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我也不能老这么在家呆着，我爸舔着老脸去求人，那时对学历没有现在这么严格，一听说大专毕业，都觉得是个人才。我算啥人才，毕业学校都不敢说，托人在县政府找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全家都很满意，我特别满足，一个月能有300块钱呢。刚去，好些人都质疑我的年龄，我长的小，个子不高，看上去像个学生，老有人问你有16没？我都不好意思回答。天天上班，怕见人，总是低着头，驼着背，看到人都不敢打招呼。

    背后就有人议论，这是老宁家的，天天没个生气，这丫头走路都没声的，好几次吓我一跳。

    我看她是个哑巴吧，见人都不啃声。

    她没礼貌，看见人都不知道站起来。

    用现在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社恐，说的就是我，跟人说话会紧张，每天都需要练习，不管别人对我什么表情，我都是微笑回复，谁交代我的事情都是统一回答：好的。

    尽管我十分小心，还是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好在我不争不抢惯了。家人也老说，年青人就要多干活，少说话。

    起初单位就我一个年轻人，老同志交代个事，我也从来不用大脑思考，嘴上只管说行，可执行起来困难重重，又不好意思问。

    刚上班没两天，新来的副县长，是个女同志，特别雷厉风行，一天打电话到办公室：小宁去找教委的老熊一趟，就说我让你去的。好的刘县长。

    教委？在哪？熊？什么职务？什么科的？我不知道，我想找个人问，可大家都下乡了，留我一个看门的，那时候也没有手机，我只能在县委大院里转悠，想找个人问问。

    教委？西边楼，上去三楼东边。好的，谢谢。

    问了等于没问，我根本不分东南西北，我只能用笨办法，直接上三楼问

    请问教委是哪个办公室？

    西边楼

    哦，原来这个是东楼，我赶紧下去，心里还美滋滋的，不错笨办法挺好。

    上了三楼，问哪个是教委的办公室？

    不对，西边的楼。

    这个不是吗？

    这是南楼。

    我重新上，心里想着这回该是了吧，走一圈都没见教委的牌子，随便找了个办公室进去问：请问哪个办公室是教委？

    你走错了，这边不通，你下一楼，从南边上三楼

    我呆在原地，笑着对办公室里的人说，不好意思，我不分东南西北，能告诉我，下一楼具体怎么走。

    办公室里一个上年纪的人看着我问：你哪个单位的？

    我政府办公室刚来的。

    临时工？

    嗯。

    一看都像，连个办公室都不会找，你出来。

    我退到门口，他指着另一个人说：去给她指指。

    我开心的，赶紧微笑着说：谢谢啊

    终于找到教委，可人只知道姓熊，我怎么问啊。我站在走廊，疑惑的看着科室牌儿，这时有个老同志出来问：是不是刘县长让你来的

    我开心的回答：是的

    给把这个给她，等你半天了。

    不好意思

    东西呢？

    什么？什么东西？我一脸蒙

    你啥都不拿，你来干啥？刘县长不是让你考信息吗

    她没说，我不知道呀，需要拿啥？

    拿磁盘考走呀

    啊？那我回去拿。说完我扭头就跑

    一路小跑回到办公室，刘县长电话打过来问，东西拿到了？

    没有，我没拿磁盘……

    诶呦，你让他给你拿了考出来，回头还他就行了，你这不是耽误事嘛。

    我语塞，呆在那。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挂了电话又跑回去考了，赶紧给县长送去。她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不好意思回答，半天不说话。

    她又问我：上过大学吗？

    大专

    上过，还能不会办事？

    我回到办公室，把刚才的经过在脑子中又过了一遍，拿张纸在上面画，这个南楼，这是东楼，这是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