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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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是一种什么感觉？ 下坠…… 不断地下坠…… 尹一上一秒还在阅读眼前难懂而又莫名其妙的规则，下一秒就措不及防地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她感觉一阵恶心，眼前天旋地转，万物都在她的眼前扭曲、重叠，她暗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凛冽的风如小刀般刺在脸上，耳畔只能听到寒风呼啸，尹一紧张得无法睁眼，便把身体向中心蜷曲了一些。 她猛然发现自己不再是悬在空中的灵魂，而是一个又一次拥有躯体的人。 渐渐地，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是有些异常，很不对劲。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脸。寒风无休无止地冲击在她脸上时痛觉本应逐渐增加再变得麻木，可是她的脸感受到的刺痛越发严重，如同千刀万剐，丝毫没有麻木，她的眼泪顺着风不由自主地飘出来，不知是悲叹于自己坎坷的命运，还是对未知的恐惧。不过最大的可能是风过于强的缘故。 其次发生变化的，是她紧握成拳头的手。右手中指关节的老茧以及弹钢琴磨红留下的痕迹正在悄无声息的消失，红一块黑一块的手掌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归于白净、细嫩。竟然变得有些像初生婴儿的手。 最后发生变化的，也是让尹一大惊失色的，便是她控制不住的，正在缩小的身体。由于疾速下落而蜷缩的身体恰恰就像襁褓中的小婴儿，纤瘦的身体疯狂地横向生长，纵向缩短，不多不少的黑发势不可挡地缩回到了头皮里……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落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为了报仇而开始的游戏，是以一个人刚刚出生时的状态为起点出发的。 尹一下落的速度开始减缓，她惊奇地发现虽然自己外表变成了一个婴儿，但头脑里的思想以及无数的回忆依然未变，这理应不是规则的疏忽，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更清楚地记住复仇的原因，念起前世的美好，又或许只是为了降低游戏难度而已。 再高的山，总会有个顶峰；再深的海，总会有个底端。同理，从再高的天空掉落，也总会有落到地上的那一天。 但是她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因为她已经在微微睁开的双眼中看清了地面的样子，不知何时，她的身上已经裹好了一块棉被，并且下落的速度更加慢了，尹一暂时排除了不靠谱的系统把自己从天上扔下来摔死在地上的可能性，但是肾上腺素仍在飙升，她默默地想：一路下坠，辛苦肾上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于地面上的场景看得也越发清晰，但是……不太对劲。至少并非她想象的那样。 在离地不远的空中，她看到一位身着残破盔甲的官兵正巡视着伤痕累累的战场残局，拿着一根长棍，在尸堆中翻寻着尚有余息的伤兵。 沾满鲜血的长矛，明显被戳烂的坚盾，熊熊大火中被烧得焦黑的木料，挥洒满地的肠液与脑浆，身上布满几个血洞的马尸下藏着几个残缺的肢体……一切的一切，都诉说着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惨烈之战。 汩汩鲜血染红了地面，一个伤兵抱着破破烂烂的战旗嚎啕大哭，旗上隐隐能看见字，鲜黄上沾满泥污，似乎印着“豫”。 那伤兵脸上有一道极为恐怖的划痕，一只眼睛血rou模糊，左臂不知飞去了哪里，留下一个不断流血的大洞，俨然一个血人，双腿埋在土里，若隐若现。但他的右臂紧紧地揽着不知被敌军的刀削了多少次都未曾断掉的旗，颤抖，却仍在坚持。 她吓了一跳，上辈子生在和平盛世的平凡中学生哪见过这等真实而又惨烈战争场景，她感觉这一眼只怕给这新的一辈子都要留下阴影。 尹一强行别过脸，不敢相信自己会降生在这样一个地方，但毕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孩子，她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刚好掉在一个母亲的怀里，但是也很难想象自己掉在这样一个没有能抚养自己的人、没有任何起步福利、还血腥味充斥的地方。 轰隆隆…… ………… 尹一总算是落了地。 她心有余悸地环顾着四周，看到了险些戳穿自己的长矛，又看到了远处躺在地上的残兵惊异的眼神，还在试图寻找一条比较干净的出路。 可四下战火连连，喊杀声只怕由远及近，出路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她恍然想到自己还有两次复活机会，可以自己现在的身躯，只怕会被踩死一次，复活后又被踩死一次，再次复活后又被踩死。最终以被踩死三次的记录光荣完成这次复仇之路，然后荣归西天再次开启新的一世…… 这样不太好。 很不太好。 于是她尽自己现在所能发出的全力跑了起来。 短短肥肥的小腿扭动起来，在避开一切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东西的同时，一步一步地踏入充满血污的泥土里。 不管前路如何，只需奋力奔跑。 ………… 脑海中出现了一段回忆。 “mama，我跑不动了……”一个女孩不断喘息着，面色通红，向外不断散发着热气。 她的mama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眉毛一竖，大吼：“继续跑！不要停！” 瘦弱的女孩在跑道上奋力摆动着双臂，迈着双腿，终点不在跑道上。不知道要跑多久，也不知道要跑多少圈，只是因为mama在背后看着，便一刻也不敢停…… 恍然回神，奔跑的汗水、喘息未变，却没有人站在她后面给她向前的底气，她所依靠的不再是习以为常的坚实肩膀、安全港湾。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渐渐地，她越发的体力不足，毕竟还只是一个婴儿的身体，又怎能跑出战场上成人的残酷拼杀。 好在，许多伤兵惊异的看见了她，其中的一员用剑强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到尹一面前，她没有看清他铠甲下的脸，但是却轻而易举地察觉出了他举止中的那一份无措。 这名伤兵正想把她捧起来，但是他看向了自己满是泥污的手，刚想找个地方擦一擦却发现周围除了这名小婴儿竟然没有地方是较为干净的…… 他咬咬牙，俯身把尹一抱了起来，另一只手用剑撑着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向前走去。 尹一没有挣扎，她知道挣扎也没用。只盼这名伤兵能把她带出战场，但这应当是不可能的。 走了很久很久，伤兵的腿一折，跪倒在地上，他把小婴儿放在地上，四下基本无人，他用沙哑至极而又低沉的声音说：“向前走，别回头。”下一秒，便闭上了眼。 尹一回头望了一眼，满带着复杂情绪，有感激、有心酸、还有一丝想要看穿他。但她继续向前走。 没过多久，她看见前方有一个坑。 一个很大的坑。 一个看起来似乎蕴含无数神秘玄幻色彩的坑。 ………… 但终究还是一个坑。 她累得有些慌乱，竟感觉这坑有着无数吸引她的魔力，尹一鬼使神差地向前走。 直到坠落了进去。 又是一次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