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停摆
细碎的灰尘在阳光下飞扬，钢笔在稿纸上勾勒出优雅标准的英文单词，但书写时隐约流露出的法文习惯，还是透露出，这是一个漂泊在异国的淑女。 马克杯里是微凉的咖啡，因为甜牛奶的加入变得温和，书架上的推理名著新旧不一，桌子上翻开的账本上面越来越小的金额显示出主人无奈的拮据。 在没有签约的情况下，稿费虽然都是自己的，但报价和真正到手的还是只能保证最基本的生活，可存折里的那笔钱还是一分没少。 点下最后一个句号，该出门“还人情”了。 紫罗兰色的眼睛引人注目，但苏格兰场的警察多数见怪不怪，只要她来点几下，画几条线，说一些话，原本应该被归为悬案的案子，就会就此告终，那个人，大家一直叫她，欧几里得。 所谓的欧几里得，不过是一个旅居他乡的异客，说话行事间夹杂着法国习惯。欧几里得，也是缅怀母亲的方式。她叫艾琳·夏洛克·德·莫瑟夫，一个英法混血，尽管这英国血统，她痛恨。 街边的小食也只能选最便宜的填饱肚子，英格兰冬天的风比巴黎要凉，只能拎着回家用微波炉加热。 “或许，你需要这个。” 擦肩而过，礼貌的让了一下，一个眼神交流也没有，或许是她幼稚的还不想面对。 当时的事，还是登门道个歉好了，至少，那四个人，还能稍微开心一点。 随着一场冬雪落下，圣诞节的前奏渐渐拉响，那两个人的祭日又悄然而至。 黄白交错的马蹄莲，紫白的勿忘我和满天星，最适合献给逝去之人的花。墓碑上的名字和她没有关系，但那两个人给过的温暖，是在那段时间里不多的安慰。 “艾琳，对不起。” …… “东京的事，是因为转正的实验耽误了。” …… “你别说了，”蹲下的身子站起来，艾琳回头看着他，他好像没怎么变，还是二十岁的样子，自己好像变得比他多，“我，算了……” “算了什么？就这样抛弃自己的初恋男友。” “谁说的！我……我就是……”自己的脸一定红了，面对这个英国佬她总是没什么办法。 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转身走出墓园，只把一个背影留给他。杰伊·刘易斯·弗瑞恩，她在法国认识的初恋男友。 圣诞节前的稿子换来了一笔还算丰厚的稿费，至少在明年到来之前还不成问题。冬天里的水果比平时贵，但为了自己在法国养成的习惯，还是买了些水果来煮热红酒。 敲门的声音，反正也煮好了，下去开个门也无可厚非，估计是苏格兰场的人来礼貌性的问候，但却是杰伊，也对，他现在大概也是一个人住。 “租下这里估计不少钱吧，刚好我的公寓明年夏天到期，要不要我提前解约。” 门就这样开着，两个人也僵持着，或许是老天看不下去了，飘下了雪。 “呼，进来吧，谈谈合租的事情。” 热红酒倒在玻璃杯里，rou桂的加入改变了一些细微的味道，圣诞节该有的一切在这里都见不到，有的只是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不过只有一个人的份量。 “我以为你会租一颗圣诞树。” “那是小孩子的做法，不是我。” 好像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没多少人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不过这样也挺好。 “艾琳，你现在的房租多少？一千六，还是……” “一千八，房东看我一个人在英国打拼，给我便宜了一些。” 一口热红酒下肚，冬日的寒气也算是驱散了一点，如果现在是在法国，就不用考虑这些了，翻新一下就能住了。 但这里毕竟是英国，他们的总部，与其在法国一直藏起来暗中查，不如直接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次性知道所有真相。 “如果是老师的事情的话，我可以帮忙。” 艾琳告诉自己不能信，因为母亲留下的U盘里有他的资料，就算不是，也绝对有利益牵扯，如果因此导致决定性证据被毁了，那该怎么办…… “艾琳，和好吧，像以前那样。” 好，那你什么时候正式搬过来。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不用担心我工作的问题，入殓师工资虽然不是特别高，但养活自己还是可以的。” 不是，不是！你，你和杀了母亲的人……绝对，绝对不行！ “艾琳，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 你！你这家伙知道些什么！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杰伊从口袋里拿出一枚U盘，默不作声地递给她，好像这个东西是什么不值得在乎的寻常玩意。 豆大的眼泪砸在地上，艾琳也只是像接便利店服务员的找零一样接过来，再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以为靠这个东西，就能把我哄回来？” “据我所知，这个对你来说，会很有用。” “呵，我要的，是自己亲手查清楚的真相，不是这种像施舍一样的可怜！别把我和那些无知的英伦淑女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