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流民军
这些天。 这外城一家子还算过得不错。 原本度过那一夜过后,还在忧虑先前男人搬运的苦力活还能否继续。 却没想到有个差事自己就送上了门。 那夜里,大量流民和原本城中百姓,在这儿皇城之中留下的尸体。 事后,除了流民军负责清理尸体外,京城衙门还临时请了些搬运尸体的工人。 将尸体清理出京城,抛到城外去。 这个活不算轻松,但比之男人之前的苦力活也算是不错。 可能是赚得死人钱,每日里的搬尸钱总算是每日都能拿到。 虽然不多,但总算是能勉强过活。 也是因为这儿,妇人今日去街上才狠下心来,买了小块rou。 “家里晚上有rou啊?” 妇人小心将男人挣来的钱收捡起来,重新从卧房出来, 就看到男人已经站在厨房,女儿缠着他身侧。 “嗯。我想着家里好久也没沾油腥了,都快记不得rou味了……路过街上rou铺的时候,看那铺子上还剩下一点rou。 就求着人家便宜卖了一块给我……都是下贱rou,不值多少钱。不过我看油气还是蛮足的……” 妇人细声说着,有些怕她丈夫责怪。 男人却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rou是挺不错,晚上咱们一家子也开开荤。” 男人笑着说道, 妇人松了口气,然后笑着进了厨房,再忙活起来晚饭。 男人就带着孩子,在灶边烧着火,不时和孩子说着些话。 “……可不能这样烧柴啊。” “可是这样火烧的很大呀!” “这样烧火可废柴了,知不知道。这样……然后也不用加柴了,剩下一点余火就够了。” “我知道了,爹。” 男人教着他闺女, 小女孩似懂非懂,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 “咚咚……” “咚咚!” 这时候,屋外又响起一些敲门声,或者砸门声。 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妇人和男人都有些脸色变了。 邻居,相熟的来敲门都不会这样不耐烦砸门。 而其他的人来,都不是什么样的好事。 “开门!开门,墨迹什么呢!” “都看到你屋里有冒烟了,屋里还能没人!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门外伴随着砸门,响起不耐烦地而凶恶的声音。 妇人和男人对视了眼,随后转身,眼里有些忧虑地朝着屋门走去。 “来了,来了,就来开门。” “赶紧开门!” 男人也起身,跟了出来。 小女孩在他身后,朝门口望去,眼里流露出恐惧和害怕。 门开了。 一如那不耐烦和暴躁的砸门, 门外两个,是凶恶的人。 一个脸上没多少rou,骨头都像是要撑破皮rou,此刻不耐烦的模样,有些狰狞而恐怖。 一个眼睛有些发红,身体魁梧而健壮,手里拿着刀,一直都未曾放下,有些暴躁。 两个人头上都捆着绿巾,是京城新成立的流民军。 “两位军爷,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两口子不敢去看这两人,低着头。 小女孩靠在她父亲身后,眼珠一动不动望着这两人,眼里害怕。 “不要废话!赶紧交钱!” 其中个流民军直接伸出手骂道。 “不知道军爷交什么钱?先前的出征捐,寒衣钱,还有衙门口收的那个杂费,我们都给过了……” 妇人有些勉强地撑着笑容问道, 虽然畏惧流民军手里的刀,但却依旧多说了句。 实在是不能给了,再给了最后点钱,家里就要饿死了。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那其他人收的钱关我屁事!这就是流民军的钱,赶紧给!” 两个流民军更不耐烦了。 “军爷,我们家真是没钱了。您能不能发发慈悲,放过我们一次吧……” 妇人悲苦地不禁哀求。 两个流民军一听这话,却忍不住怒了, “什么叫我们放过你,好像是我们在逼你一样!这是朝廷规定,是你们该给流民军的钱!是该给我们的捐! 我们流民军守着你们安危,要不是我们,你们能在这儿安生活着?早就被那些流民疯子给祸害了! 我们收你们两个钱有什么问题?” 两个流民军,都拿着刀,愤怒朝着夫妇两人咆哮着。 “……是该给,是我们该给的。只是家里实在没钱了,只求军爷,求朝廷宽限两天!” 男人赶紧再出声应着,然后哀求。 “宽限?你先前也说了,出征军的钱你们给了,衙门的钱你们也给了,现在轮到我们流民军却要宽限!” “你瞧不起我们?嗯?” 像是受到刺激,那眼睛发红的人,神情更加有些狰狞, “你们这些有家的,不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流民,平日里半截粮食都舍不得。哪知道圣上恩典吧!咱们也成了军爷!” “你还敢看不起咱们!你是不是找死!”
有些愤怒地挥着刀, 然后两个流民军直接朝着屋里挤, “既然你们不愿意给,那我们兄弟自己拿!我看你们一家子穿着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怕不也是流民乞丐! 这次之后,就也给我滚去那阴暗的地方待着!” “我给,我们给……军爷,我们给……” 妇人再扛不住,眼眶红了又红,已经带上一些哭腔, “我们给钱,我们给钱……求军爷饶命,求军爷饶命啊……” “那不干净给老子拿!” 两个流民军笑了起来,然后拿着刀指着。 妇人只能去将家里仅有的一点钱拿了出来。 两个流民军从妇人手里一把将钱抢走, 犹自觉得不够, 自己又再冲进屋里,拿着刀翻箱倒柜了一阵,将稍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这才扬长而去。 “……这是什么狗屁军啊!就是一群王八蛋!” 男人不禁骂道。 而妇人已经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只是不停掉眼泪水。 “没活路了啊……这下真得没活路了啊……” 妇人眼里看不到一点光亮了……都说出来怨恨的话来了, 只是觉得已经死了。 “……娘,爹……” 小女孩独自站在一旁,有些害怕,想要如同自己母亲那样哭, 却又有些不敢,就畏畏缩缩,害怕地喊了两声。 听着自己孩子声音, 妇人和男人都转去目光。 最后,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又隔了一日。 邻居不见这家人出来。 前来敲门。 敲门不应,推开门一看, 才发现屋里一家子都已经死去多时。 邻居翻找一阵,也没找到多少粮食,只是找到小块放到缸里的猪rou,满心欢喜带了回去。 …… “乾元帝,是夏朝最后一位皇帝,也是封建王朝最后一位帝王。 他宫变上位,但在这个王朝末年的时期,他并没有给当时的夏朝带来更好的变化。 甚至比他父亲时期,百姓困苦还在愈演愈烈。 战乱,饥荒,困顿,人相食,绝望,这些负面的词汇就一直萦绕在夏朝最后一段时间,直到一道新的希望从这片苦难而破碎的大地上升起——《近代史与‘梁爷’生平研究》·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