,最后皇帝虽然不喜欢徐蕃,但也捏着鼻子给了美谥!

    徐岱没想到,大宗师跟自家还有这层联系,闻言顿时感佩道:“一饮一啄,自有天数,归根结底还是大宗师学问通达,家父不过是见锥露出袋中而已!”

    大宗师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又问道:“听说小石公抱恙,可有此事?”

    徐岱面上露出忧心忡忡之色:“家兄自越冬之后,便缠绵病榻!”

    大宗师点了点头:“等事毕我去探望一番!”

    徐岱闻言,一方面觉得自家跟大宗师渊源颇深,脸上有光;一方面又因为大宗师进门后仅对自己说话,更是高兴,他连忙带着儿子躬身道:“大宗师莅临,寒家蓬荜生辉,大兄知道后心里定然也是欢喜的。”

    一旁的徐鸾更是得意,此时的他不用转头,都能想象到周围看向他父子的目光中全都是艳羡之色。

    这时,大宗师转头看向屋内众人,他的脸上早已敛去了和善之色,那股nongnong的官威顿时又爬上了他的脸颊。

    “我看你们站在前面的都是身着澜衫,想来是海陵县学的生员了?”大宗师道。

    台下一众生员全都拱手称是,弯着腰不敢起身。

    “钟灵毓秀之地,读书人果然非同凡响!”大宗师道:“都把头抬起来吧!不必拘礼!”

    这时候,院内外所有读书人这才抬起头来,可以正大光明打量这位一省文教系统最大的官儿了。

    “县学有生员几何?”大宗师发问。

    本来这种回话的角色应该是县令,但奈何县令还未到任,胡县丞只好赶鸭子上架,战战兢兢回道:“禀大宗师,县学共有生员六十八人,按朝廷规制,共有廪生二十人,增生二十人,附生二十八人,除老病不能成行者二人外,其余六十六人俱已到场!”

    徐鹤心中暗暗佩服老胡,这明显是事情做过功课了,别小瞧这些数字,有些惰政的官员还真未必知道。

    大宗师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问道:“县城内外社学,学童入学情况如何?”

    老胡擦了把汗继续回道:“凡在城四隅,大馆统各社学以施乡教,子弟年八岁至十有四者皆入学,父兄纵容不肯送学者,规劝之,再不肯,罚之!”

    大宗师闻言非常满意。

    老胡见他没了下文,便主动退了下去。

    这时,大宗师的目光看向县学的生员。

    他随意抽了一个站在中间的中年士子道:“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徐鹤听到大宗师出的这题,其实还是挺简单的。

    这文出自《论语·先进》。

    论笃是与,就是赞许言论笃实的意思,这是“与论笃”的倒转说法,与是动词,表示赞许,论笃只是提前的宾语,而【是】用于动词和宾词间的倒转,没有什么意义。

    搞清楚这一段,就明白了圣人之语是说的什么。

    翻译过来就是孔子说,要赞许说话稳重的人,但这种人是真正的君子呢?还是仅仅从容貌上看起来庄重呢?

    要说孔子是华夏历史上最有名的思想家,这么说真的名副其实。

    就拿这句话来说吧,几千年来,教会了多少人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评价一个人,不能不仅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

    或许在知识爆炸的后世,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道理几乎人人都懂。

    但在这一世,书籍是很珍贵的,当一个农家子弟第一次听到这种道理,那感觉真的可以说是振聋发聩。

    大宗师道:“试解之!”

    那中年生员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被点起作答,面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整理心情,终于磕磕巴巴解道:“君子高品,有道貌岸然者,识之颇……颇为不易!”

    “嗤……”徐鸾见他那熊样,忍不住在落针可闻的学堂中嗤笑出声。

    徐岱闻言顿时冷汗直冒,大宗师也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去时,见他是站在徐岱身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状又看向那中年生员:“还算不错,可有读史?能不能用前朝之事阐发圣人之言。”

    这道题徐鹤稍稍思索便有了答案。

    但无疑,在唯八股论的当世,很多读书人读史只是稍稍翻一翻就过去了,很多人是不求甚解的。

    大宗师让那中年生员用历史上的一件事举例,来阐述圣人之言的正确,这对现在的读书人来讲简直就是附加大题。

    果然,那生员冷汗直冒,不知该如何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