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发自灵魂的呐喊
仲夏狂欢的日子到了，深蓝的下层和外围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大桶的美酒一车车地送进深蓝，然后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变成空桶。焰火和歌声在天上飞舞，空气中充满了食物的香味。这一天，人们把所有烦恼都抛在了身后。 雷利并没有去参加这场盛会。虽然拍卖品中有很多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但他已经把资源都投入到魔法的学习中了，所以只能放弃今年的仲夏狂欢节。 相对而言，李察倒是在仲夏狂欢节中得到了一些特别的收获。于是在第二天，他和艾琳、雷利组成的小圈子里多出了一个新的伙伴，而她的名字叫做山与海。 这个少女是苏海伦的新弟子，她用一千万金币拍下了传奇法师在千年王朝放出的自费生名额，目的却不是学习魔法。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做“镀金”。 山与海的出现，给雷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既不是为少女那充满了野性气息的美丽而倾倒，也不是被她千年王朝公主的身份吓住了。真正让雷利对其刮目相看的原因是，这个少女在来到深蓝的第一天就当众放出了要让李察成为她男人的豪言！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这些话，但是艾琳那声情并茂的描述让他不难想象当时的情景。少女在仲夏狂欢节的那天全程陪伴着李察，自然也目睹了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让李察郁闷的是，艾琳非但没有帮他拒绝山与海，反而表现出了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作为一个大贵族继承人的未婚妻，我已经有了和十八九个女人分享丈夫的心理准备。” 在那之后，李察对着镜子照了很久：我看起来像是花心的人吗？ 山与海的日常主要包括三个内容：吃饭、睡觉、打李察……哦错了，是粘着李察。这个少女是一位武士，却从来不花时间去修炼武技或者斗气。为此，李察还替她担心过一阵子。 然而，根据山与海自己的说法，她只要吃好睡好就能自然而然地变强。而雷利也在旁边对李察说道：“由于血脉上的差异，每个强者的道路都会多多少少地有些不同，所以你这个低等生物还是和我一起上课去吧。” 听完后，李察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去。跟这两个人说话，大多数时候都会令他感到愉快，不过偶尔也会产生愤怒甚至绝望。 山与海有时会向李察要求一些礼物，比如说亲吻、亲吻或是亲吻。不过那并非恋人间的热吻，而是像品尝美味般的舔舐和啃咬，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欢李察的味道。虽然少年尝试过反抗，但那也只是把“协商”变成了“征服”。 今天，李察又被“征服”了，而且比前几次更加没有反抗之力。这件事情从侧面证明了山与海的力量的确是在吃和睡中飞速成长着，而李察却无法为朋友的成长感到高兴。 “你好像很郁闷啊，是不是被山与海强X了？”看到他这副样子，雷利微笑着问道。 “为什么会是我被强X啊？！”李察怒了。 “因为她是攻，你是受啊！”雷利认真地说道。 “我的防守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李察愤愤地咽下了一块牛排。 “我刚才说的不是‘防守’的‘守’，而是‘承受’的‘受’。”雷利仔细地解释道。 李察低下头思考了一会，然后猛地把手中的银质餐盘扔到了雷利的脸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雷利摇了摇头：“最近的年轻人啊……” 比赛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李察和雷利的交流也比以前更加频繁了。 这天晚上，两个少年又一次在数字和线条的世界中展开了厮杀，山与海也站在他们旁边，盯着桌上的构装草图不断思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山与海也渐渐地参与到了李察的构装设计中。少女对数字有着惊人的天份，对魔力的流向更是敏感无比，于是也跟上了李察的思路。山与海对魔纹构装的具体细节很陌生，但她可以从圣者图腾的原理出发，对李察的许多设想提出意见。时常会让李察眼前一亮，迸发出思想的火花。 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表示有人在居住区外等候，想要和李察见面。他眉头一皱，强忍着思路被打断的不快，迅速地来到了入口处。 一个全身包裹在斗篷里的少女站在门外，其面容深深地隐藏在罩帽下面。只看体型数据，李察就立刻把她和米妮联系到了一起，却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米妮？”他试探着问道。 少女掀起罩帽，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难得你能看出是我。” 李察更加吃惊了，不是因为自己的猜测得到了确认，而是因为米妮那严重变形的小脸，以及脸上残留的血迹。 “不让我进去坐坐吗？”少女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好，进来吧！”李察已经看到了米妮拿着的手提袋，那里面装的大多是衣服，还有一些随身用品。 众人在居住区的客厅坐好后，雷利和李察都皱起了眉头。在明亮的灯光下，他们清楚地看见了米妮脸上的伤。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竟然被打成这样，大多数的男人看了都会有些于心不忍。 “谁干的？” 米妮苦涩地笑了一下，说道：“是斯迪文森。别去找执法团，这算是我跟他的……家事。” 李察恍然，他平静地看着米妮，说道：“既然是你们之间的家事，我就更不可能插手了。不过你为什么带着行李跑到我这里？难道是觉得我会收留你吗？” 米妮的头微微低了下去，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在斯迪文森那里根本就呆不下去。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假话。”不知何时，山与海已经走了过来。现在正是她睡觉的时间，所以少女的眼睛完全睁不开，她走到李察的身边坐下，用脑袋拱了拱他，然后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 李察看了看山与海，然后对米妮说道：“你也听见山与海的话了，我相信她。” 米妮咬了咬牙，说道：“我……好吧，我想问你，这次的比赛有没有把握获胜？” 李察笑了笑，说道：“我当然不会告诉你。” 米妮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我的请求只有一个：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获胜，那么……那么请你收留我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就足够了。到那个时候，斯迪文森一定会被清出深蓝，我也会因为付不起学费而失去传奇法师弟子的身份。实际上，老师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只会留下你这一个学生。我的家族早就把我卖给了索拉姆，但我不想和斯迪文森绑在一起沉没。只要你帮我渡过这次难关，今后我……我会像艾琳一样，自己想办法在深蓝中活下去。” “真话。”山与海迷迷糊糊地说道。 李察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严肃凝重的气氛也被破坏掉了。他随手在少女的头上敲了一下，然后盯着米妮说道：“收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这只会加深索拉姆家族对我的仇恨。” 米妮挺直了身体，将她那刚刚具备诱惑力的曲线展示出来，然后认真地说道：“我可以把斯迪文森到目前为止的准备情况全都告诉你，还有索拉姆家族的支援方案，这我也知道！另外……另外在收留我的期间，我……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真话。” 李察忍不住又抬起手来，不过最后还是放下了，没有去敲山与海的头。 米妮立刻趁热打铁地说道：“你和索拉姆之间的仇恨还小吗？再多这么一点也无关紧要。而且，贵族之间既不存在永远的友谊，也不存在永远的仇恨。从大局上看，我的去向根本就微不足道，他们看在哥顿侯爵的面子上也不会特意过问这件事情。如果斯迪文森输掉比赛，他就只能放弃血脉，跟着圣克鲁斯学习。而圣克鲁斯自己也只能做出两三个三阶构装，这连大构装师都算不上。要是靠那个家伙，斯迪文森这辈子都只能当个普通构装师。而只有成为龙脉构装师，他才有可能制造出特定的三阶构装。” “真话。” 李察淡淡地说道：“至少，他还能成为一个构装师。” “不，那是不一样的。索拉姆家族为斯迪文森投入了太多。如果不能成为大构装师的话，他这辈子都要在家族的控制下服役，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米妮争辩道。 “真话。” 李察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你也还算是一个构装师和大贵族的妻子，这比强留在深蓝好得多了，不是吗？” “不！我不想成为他的妻子，那纸婚约完全是把我卖给了索拉姆家族！而且你也有责任，就是因为你们阿克蒙德家族的艾莉婕子爵，父亲才会把我卖给索拉姆家族。” “真话。” 李察眉毛一挑，淡淡地说道：“那么，你是想追究我的责任了？” 米妮脸色一变，随即低下了头，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下，轻声道：“我哪有能力追究你呢？至于我父亲，他现在只求不要再有一个阿克蒙德打过来了。好吧，我也知道自己过去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这场比赛对你也同样重要吧？只要你能看得上，今后我就是你的。这样可以吗？” “真话。” 李察已经打开了居住区的大门，说道：“我对你没兴趣，也不想知道斯迪文森在做什么。所以很抱歉，我帮不了你。现在已经过了我冥想的时间，请你回去吧！” “等一下，李察。”这时候，雷利说话了：“如果你不要米妮小姐的话，我倒是有点兴趣。” 李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请便。” “雷利先生！您愿意收留我吗？”米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看到这个柔弱而无助的少女，雷利也是感慨万千。当初的米妮是那么骄傲，如冰山上的雪莲般孤高而美丽，可是这才过去多久？自信和骄傲竟然已经离她远去，从这个充满了怯懦和恐惧的身体中，完全看不到当初那位冰山女神的影子。 “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捕捉恶魔的仪式，正好还缺个诱饵。”雷利看了看米妮，说道：“如果你愿意担任这个角色，我就收留你。” 米妮脸色一变，随即露出决然的神情：“我愿意！” 李察深深地看了米妮一眼，这个女人的狠辣与果决，连他都有些忌惮了。 要知道，雷利的计划一旦失败，作为诱饵的米妮必然会被恶魔夺走灵魂。身为苏海伦的学生，米妮不可能看不到这个风险，但她依然接受了雷利的条件，这是在拿灵魂去赌自己的未来！ 雷利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米妮一眼，说道：“现在看来，斯迪文森还真有些配不上你呢。”他很快就在客厅里搭起了一个祭坛，不过李察很怀疑这么简陋的祭坛能起多大作用。 “你笨啊！如果用高级材料制造祭坛，召唤门的强度也会相应提高，万一里面的大恶魔跑出来怎么办？” “你要召唤大恶魔？！”李察大吃一惊，米妮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惊惧。 “有什么关系？以这种祭坛的强度，他最多丢两个十级的杂兵过来。难道我们搞不定？”雷利不以为然地说道。 ——————————半小时后—————————— 或许是由于祭坛太过简陋，仪式进行得很不顺利。眼看着召唤门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暗，米妮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拿去吧！拿去吧！拿去吧！身体也好，灵魂也好，统统拿去吧！不管是恶魔还是别的什么，你给我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叫米妮！” 李察吃惊得张开了嘴，雷利对米妮竖起了大拇指，就连山与海都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去。 在诺兰德大陆，米妮肯定不是第一个向恶魔献祭的人，但她很可能是第一个这样对恶魔说话的献祭者。 随着米妮那发自灵魂的呐喊，召唤门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道可怕的气息骤然降临。 “人类，你的觉悟，我确实是收到了。”一个人形的虚影出现在魔法阵里：“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可以叫我但塔林。” 雷利朝但塔林行了个法师礼，说道：“尊敬的领主，您是要带走这个女人吗？”他的话让李察吓了一跳，这竟然是个领主级别的恶魔。 但塔林看了看雷利，说道：“人类，我们做个交易吧。”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雷利微笑着说道：“请问，是什么样的交易呢？” “我会将这个女人的潜力提升到传奇级别，你替我把她培养成一名小领主。” “那么，报酬呢？” “当我向另一层深渊发起全面战争的时候，你可以作为盟友参与进来。除了领地之外，你可以优先选取所有的战利品！” “听起来很诱人……”雷利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朝米妮看了过去，询问道：“那么，米妮小姐的选择是？” 米妮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愿意签订灵魂契约，成为但塔林大人的仆从！”她已经从刚才那番对话中听出来了，眼前这个恶魔不是什么小领主，而是统治了整整一层深渊的大领主！在这样的强者面前，米妮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对方虽然不太可能穿越到深蓝，但是一定能通过和祭坛的联系收走她的灵魂。 最终，米妮被但塔林赋予恶魔血脉，成为了一名咒术师。这个职业特别的擅长削弱敌人，在战场上是个令人头痛的角色。 少女的额头上多出了一颗晶莹的黑宝石，当她晋升传奇的时候，这颗宝石上的力量就会将其传送到但塔林所在的那一层深渊。 “……雷利，这个恶魔大领主好像太过慷慨了吧？”李察疑惑地看了看米妮，说道。 “恶魔看人的目光和你不同，这位大领主可能是觉得米妮的灵魂有着传奇级别的潜质，所以就对她进行了投资。而且对他来说，扔在米妮身上的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大领主随便从哪个犄角上刮些粉末下来，也不止这么点，而小领主就不一样了。对一位恶魔大领主来说，每个小领主都是宝贵的财富。”雷利顿了顿，补充道：“就拿你来说吧，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用十枚金币去赌一件三阶材料，你会怎么做？” 李察想了想，说道：“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在诺兰德，材料的位阶划分与魔纹构装息息相关。通常，三阶构装的核心材料会被评为三阶材料。而一些不适合用在构装上，却有着同等价值的材料也会被称为三阶材料。 在李察的印象中，三阶材料的价格动辄过万，如果真的能用十枚金币去赌一下，他自己也不介意去试试。 说起来，就算米妮得到了恶魔血脉也不一定能成为传奇强者。而对但塔林来说，付出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代价。如果输了，那点损失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如果赢了，就能收获一个新的小领主。这已经值得他赌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