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愉悦
自从踏上冬木市，卫宫切嗣的心里就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 对英雄的怒火，对憧憬着英雄的人们的怒火……对“英灵”这一概念的憎恶。 “切嗣，你让Saber蒙受屈辱……是因为对英灵的憎恶吗？”爱丽丝菲尔问道。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在正事中夹带私情。我要赢得圣杯，然后用它的力量拯救世界。我只是在战斗的过程中采取最合适的手段而已。” 如果放任肯尼斯活着，那他就有可能跟其他的Servant签订契约，然后卷土重来。因此切嗣要杀掉他，以绝后患。 “当今世界，战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既然一定要用杀戮来解决问题，那么就以最大的效率和最小的牺牲，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一切吧。就算你们觉得我卑鄙也没有关系，正义是无法拯救世界的，我对那种东西毫无兴趣。” “……” Saber凝视着倒在血泊中的肯尼斯，说道：“就算是那样，你……” 她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得多，骑士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切嗣的感情已经由愤怒转变成了怜悯。 （需要拯救的不是世界，而是这个男人本身） “卫宫切嗣，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变得如此绝望。可是那愤怒与哀叹，毫无疑问是追求正义之人才会有的东西。切嗣，你最初的梦想应该是成为‘正义的伙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想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不是吗？” 听到Saber的话，切嗣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变成了极度愤怒的眼神。 发动机的引擎声扰乱了黎明的寂静，久宇舞弥驾驶着一辆轻型货车来接切嗣。 他从Saber身上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货车。 “切嗣……你明白吗？为了铲除邪恶而作恶，最后剩下的只会是恶。由此引发的愤怒与憎恨，一定会催生出新的战争。” 听到这沉重的话语，切嗣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转过身来回应Saber……不过他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望着夜空说道：“我追求圣杯，就是为了用奇迹的力量改变世界，改变人类的灵魂，让这个永无止境的循环结束。”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就算要背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恶也没有关系，如果那样能够拯救人类，我会很乐意接受的。” 听到切嗣的话，雷利玩味地说道：“愿意背负世界上所有的罪恶？圣杯就喜欢这样的人。” “圣杯会自己选择主人吗？”锐雯好奇地问道。 “当然。”雷利微笑着说道：“圣杯不但有自己的意志，而且还有自己的愿望呢。” “哎？”锐雯很震惊：“圣杯不是万能的满愿机吗？难道它也有无法实现的愿望？” “那个愿望，靠它自己是无法实现的。”雷利点了点头。 “是什么愿望？” “这个嘛……” 雷利正要说出圣杯的愿望，却被Saber的惊呼声打断了。 “爱丽丝菲尔？！振作一点！” ———————————————————— 刚踏入礼拜堂，言峰绮礼就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鲜血和硝烟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有人在这个地方做出了无法原谅的恶行。 绮礼谨慎地走进去，穿过信徒席，在祭坛附近发现了倒在那里的人影。 “父亲大人！” 言峰绮礼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又抽出两把黑键，因为他看见了雷利和锐雯。 “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你是否感到愉悦呢？言峰绮礼。” “开什么玩笑！” 言峰绮礼很愤怒，但那并不是因为雷利的话，而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涌出来的感情。 绮礼就像是徘徊在深渊边界上的行人一样，脑子里充满了恐惧和混乱。 必须直面这一切！ 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在绮礼心中响起，告诫着他。 言峰绮礼，你必须理解自己心中的感情，必须承认它。因为…… 眼泪。 感觉到从眼眶中流出的液体，绮礼愕然地按住了自己的脸。 “对人类而言，在父亲的遗体面前落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雷利若有所思地看了绮礼一眼，问道：“这眼泪到底是源自于悲痛，还是……” “不要说了！” 绮礼徒劳地挥着手，仿佛要将那不符合伦理的情绪从心中驱走。 “不想听我说吗？那就来看看当时的情况吧。” 雷利打了个响指，一名身穿风衣的女性从空气中浮现，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枚映像水晶。 “辛苦了，戈尔。” 雷利从少女的手中接过水晶，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其中。下一刻，肯尼斯枪杀璃正神父的过程便被放映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子弹夺去生命，绮礼的眼中涌出了更多泪水。 自己最后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 言峰绮礼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三年前，他的妻子死去的时候。 那个女人曾经这样说过：“你爱着我。” 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那是不被允许的东西。 不可以反思，不可以回味，那个时候的感情，是必须扔进深渊的罪恶之源。 然而，雷利放出来的影像，又一次唤醒了封印在心灵深处的感情。 （这次离别，和我期望的结果相去甚远） 那个时候，绮礼是这样想的。 在临终的妻子身边，绮礼看见了自己渴求的东西。 想**这个女人…… 想要看到她更加**的样子 这个女人深爱着言峰绮礼，并且信赖着他。在这一点上，她和璃正神父是相同的。 当然，彻底看错了绮礼这个人的本质也是相同的。 因此，绮礼在这三年里一直祈求着…… （在父亲临死之前，让我品尝一次人世间至高的喜悦……） 就像野兽追寻血食一样，绮礼的灵魂在渴望着愉悦。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言峰绮礼。”雷利露出了微笑着说道。 “……主……主生人育人在世立功膺主预备之真福。我今为已亡炼狱众灵在世侍奉真主信从圣教……” 下一刻，每天都要诵读的熟悉的祷文从嘴里冒了出来，这也许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本能吧。通过这种方法回到圣职者的本分上来，约束住差一点就分崩离析的心灵。 “就像我饶恕仇人一样饶恕我等的罪恶吧……请不要给我诱惑。愿主把我等从罪恶当中解救出来……阿门。” 把不断从脸颊流下的眼泪中那具有诅咒之力的事实，封印到忘却的彼岸。绮礼为父亲的冥福祈祷，在胸前划下了一个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