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出关

    “师兄，今天三年清修期满，这下我可要出去逛逛啦。”

    午觉醒来绿雪长了精神。

    “这些年随师父看的见的也够多了。这刚入秋，阴气伏在阳气下，天还热得很，你又要往哪里逛呢？况且目之所及，神之所往，又耗气伤神的。”

    “从后门溜出去玩一小会子。从住进这院子，后门的光景还没好好逛他一逛呢。人生年少流风景，莫要虚度好韶光！现也过了未时，今儿我们只去后门河里逛逛就回，怎么不好？”

    见师兄仍踟躇不语，绿雪拉起师兄衣袖作祈晃个不停。

    “好好好好好。”

    师兄拗不过，回房取了钥匙二人朝后院墙隐蔽小门而来。

    依旧拂开青藤翠绿屏障，师兄开了那把精致铜锁。

    依次出了院门，一股股馥郁清甜迎面扑来。仙露漫布青山绵延，一股活水从山那头远路引来。人工开凿水道，修成一条潺潺小河蜿蜒近前。那水中荷叶接近衔远，顺水面滚滚铺陈开去，似青纱幔帐远远地飘向天际。初秋风小，却已有了萧意，墙院遍染荷香，夹杂水中丝丝凉凉，一呼一吸间沁入心肺。好不清爽！

    花叶间，一对天鹅沿水岸畅游安然。纤颈高盘，正怡然自得好似神眷仙侣。

    有鱼儿神志未全，似刚睡过午觉。酒醉未散，懒散着肥满的身子，朝东一头摇摇又往西那边晃晃，漫无目的。一不留神逛到那正闲游的天鹅跟前，却被逮个正着。不及慌乱间一下子便呜呼哀哉了。

    “师兄快看，那鱼儿睡得也忒迷了！竟然自投罗网了！”

    绿雪摇头笑道：

    秋波涔涔午睡迟，

    日暮将近两不知。

    莲池醉靡失方寸，

    闯入香喙恰逢时。

    师兄也戏谑道：

    睡了午觉，这鱼儿竟是这般结果？是了，想必睡过了时辰，一时识神未归才失了rou身，安稳至此也合当是命中有此一劫。我猜它来生定要作个机灵鱼儿，午时刚过必会精神抖擞，再也不敢睡过未时了。

    石岸边停泊一小小木船。二人上船对坐，只把那桨慢悠悠拨弄着，顺流穿行在荷叶中间。

    “前几日已经採了许多莲子，等再过些日子我把那成熟的莲藕多多採些回来，备菜煮粥一年所用可也够了。”

    那些倚上肩头的荷花被师兄随手折了递与绿雪。

    “荷叶也药食同源，不用採些吗？”

    荷花簇拥，被绿雪捧在胸前。禁不住这芬芳清扬，绿雪聚凝心神轻合双眸，埋头深嗅。向来不施粉黛的面庞映衬在荷花绽放的瑛粉之上，宛若荷花仙子降临凡间一般模样：

    莲叶浮梦魂初醒，

    粉香帐间傍水晴。

    师兄不禁出了神，见绿雪这般风骨仙姿，若隐若现在绿帐粉纱之间。

    “师兄，荷叶也可食用，我们不用採些？”

    见师兄没有回应绿雪惺然睁开眼帘又问道。

    师兄赶忙回道：

    “荷叶虽性平却苦涩。虽然以青色入肝，能消暑化湿，然以泻心肝而清金固水，升散消耗，绿雪身轻体虚，不适合食用。我早已经採了些，以备不时之用。”

    二人正说着，豁然眼前开阔，这河水尽数投入浑然天凿一偌大湖泊之中。期间荷花盛放，一簇高于一簇，一枝香过一枝。水面荷叶接天连日，浩浩荡荡，如两军待命整装于阵前。正是：

    沙场千里碧尘喧，

    风敲军鼓绿阵前。

    盘营青帐齐翻浪，

    剑舞虞姬祝凯旋！

    “置身这番天地，愈发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了。真真是把人比得没有了。”

    绿雪感叹道。

    远处岸上有农夫赤脚扛锄，头顶斗笠边行边唱：

    和风润雨不得闲，

    谷稻葱葱绿野间。

    问夫锵锵何所愿，

    盛夏安我好度田。

    “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了。”

    绿雪一脸灿烂。

    “可是个好兆头。酉时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师兄也悦然面上。

    黄昏中，二人逆水行舟，满载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