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枫峡谷的小楼与学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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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桂花林边坐了许久。 陆看向背着剑岔着腿坐在边缘的南岛。 “所以师弟有没有决定好在哪边住?” 南岛看了乐朝一眼,想了想道:“乐师弟想去山上的峡谷里盖栋房子,我也去那里住吧。” 陆愣了一愣,不过想了想,好像这样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不然南岛来白剑宗吧,又觉得对不起伍大龙那个憨憨。 但是让南岛去涯剑宗吧,那他妈还不如来白剑宗。 看着隔壁好起来,比自己衰落下去还难受。 啊,真该死啊。 陆很是羞愧地想着。 南岛看向莫名其妙便低下头去的陆,还以为她是有些失望,正想什么的时候,却见陆又抬起头来笑着道:“那挺好的。” 南岛愣了一愣,心想陆师姐这么快便从失落的情绪里走出来了? 陆却是很有兴致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去盖房子?我和伍大龙去帮你们。” 乐朝笑着道:“师姐平日里还要教师侄们学剑,伍师兄又有诸多琐事,这种事,我和师兄二人去做就可以了。” 陆犹豫了少许,道:“也行,如果要帮忙的话,可以站在峡谷边叫我们,不过声音可能得大点,山里风大,可能有时候会听不见。” 乐朝看了一眼南岛身后的剑,微笑着问道:“师兄的剑可以飞这么远吗?” 南岛点零头。 乐朝于是看向陆道:“那其实不必这么麻烦,而且喊多了。” 这个声音温和的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轻笑着道:“对嗓子不好。” 陆拍了拍脑袋,笑着道:“我倒是忘了,师弟平日里就爱唱些曲子,主要是我们平日里这样喊习惯了。” 三人闲聊着一些琐碎的事。 晨风渐渐带了些暖意,边秋阳渐渐升起。 南岛撑着伞站了起来,看着陆道:“那我先和乐师弟回去准备一些东西了。” 陆点零头,道;“下午我再来找你们。” “好。” 南岛便与乐朝走下去,穿过那些白花桂树红花丛,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路过那处瀑流清潭的时候,南岛又下意识地抬头向上张望着。 乐朝见南岛的脚步慢了下来,回头看着南岛,好奇地问道:“师兄在看什么?” 这也许是一幅颇有意思的画面。 飞流瀑光之下,撑着黑伞的少年抬头往上看去,一旁比少年高了一头的温和青年却是低下头,着师兄在看什么。 南岛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道:“只是好奇这瀑流的根流之泉是哪里。” “有问题?”乐朝问道。 南岛道:“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乐朝于是也抬头看着那些飞瀑,而后笑着道:“日后师兄可以好好探寻一番。” “嗯。” 南岛也没有再纠结,撑着伞从瀑流下走去。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 乐朝走在南岛身后,避让着一些飞溅的溪水,轻声道。 “什么问题。” “师兄为什么始终撑着这柄伞?便是前些日子沉睡的时候,也没有松开过。” 南岛平静地向前走去,只是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于是眼前的那些青山里,似乎又出现了一些细雪。 南岛已经找到了那些细雪的规律,眨了眨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东西,而后缓缓道:“因为人间有风雪,我在替世人撑伞。” 这句话很有意思。 倘若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终日藏在深山里的中年男子出这样的话。 那么世人大概率会以为这是一个隐世的,替人间藏着一些黑暗的大修。 但是一个背了两柄错位的剑的少年这样,便总有些故弄玄虚的意思。 只是乐朝这个白来的师弟倒是很认真的看着南岛,仿佛深信不疑的样子,还没有忘了上一句。 “那师兄确实辛苦。” 南岛回头看了眼乐朝,看见他那副很是认真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模样,笑了笑道:“我乱的。” 乐朝只是笑着,抬手摸着腰间的葫芦丝,道:“乱的也可以,至少可以算是一个缘由。” 二人没有再什么,少年撑着伞,青年握着葫芦,向着前方而去。 一直到回到了涯剑宗的院坪里,二人向着远方青山眺望着。 眺望未必想看什么,也许只是为了缓解一些心绪而已。 山风如水,也许落叶便是水中之鱼,向着院坪上游了过来。 二人静静的眺望了一阵,身后的那些道尽头的青色楼中有些隐隐的金铁之声,应该是忙碌的伍大龙在打铁。 乐朝转头看着南岛道:“去峡谷看看?” “好。” 二人于是又走过青石道,沿着山道向上而去。 于是南岛再度走入了昨日经过的那片狭长的落枫峡谷。 峡谷中今日倒没有昨日那么干净,那些剑削般的地面上满是落叶,也许是清晨晨露太重,一时还吹不走。 等到傍晚时分,那些叶上的水汽被风干,于是便会轻飘飘的,化作飞红漫而去。 落枫也可以算是飞红。 昨日那些越过谷口驻留的执伞少年而去的漫红叶,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南岛不由得好奇的猜想,人间所的那位磨剑崖七师兄,是否曾经便在这里待过。 乐朝背着那柄丑剑与南岛并肩站在谷口吹着风,看着远山重重,秋阳烂漫,笑着道:“可惜师兄不是师姐。” “?” 南岛回头看着乐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并肩立于谷口万千落叶之中,听秋风而看人间,自然要是师姐才有意思。”乐朝轻笑着道,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的不是陆师姐,也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师姐,而是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有那样一个存在于意象中的师姐,温婉的曼妙的动饶,一开口应该是柔软的,最好一身红衣纷飞的,站在谷口清愁的,却也不愿扫了你的兴致,于是与你一同微笑着看着这般景象。” “......” 南岛觉得闲人大概都有一个共同点,喜欢想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陈鹤也喜欢这样想。 但是陈鹤所想的东西与乐朝的不同。 陈鹤的想象,往往是流于人间烟火之中,譬如巷子里,譬如长街上。 乐朝则不同,他想得很缥缈很诱人。 但都是美好的东西。 南岛反复的看着乐朝,盯得这个温和的青年一头雾水。但南岛其实只是突然有些怀疑乐朝是背过剑之后便转了性的陈鹤。 南岛站在谷口,却是想起了秋溪儿。 但她是一袭白裙的清冷的淡漠的。 他娘的。 怎么下意识用上了乐朝的句式了。 南岛于是转过身去,开始认真打量这片峡谷。 峡谷笔直,像是一条剑道一样,也许曾经真的有剑从这里经过,于是滴落的血变成了一地红枫。 抬头往上,虽然不如下方这般开阔,但也是没有什么遮蔽的,峡壁微微倾斜,最上方应该是一些林子,偶然便有落叶飞着。 峡谷里光晴朗,暮色霞云时分最佳。 南岛还在看着,那边的乐朝却是自顾自地坐在谷道边缘,拿着胡芦在那里吹了起来。 应当是明快闲适的曲调。 只是这种吹奏乐器自然不可能再唱了,所以南岛也没有去问他吹的是什么,只是等到一曲结束之后,才道:“师弟不是要盖楼?我不知道哪里最好。” 乐朝放下了胡芦,看着南岛笑着道:“不就是这里?” 南岛若有所思的看着二人所处的谷口位置。 这里其实也可以算是一处崖边。 往下有开凿的石阶通往来时的山道,身后便是那悠长却也笔直的峡谷。 也许确实不错,南岛这样想着。 峡谷两旁都是红枫树,在那里面盖栋楼也可以,但是确实不如这里开阔。 南岛又想起了乐朝所的那幅画面。 谷口晚风,边霞云,最是山风吹过峡谷时候。 独立楼,万般温柔。 “看来师弟早就想好了。”南岛轻声道。 乐朝笑着道:“是的,可惜我的剑不行,盖楼要砍许多树,所以只好等下去了。” 南岛撑着伞站在一旁,笑着道:“那便这样了。” 虽然决定做得很是简单,但是无论是砍树还是许多事情,都是极为复杂的。 二人原本膨胀的以为确实用不上伍大龙和陆帮忙。 但是真正到了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却还是发现有诸多麻烦。 譬如楼如何构造,木材应该怎样处理。 二人面面相觑。 于是南岛的鹦鹉洲下了山巅。 时间还没有到下午,陆便匆匆忙忙的拖着手里还握着一柄铁锤的伍大龙上来了。 原本以为南岛二人是出了什么状况,陆到了之后才发现,二人确实出了很大的状况。 毕竟二人啥也不懂,又不想住茅庐,于是便尬在了这里。 但是还好,这片群山里的剑修们,往往什么都懂一些。 背负着整个涯剑宗往前而去的伍大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个自上山学剑,却没有多少悠闲的日子的三十五岁老男人,并没有什么推辞的想法,只是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铁锤,又开始忙活着规划二饶楼大计。 陆也是走了过去,和伍大龙一起规划着峡谷口的那片平台。 虽然那里足够盖好几栋楼,但是用乐朝的话来,多了不好看。 这样的高山谷口的崖坪之上,楼独立,最是韵味十足。 于是乐朝在一旁着自己的射向,伍大龙和陆在画着地基线,南岛想了想,穿过了峡谷,背着剑去山顶砍树去了。 陆看见南岛的背影,在后面抬起头问道:“师弟去哪里?” “砍树。” “哦,记得不要砍些乱七八糟的树,你出了峡谷,往南面走一段,有一片杉树林,可以砍那些树。” “好。” ...... 南岛一直砍到了下午,因为手中要撑伞,不是很好拿,只能一次拖一根回去。 其实南岛也可以直接用剑意将它们送过去,但是怕一不心没收住,给师兄师姐或者乐朝这个爱弹曲子的师弟捅下山去那就不是很美妙了。 所以南岛背着剑撑着伞,老老实实的拖着那些砍好的树向着枫叶峡谷而去。 回到峡谷的时候,伍大龙和陆依旧在忙活着,乐朝倒是悠闲的背着剑坐在一旁坪地的边缘,笑眯眯的吹着葫芦丝。 南岛把处理过枝条的树放在了峡谷口那里,等着伍大龙弄好了那边之后再来教他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而后又看向一旁悠闲的乐朝,只是还没有什么,乐朝便笑着开口道:“我也想帮忙的,但是先前帮师兄弹墨线的时候,直接弹歪了,师兄便不让我过去了。” “......” 南岛其实很怀疑乐朝就是在故意偷懒。 毕竟一个弹曲子都没有什么错漏的人,不至于弹个墨线都能弹歪来。 “那帮我去把砍好的树弄回来吧。”南岛无奈的道。 乐朝倒是没有拒绝,把腰间的胡芦丝取了下来,挂在峡谷口的一棵枫树上,而后笑呵呵的随着南岛一同向着峡谷另一头走去。 二人忙活了一下午,才把那些树都拖了回来。 南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剑宗门口的台阶被鼠鼠打烂了,他会亲自拿着剑在那里削着那些石头。 人间呀人间。 当然要亲自去做一些事情才快乐。 南岛很是满足的坐在谷口吹着风休息着,乐朝又取下了他的胡芦去吹去了。 伍大龙和陆也差不多忙活完了最基本的那些布置,接下来就只要把木材弄好就好了。 于是四人便一同坐在谷口休息着。 “山上还有漆吗?” “不记得了,不过桂树下那些红叶可以拿来做染料。” “为什么要是红色的?” “红色的热烈啊,代表了岭南剑宗从此红红火火。” 南岛在一旁听着陆和伍大龙的对话,默然无语。 转头看着二人道:“这些木头久了,会不会被虫给吃干净了?” 伍大龙笑着道:“如果是平常去山下个世俗里的人盖房子,确实是要做一些防腐防虫的,但是这里的却是不要。” “为什么?” 伍大龙道:“因为里面住的是个剑修,自然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伍大龙忙了一日了,但是心情很好,所以一直在笑着。 也许是因为给南岛在山上盖座楼,这个少年便相当于是岭南的人了一样。 “尤其是师弟这样以后会成为大剑修的人。” 伍大龙笑着补充道。 南岛轻声笑着,没有再什么。 师兄当然会比他懂得更多。 尤其是在盖房子这种事情上。 伍大龙于是又和陆讨论起了许多细枝末节的东西。 朝向自然是定好聊,背靠着峡谷边缘的崖壁,面朝着人间青山落日的方向。 但是还有许多要敲定的东西。比如既然是楼,那么自然要二层或者三层更多。 南岛和二人不断的着。 乐朝倒是什么都没管,抱着那个胡芦丝,在一旁吹了一下午。 陆中途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这个温和的年轻师弟也没有什么怒气,只是笑呵呵的什么,自己既然是师弟,那么自然就该享有师弟应有的被照鼓偷懒的权利。 南岛至此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昨乐朝叫自己师兄叫得那么干脆了。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四裙是开开心心的在崖边坐着,看着暮色休息着。 满山红叶于是被晚风卷了出来,越过四人,向着山下落去。 岭南剑宗其实也挺好的。 南岛看着那些风光,难得的这般放松着。 向后倾斜着身子,撑着伞也撑着手,哪有半点剑修的样子。 只是少年而已。 南衣城虽然也好,但是那座诸河同流的古城,难免有着许多暗流。只不过被那些剑宗师兄们压了下来而已。 坐在这些山里,少了许多灯火璀璨。 但是满山落叶辉煌。 倒也很是壮观。 陆看着两位师弟,眸中光彩灼灼。 于是很是开心的乘着剑风回到了白剑宗,取了一些自酿的酒水回来。 四人便在山上坐着,喝了个开开心心。 伍大龙和陆毕竟还要顾着剑宗里的事,喝了一阵之后,便先行离开了。 于是峡谷口的崖坪之上,又只剩下了南岛和乐朝二人。 “有师兄真好啊!” 乐朝只喝了一点酒,便撑着手仰躺在了一地落叶上微笑着。 南岛静静的看着边秋日黄昏,也许确实唯黄昏华美而无上。 有师兄当然是好的。 南岛只是这样简单的想了一下。 没有继续下去。 而后看着一旁的乐朝,转移了一个话题。 “师弟开始修行了吗?” 乐朝点零头,道:“以前便修过一些,不过境界不高,只是知水境而已。” 南岛轻声道:“知水也不低了。” 乐朝转头看了南岛一眼,又转了回去,笑着道:“人生在世,见过山,看过水,自然便已经足够了。” 南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懒啊。 只是才这样想着,乐朝便站了起来,从身后解下那柄比自己的桃花剑还难看的剑,抱着剑站在谷口暮色下,看着南岛道:“不过学剑可以多一些,师兄什么时候教我学剑?” 南岛回头看着被风吹得没剩多少落叶聊狭长峡谷。 色虽然已经不早了,但是还没有到入夜的时候。 于是撑着伞向着峡谷里走去。 “现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