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浮光

    “雪，读书为了什么？”

    年幼的雪见师父考问，认真答道：

    “师父，读书为了不出家门而知天下事。更为增加修为。”

    “对，但最重要的是，读书首先为了明理。不明理，所学习的方向往往都是错的。如果正邪不分，读书愈多，徒增其过。修真之人如不明理，而误入歧途，读书不但于修为无益，反令心神走火入魔。切记，任何事情，如果方向错了，所有的努力都会使自己离对的方向越走越远。初始差之毫厘，结果谬之千里！”

    “有些道理浅显易懂，而有些道理晦涩难悟。很多道理，只有开慧才可窥其中究竟。而人生红尘经历就是开慧的钥匙。雪要记得，每一次悲喜都是增慧开慧的契机，要懂得面对。”

    “师父，雪记住了。”

    幼小的雪似懂非懂，表情凝重，点头答道。

    “嗯。求道由简入繁，得道由繁化简，悟道而后知大道至简。”

    师父拈须颔笑，转出门去。伴随粒粒尘埃，身影在一片霞光里悄悄隐去。

    雪欲努力看清师父的背影，却睁开了双眼。门外秋光明艳，人间依旧。雪一时竟分辨不出应该置身过去那个年幼的自己，还是眼前这个时空里。过去和现在，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哪一个是正在经历的自己？

    意识到内心的纠结，雪深深呼了口气，静静地盘坐在榻上。闭了双眼，放下刻意，努力使自己心无执念。

    在旷远的深玄中，射进来来一片朝霞，照亮门外的人间。秋光明媚，草茂花飞。那一寸寸湿露草叶间，有阵阵私语随风欢窃。花瓣落下的荣华，飘散在那一颗颗尘埃之中，尘埃便亮起了颜色，借轻盈的秋风四处游走。有些越飞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有些扑落到地上，闪烁着遁入泥土里。有些飘来身旁，渐渐与自己的身体肌肤融为一体。有些随一呼一吸间顽皮的在眼前打闹跳跃。

    雪正惊奇地望向空中漂浮的闪闪金光，却见师兄在尘埃里笑吟吟推门而进：

    绿雪，为何这间花窗偏偏要镶嵌明瓦？玻璃通透明亮不好吗？

    “老子有言，五色令人目盲。况且那七色霞光由七色明瓦滤进来，似明却暗，如仙如幻，似真似假，蒙昧趣味。于修真，更有许多道不出的玄妙好处。”

    绿雪又异出常人。

    “绿雪总能在不正式的古怪里生出一番异于常人的道理。”

    听到师兄如此说，在咯咯咯的笑声里绿雪复睁开双眼。

    又回到了此刻。绿雪豁然间不再纠结，望向那明瓦花窗而释怀：

    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如这浮光掠影。明暗闪烁，化为尘埃。此刻是将来的过去，此刻是过去的将来。握住此刻就握住了过去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