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大炮

    都灵圣教院，东方图书馆。

    这里有着翡冷翠最完整的东方文献库，从散文诗歌到刀剑冶炼术，应有尽有，连夏国皇室的家谱在这里都有一份影印件，有些文本甚至在东方都很罕见了。

    在机械时代之前，西方在东方绚丽的文明前瞠目结舌。

    有过那么一个阶段，西方人不遗余力地学习东方，东方的一切都被看作是最好的，这些书籍就是在那个时期花高价从东方买回的。

    随着时代的变迁，“东方学”作为一门学科已经不那么热门了，东方图书馆里的珍贵藏书也无人问津，而现在因为夏国统一了东方世界，东方学也成为了独立的“夏学”。

    但在大夏帝国近几年的崛起和统一东方世界的战争，“夏学”这门学科再次兴盛起来，只不过学习的方向变成了新式机械与军备模式，除了少部分经济学等，西方几乎把“夏学”变成了战争学储备库。

    图书馆内部重新做了装饰，四壁悬挂着水墨山水画，桃花心木的长桌上摆着半透明的白瓷，餐具不是刀叉而是乌木筷子。

    侍者们都换上了夏服古衣，袖衫飘飘，除了添加一丝书生气息的同时又因为这些临时从大夏卫队找来的侍者而增了些许杀伐决断。

    “真是艺术瑰宝，如此简单的画面，看起来却意味深长。”有人在那些水墨山水画前赞叹。

    这是帝国公爵楚源亲自举行的活动，今天东方图书馆外悬挂着十几米的长旗，一面接着一面，把外墙都遮住了，那些旗帜是赤红色的，中心是金纹的帝夏赤龙图案。

    这是大夏帝国的国徽，如此的安排意味着今天夏国的使团包下了都灵圣教院中的这间图书馆举办活动，类似的活动最近很频繁。

    但这注定不是个寻常的活动，因为这里受邀参加活动可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叶尼塞王国的忍冬公主和神吼骑士长、查理曼王国的大使赫尔典、新罗马帝国大使、奥斯曼大使克莱姆和拜占庭帝国的新任皇帝狄奥多西一世（原著新罗马和拜占庭皇帝的名字重名了，这里是杜撰东罗马帝国狄奥多西王朝的名字）的同父异母的傻弟弟——卢瑟侯爵。

    要不是老皇帝临终前嘱咐照顾一下这个“流落在外的一家子”，鹰视狼顾的狄奥多西一世可不会提拔他来翡冷翠参加万国盛典。

    当然，这里还有两位特别的人物，北海帝国的外交部长里宾特，他是以德意志第一帝国的大使的名义参加的活动，而另一位则是赫克托耳家长，博尔吉亚家最尊贵的大家长。

    正是看着古画的那位高大魁梧、蓄着浓密胡须的西方人，这声赞叹是那个西方老人发出的，谁能想到这些退居幕后的大家长居然出现在东方国家举办的活动里，而且是在楚源刚刚看完普罗米修斯三代的时间。

    “小张啊，果然是后生可谓啊！我在马斯顿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搞外交方面你最合我的胃口了……”附近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大笑。

    转身看去，那老人穿着一身完全西式的羊毛套装，系着优雅的科斯特式领结，拄着锃亮的手杖，穿着可以照出人脸的皮鞋。

    作为东方人能把西式服装驾驭到这种地步，完全挑不出毛病，恐怕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大使的形貌就让人不敢恭维了，简单地说就是獐头鼠目，小眼睛忽闪忽闪，胡子一翘一翘的，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

    “叶老要是留在夏国的话，我就只能给夫子您当跑腿的了。”张承仕说道：“您可是和贾老一个时代的人物。”

    “夫子？都是过去式了……”叶素理摆了摆手。

    “叶大使，又见面了，看来我们的亲王殿下请来了不少人啊。”赫克托耳家长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和塞尔多斯王国大使、周国大使交谈的里宾特。

    本来是枢机院是打算借着普罗米修斯三代机动甲胄的威慑和夏国谈谈对北海诸国的利益，准备借此让夏国在西方北海的事情上做出让步，可没有想到没等来照会却等来了请帖。

    “诸位都来了，真是给鄙人面子啊……”楚源一边走了过来一边问张承仕，“张部长，人都到齐了吗？”

    “还有我博尔吉亚家族的几位后生。”

    “他们来了，源亲王，请看看我们博尔吉亚家的青年才俊。”赫克托耳家长转向门口。

    并肩进来的是路易吉和胡安，他们显然都很重视这场晚宴，高级的礼服，袖口上用银线绣的玫瑰花纹熠熠生辉。

    “路易吉·博尔吉亚，教皇的长子，我们博尔吉亚家非常优秀的年轻人。”赫克托耳家长为大使介绍，“已经升入这所学院的顶级学部——恒动天学宫，钻研神学，有人说他未来会继承他父亲的位置。”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楚源公爵。”路易吉躬身行礼。

    换作平时路易吉不可能如此恭敬地对待一个东方贵族，但既然是赫克托耳家长居中介绍，他当然要给赫克托耳家长面子，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贵族，似乎这位公爵的头衔要比国内几位公爵更让人不可忽视。

    “教皇的三子，胡安·博尔吉亚，也在这所学院里上学。”赫克托耳家长又说，“他的理想是成为军人，成为我们的国家英雄。”

    胡安不如哥哥那样善于应付场面，所以面对这个东方帝国的大夏亲王有些别扭，但也还算乖巧，至少楚源的气场让他不敢放纵。

    “想成为国家英雄的孩子可是好孩子呀！这在我们大夏叫做祖国的花朵啊！”楚源跟赫克托耳家长说。

    胡安听到这话刚有些骄傲起来，就差点被楚源的下一句话给气得跳起来。

    楚源环顾四周：“可博尔吉亚家不是已经有了一位国家英雄么？西泽尔·博尔吉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没到么？”

    如果不是赫克托耳家长在，胡安在这里肯定要大闹一场，此刻他的心中早已经怒火冲天。

    西泽尔心里微微一惊，他已经在聚会上很不引人注意了，他跟那位东方来的帝国公爵从未见过，但这位大夏贵族却对他的往事知道得很清楚。

    他本该被人遗忘了，却忽然被那么多人关注着……原来那封请柬真的不是随意地发给了他，可这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夏皇室亲王为什么会关注他呢？

    “西泽尔已经来了，大概是不想打断我们说话，所以在那边的书柜看书。”赫克托耳家长淡淡地说，“西泽尔，你也来见见楚源公爵吧。”

    原来赫克托耳家长早就知道西泽尔已经来了，西泽尔从书柜后走出，来到楚源面前，微微欠身。

    楚源的眼睛微微一亮，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轻人，着装上西泽尔当然不能跟路易吉和胡安相比，他穿着校服，都灵圣教院的校服当然也是很体面的，但跟名师定制的礼服相比还是显得寒酸。

    “你就是那个在新城和楚焕林属下的第四团打得有来有往的指挥官？”楚源问道：“楚焕林那小子带的骷髅师可是党卫军中的精锐王牌，你很不错！”

    胡安在一旁咬牙切齿，路易吉则是沉默不语，所有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目光集中在这位男孩身上。

    “作为战败的一方，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西泽尔说道。

    “那能在马斯顿战役上指挥已经崩溃的部队突破夏军几乎快要形成的包围圈呢？我听说有一队伞兵因为你而少了抓住敌方元帅的功劳。”楚源继续说道，他一遍又一遍提起那些十字禁卫军被打得战败的战役。

    “指挥马斯顿战役是我们的帝皇陛下，那时候他还未登基帝位，能在号称“军神”的帝皇陛下的指挥下带走四万十字禁卫军，也证明你对帝皇的新式战争很有研究。”

    “……”

    他低垂着眼帘，看向地面，尽量避免和楚源的眼神接触，他知道多数人都不喜欢他那双紫色的瞳孔。

    但楚源还是欣慰地点点头：“好了，先生们！时间到了，我给大家在宴会上准备了点好玩的！”然后示意大家都在餐桌边坐下。

    但大使们很快就遇到了麻烦，筷子那东西太难使了，但大家都不愿意失了礼数，有人左右手各拿一根筷子去插盘中的牛rou，有人全神贯注地夹起一根芦笋，半途还掉到汤里去了……西泽尔倒是很熟练地使起筷子来，因为他有个“卑贱”的东方人母亲。

    琳琅夫人并未在西泽尔面前用过筷子，但西泽尔默默地学习了跟东方有关的一切，好像这样就能距离母亲更近一些。

    西泽尔看着手里的筷子，也想起了那不知在何处的mama……

    这些西方人中只有里宾特和塞尔多斯王国大使会使用筷子，因为他们和大夏的联盟所以受到的大夏文化比较深，比且因为经常被大夏人邀请吃饭，所以不练习筷子不行。

    楚源哈哈一笑说：“只是给大家一个大夏文化的体验。”而后他挥手令侍者们送上了刀叉，这才解决了多数人的问题，但会使用筷子的几人包括西泽尔却依旧拿着一双筷子。

    菜是东方的佳肴，酒也是东方的美酒，那酒隐约散发出桂花和栀子花的香气。

    西泽尔浅浅地品着那杯酒，沉浸在那股香气中，想着遥远的东方……那是他母亲的故乡。

    “踏踏……”

    此时除了上菜的侍者队伍，一支拿着放映机和机械设备的队伍走上了宴会的高台，并开始摆弄放映设备和投影灯。

    “这是……幻灯片？”

    胡安看着这个累似播放幻灯片的仪器疑惑，用餐的时候看幻灯片干嘛？

    西方的放映技术就和无线电技术一样，并不完善，他们使用最多的就是图片式的幻灯片，至于录像式的放映机不是没有只是有一两台试验品。

    但大夏帝国却已经将这些技术使用的炉火纯青，甚至已经在个别地方设置了无声电影院，帝国高层更是用有声放映机作为军方缓解士兵战争压力的娱乐之一，然后在进军民间市场。

    “大夏制造的放映机，不用一张张胶片播放，而是连续播放胶卷，这是我特意从公爵府带的有声放映机。”楚源介绍道：“不过今天可不是放电影。”

    “电影？”路易吉也看不懂了。

    “大夏的一种娱乐方式，把故事用人演绎然后录成胶卷放映给大家看……”叶素理也是在大夏见过世面的，随即出口解释道。

    “夏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赫克托耳家长叹道。

    然后图书馆的灯光熄灭，视线瞬间陷入黑暗，不一会儿面前又出现一束灯光照映着一块白布，黑白的图像在上面呈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不是被这种先进的技术，而是其中的庞然大物！

    他们发誓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如此庞大的陆地战争机器，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超大车厢上，一根如同巨型烟囱的炮管直指天空，整整一个营的士兵在各个岗位上忙活的热火朝天。

    “我的天啊！这是多大口径的大炮？”

    年纪最小的胡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就是烟囱似乎这个长度也太夸张了一些，他驾驶的古洛诺斯的龙吼重炮在这个大家伙的面前似乎都成了蝼蚁，口径……口径是他听都没听过的。

    “这种武器是刚刚生产出来的，现在还在试验阶段，不过它可以摧毁地下十几米深的防御工事。”楚源指了指影像中的列车炮。

    “这座巨型兵器是由帝皇陛下主持设计并投入制造的，不得不说，如果陛下专研机械技术的话，世界恐怕会改变的更加彻底……它被命名为——“天罚”。”

    “天罚……”赫克托耳家长和一众大使嘴里喃喃自语。

    “我们今天将亲眼看见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火炮进行试验射击。”

    “希望我们帝国工业设计生产的武器可以给世界带来和平。”楚源笑着继续说道。

    “我看它至少有600毫米的口径。”一名查理曼使者旁边的贵族军官在后面感叹道。

    张承仕适时地站了出来，自豪的介绍道：“炮王“天罚”是800毫米口径的巨炮，可以把一吨多的炮弹打出几十公里。”

    这个时候，画面里的一位夏军炮兵士兵端着一个托盘走向了影像里的机械师和军官，托盘里是用来塞住耳朵的耳塞。

    楚源笑着回头对诸位大使说道：“这武器缺点很多，比如说声音太大了。所以他们要做一些特殊准备，不然会痛苦几星期。”

    “如果这也算缺点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好的火炮了。”一直在瓦莲京娜公主身后没有说话的神吼骑士长嘶哑着嗓音说道。

    这么宏大的场面当然没有浪费，楚源给众人看的只是其中一个画面，除了拍给宴会上的各国贵族看的，另有四台摄影机记录这次珍贵的射击画面，要用在大夏军方宣传电影《帝国巨炮》上。

    这可是军方巨资拍摄的战争大片，由当红男女明星出演，不仅给帝国官兵观看，还在民间甚至征兵宣传上播放，回收利用成本到如此地步，连楚子璇都被军方的安排感到震惊。

    画面里，等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之后，随着一声一声的口令，忙碌的炮兵开始集合，跑步离开了发射阵地，警报回响在天空，一切都为这门巨炮的发射做好了铺垫。

    短暂的等待之后，大炮终于轰的一声开火了，黑色的浓烟喷出炮管，整个发射阵地上地动山摇，就连灰尘和碎石都被震得飞离地面，原本设在两百米开外的参观区里的机械师和军官还有摄影师等人，也被巨大的气流吹得捂住了自己的帽子。

    人类文明诞生以来研制的最大火炮发出了它的怒吼，炮口处黑色的浓烟久久不散。宴会上的所有人都被这种武器的气势惊呆了，整个图书馆内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果然是不管任何人看着开上一炮立刻就会被这种霸气征服啊，楚源看着画面里的列车炮鼓起了掌来，也惊醒了被震惊的众人。

    这样的战争兵器，只是看这么一炮怒吼也会立刻沦为这种武器的脑残粉吧——只要你看过这东西发射，就会有一种坚信敌人会马上投降的冲动。

    赫克托耳家长跟着鼓起掌来，他思考着原本计划的利益，见旁边的楚源似乎只是打算“吓一吓”西方各国，顺便对原罪机关的威慑还以颜色，这位西方老人也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对着自己身边的随从轻轻的点了点头。

    随从立刻会意，默默离开了宴会，这一切楚源都当作没有看见，有些事情，你知道就够了，然后在谈判桌上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这样会赢得更多的利益。

    画面里，传来了一声号令，里面带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排成方队跑向大炮，开始清理起发射阵地来，然后放映机的胶卷停止了运转……影片结束。

    等灯光亮起，楚源转头问赫克托耳家长：“怎么样？”

    赫克托耳家长面不改色，点头大声回答：“真是不错的武器。”只是他手心的已经被汗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