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后衙
香山秀子冷哼：“似乎用完我，我就如同一块破布般被抛弃了。” 张俊立刻反驳，他觉得抛弃有点儿刺眼，“抛弃，这个词不能乱用。你可以说丢掉。” “哼！” 香山秀子突然抚了一下琴，她戴着指套的三指迅速从琴面滑过，响起了一连串清脆又急促的琴音。 张俊看着她的脸。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揭开她的面具，看看那张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张脸。 “你怎么还不走？” “我在想，夫人，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这和你无关。” “还是有点关系的。你这面具太古怪了，我想把它抠下来。” “……”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香山秀子抬起身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下、去。” “不急，我在待会。” 香山秀子没说话。她突然抬腿，猛地踢中张俊的小腿，张俊冷不丁吃了一痛，没有保持住平稳，从背面栽了下去。 他摔到前板上，刚刚起身，里头又伸出一个小拳头，哐的一下砸他脸上。 张俊有点发懵。他下意识地拽了一把，差点把她袖子扯下来，香山秀子很快察觉到比力气，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她急忙缩回手。但手上如玉脂般滑腻的感觉还留在少年手心。 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总是为了不该生气的东西耍小孩子脾气——不过，我也不亏。” 里头没点动静。香山秀子不敢出来了。 少年心情大好，他笑了笑，率太还在旁边攥着鞭子，他顶着那道嫉妒得几乎发狂的目光吹了声口哨。 已经欢快地撒野的小黑马闻着主人召唤的讯息跑了回来。 张俊抚着湿润的马头，“还是你可靠，伙计。” 小黑马抖了下，轻快地将水珠溅了张俊一身。 他急忙抗议道：“嘿，伙计，这可不应该啊。” 张俊骑着马落在后面，敲了敲豪华马车。小侍女没有她的女主人那般傲慢，很快从窗口好奇地探出来。 少年打了一声招呼：“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受宠若惊的侍女连忙说道：“我叫香菜。” 阿这…… 张俊闻言沉默。香菜，你会唱恋爱循环吗。 香菜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我看拾臣大人叫你猛丸少爷？” “嗯。” 她有些怯生生说道：“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当然。” “那，猛丸少爷，你是循着夫人来的吗？”她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 张俊随口道：“不是。之前我完全都不认识她。话说香菜，你会唱歌吗？” “会一点儿。” “会一点儿？” “好吧，我不会……” “那我教你一首好嘛。” “好啊。”香菜的眼睛更亮了。 不过，紧接着，张俊问道：“不过你会唱给你家夫人听吗？” “我不敢。” “那算了。”张俊打了个哈欠，走远了。 香菜望着他的背影，一脸懵逼：“……”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淡，张俊观察了下街道的每个入口和标志性建筑，他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一副粗略地图。 鹿儿港的城市构造调整后，重心迁移到地势较高的东北一角，由主干道往边上扩建，总体呈现一个不规则的丰字，在丰字的西边尽是码头和仓库，中间沿着主干道分布的是商铺。比如油铺，首饰店之类的。而大多数民屋，都搬到了商铺后面。 许多店门口种着防风林，笔直摆成一条秀丽的风景线，泛着青绿。 道路的尽头就是官署。官署在最北边，几乎等同于镶嵌在半山腰，那气势恢宏的建筑外围着一圈显眼的白色围墙，仿佛一只闪光的鹿眼。 这时，张俊路过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他看见了官衙的大门，而一座漆得灰绿色乍看上去好似一桩树屋般的建筑也映入眼帘。 小侍女注意到了张俊的眼神。 她赶紧找话题：“这是秋子jiejie家的旅馆。” “哦，秋子。”秋子又是谁？ “她人特别好。”人特别好的很多。 “你很喜欢她。”你好像没有讨厌的人。 “那当然，她是个很和气的人。有时候来我们府上送东西，夫人很喜欢她做的梅花酥。”咦，夫人..... 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啊。 张俊顿时来了精神，“你家夫人居然还是个小馋猫。” 小侍女红了脸，她弱弱的说了一句：“夫人不是洪水猛兽，她对待我们很好很好的，还总是给我零花钱。” 张俊想着。一点零花钱就把你收买了吗。 不行，他得盯紧一点，免得这小女孩把她那暴躁又单纯的主人给卖了。 他再次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说道：“没错，是这样。她只是一个惯常戴着面具的人。” 到了衙门口，天已经黑了。雨也不再下。 张俊本打算等着香山秀子一起进去，谁知道从大门里跑出来一个人。 “猛丸少爷，”等候多时的家臣行礼道，“主官大人请你去后衙。” “好吧。” 少年冲着走来的香山秀子抱怨：“我得去应酬了。真是躲哪里都不清净。” 香山秀子置若罔闻，径直穿过他与家臣身边。 张俊下意识猛吸了一口她带来的气息，惊愕的发现这味道又变得很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阴寒的缘故。 小侍女吐吐舌，欢快地抱着琴具走了。张俊注意到率太看了他一眼。 他对着身边的家臣恍若自言自语：“你说这些人，他们是不是很有意思？三个人活在三个不同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而且从不交流。” 家臣微微弯下腰去，他恭敬说道：“猛丸少爷，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一样友好。” “这奉承话我爱听。” 家臣领着少年去后衙。 畈治雄彦和土门贤三郎都在走廊，他们不再交谈，兵部坐在长廊座椅上，看着主官大显身手。 他在钓鱼。廊上点着许多明灯，能清楚地看见鱼在激烈的挣扎。 久尾冬助趁着大家都在观察这次搏斗的时候悄悄走到了张俊身边。 他冲着他眨眨眼：“春风满面，看来大功告成啦。” 张俊懒洋洋地一屁股坐下来，“多亏雄彦大人那副腰牌。” 久尾冬助却道：“我知道是谁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