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平等王
“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审讯那妇人的新卫咬着牙,忍不住再骂了句。 妇人好像情绪崩溃过后,精神已经不太清醒。 只是恐惧着,蜷缩着身子,然后费力地拉着隔壁牢房自己孩子的手。 用尽力气将孩子隔着牢房的空隙,往她这边拉,试图将孩子拉入她怀里, “小宝……小宝,不要怕……” “娘在呢,娘在呢……” 浑身颤抖着,妇人只是重复呢喃着这些话, 将头抵着隔断两边牢房的粗木。 小孩则似乎是吓傻了,被简单裹在伤口处的布上带着恶臭和污血, 已经不知道痛苦,只是被他母亲拉着,浑身靠在那道牢房木墙。 旁边提着刀进入小孩那间牢房的新卫也已经停下来,只是回头望着负责审讯那位新卫。 这审讯的新卫,还咬着牙,抬起手示意那提刀新卫先出了牢房。 然后,再望着那哆嗦着,反复呓语着,试图揽着孩子的妇人, 眼里再有些阴晴不定, 内心如同天人交战,难以平复。 他就是皇帝安插在新卫,或者说最开始采购房的那个探子。 大概季管事也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大家心照不宣。 先前,他拿给这妇人辨认的画像,就是季梁的。 这自然算不得什么证据,但有时候并不需要证据,怀疑就够了。 按说, 他现在应该立刻去给皇帝汇报。 甚至能赶到季管事之前。 他做得也本来就是这样的事情。 可……他在采购房如此多年。 从东宫采购房新立,他就在其中。 作为谍子,他自然是采购房里广交好友, 在加上大家共同做出生入死的事情。 这其中感情有多少是他自己伪装,多少是真的,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其中季梁,更是在采购房中特别。 季梁是采购房众人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事实上,季梁就是采购房所有人所寄托的延续。 承载了某些他们的希望。 而在刚才,听到那妇人指认出季梁来, 他恨不得立刻提刀将这妇人杀了。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你如果不开口,我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就不会这样纠结。 同时, 又有些痛苦, 季梁啊季梁,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眼里神色再反复变换, 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又有些痛苦。 但最后, 他还是做下了决定。 他再用力咬了咬牙,眼里有些发狠, “你在这儿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是。” 和他一起来的这新卫,是他心腹。 他最后,还是准备向皇帝汇报。 “……我这是,为了大义。” 用只有自己的声音再呢喃了句, 这新卫像是说服了自己, 对,他是为了大义! 天下再受不起多少动荡了。 做下决定,这新卫快步朝着乾心殿方向走去。 …… 留下那带来的菜苗和三幅画,季管事离开了。 既没有点破什么,也没有将季梁直接抓捕进新卫的牢房。 采购房小院,季梁望着季管事身影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再走到小院推倒院墙的缺口处, 就看到采购房外,隐约已经多了些身影, 就潜藏在前前后后的夜色中,也不靠近,但却隐约将采购房这院子围了起来。 望了眼之后,季梁也没再往外, 只是转身,端起先前喝了茶的两个碗去厨房清洗了, 然后像是什么也未发生。 平静着,烧火给自己煮了晚饭。 就端着碗,坐在采购房院边吃着。 …… “管事,你这时前来见我,可有要事?” 乾心殿,季管事进入殿内,拜见了隔着一道帘子的皇帝。 皇帝照常,让人搬来一张凳子,与季管事赐座。 脸上则是漠然问道,看不出喜怒。 季管事低着头,躬身,沉默了阵过后,再回禀道, “陛下,奴婢探查到那和‘新世界’相关的人物,就在宫中。” “我还以为,季管事迟迟不来汇报,是想隐瞒朕。” 显然,在季管事禀报之前,已经有人向皇帝禀告过。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大夏昌盛,不会徇私。” 季管事这是低身回道。 “嗯……” 皇帝应了声,脸上依旧看不出多少喜怒,从帘后站起身, “是那季梁吧。朕的兼用阁阁长。” “真真是季管事你所推崇的,经天纬地之才。真是没想到,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有这样的人物。” 皇帝压抑着些怒火,一字一句。 “如若那旬报乃是新世界所有,先前朕又将官报之事交于他,真是好,真是好啊。” 皇帝愈加怒不可遏, 采购房乃是他真正嫡系亲信,而就在这样的地方,竟然出了这样的人。 就在他跟前! “枉费朕之信任!” 季管事只是俯首,任由皇帝发怒,不言不语。 “季管事,你去将他,将这位大夏兼用阁的阁长,给朕带过来,朕倒是想问问。”
皇帝怒火宣泄出来,再转过身,紧盯着季管事再命令道。 季管事却未动作, “怎么,季梁此人原先是你部下,管事想要包庇。或者说,莫非季管事也是那新世界的一员?” 皇帝有些失态,紧盯着季管事,眼睛带着学血丝, 话语已经很重。 “陛下如若怀疑奴婢,奴婢愿以死而洗刷。” 季管事只是低身如此说道, 有些红着眼睛,歇斯底里般愤怒的皇帝闻言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失言,顿了下,却也没有出声安抚, 只是再面无表情地问道, “既然管事忠诚,为何还不将他给我带过来。” “回禀陛下。奴婢怀疑,兼用阁阁长季梁,就是新世界之头领,所谓平等王。” 季管事说道。 皇帝不禁顿了下, 先前他安插在新卫的卧底先一步来汇报, 但却可没有说季梁在新世界中的身份。 如若那季梁真是那平等王,真是‘新世界’之头领…… 皇帝低头,目光有些闪烁, 略微挪步,像是思索起来, “我不问季管事你是如何得出这样判断,我想知道,当真如此?” “回禀陛下,七八成把握是如此。” 那还真不能妄动。 “既如此,季管事以为应当如何?” 皇帝心里有些计较,但却依旧只是这样问道。 “陛下,此刻虽我们知道新世界首领身份已经暴露,但新世界首领自身恐怕还未确定。” “而以我们对新世界之了解。该组织人员严密,对其首领平等王信奉。而新世界所行所言,必然是有谋逆之心。 但,只要季梁未曾离开京城,新世界之人必然不敢大举起事。如此,朝廷能从新世界之人身上抽出手,优先镇压其他叛乱之人,如此回过身,再收拾新世界,轻而易举。” “而季梁如若想要离开京城,其动向我们也能立刻知晓。 奴婢以为,只要季梁还未离开京城,新世界之事,就不用忧心。” 季管事出声说道,隐瞒了他之前去了采购房院子和季梁会面的事情, 皇帝目光闪烁, 以己度人。 如果是他,他绝不会自己还在京城,就命令自己手下在外地起事。 人怎么会自己找死。 那样即便是外地起事成功,也是别人成功,他早就死了,那和他还能有什么关系。 皇帝想着,略微点头,但依旧只是神情漠然对季管事说了句, “管事继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