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见三官（下）
张俊使劲儿盯着落款，好像能盯出一朵花来。 畈治雄彦问道：“感觉怎么样？” 张俊说道：“你真要我说。” “你说。” “有点想家了。” 畈治雄彦和青木次纲听出这个回答，禁不住好奇地对视一眼。 畈治雄彦笑道：“是个让我意外的回答。” 张俊思索道：“雄彦大人，你说我现在撒手不干回家抱老……这个老男孩，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贼船已经上了。” 张俊仰头看着天花板，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哎……” 他打起精神问道：“第二封信呢？” 盒子里只有这些信纸。 畈治雄彦从自己的杯子底下抽出一道薄纸。 上面只有一句话，张俊迅速看完了。 “黑山国兵部即将于十五日抵达鹿儿港，兹事体大，确保其安全离港。” 张俊又读了一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畈治雄彦说道：“今早，卯时。” 青木次纲补充了一句：“传马所跑死了两匹马。” “难怪。快马加鞭的话，时间就对的上了。” “你知道殿下会下这个命令？” 张俊摸了摸下巴，轻声道：“差不多吧。毕竟我早应该猜到他知道那个消息之后是这种反应。” 畈治雄彦敏感地一挑眉。他没问，因为他知道少年会自己说出来。 果然，他说道：“黄金是真的。” “什么——” “那些黄金是真的。土门贤三郎没有在上面动手脚。”张俊接着说，“但是我不敢轻信他，只能留下阳炎照看那些黄金。” 青木次纲喃喃自语：“这就可以解释了。” “你们看起来都不惊讶。尤其是你，雄彦大人，似乎成竹在胸。” 畈治雄彦说道：“我想不到黑山国除了黄金还有什么。哦，当然，可能还有一堆儿蠢货。” 他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一丝不屑，平静得就像看到了池塘里养着一群五彩斑斓的鱼在游来游去。 “也不算太蠢，至少他们的兵部就很聪明。黄金是真的，陷入被动的就是我们了。” 张俊弹了弹手中这道简洁的谕令，纸张发出嗡嗡的轻响。 “其实我更好奇，困扰殿下的那个疑惑。” 畈治雄彦默默喝茶，倒是青木次纲很感兴趣，他接口道：“不错，这也正是我在思索的。” 等到两个人都看向他，主官才悠闲开口：“殿下不是说了吗？这是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雄彦大人真这么认为？” “你有什么猜想吗，猛丸。” “我在想，似乎除了那件事，也别无他事。” “哦……？” 张俊膝行一步，坐直身，他认真道：“不知两位大人之前有没有听说过，兵部派遣黑山国忍者除去狼头山山贼的事？” “我们确实不知。” “那是在我出发之前的事。如果阳炎在，可能由她来说比较完整。她与那些忍者一同前往狼头山，在路上遭遇了伏杀。” 青木次纲喉咙像是被掐了下：“……消息泄露？” “不错。阳炎告诉过我，他们是兵分两路，然而两边人马都全军覆没。” “查出来是谁泄露的消息吗？” “毫无头绪。” 张俊摸摸鼻子，又说道：“我曾经拿这事去试探过土门贤三郎。” “啊！” 青木次纲瞪圆了眼睛，他严厉道：“你也太大胆了。” 畈治雄彦更务实一点，直接追问道：“结果呢？” “结果么，”张俊无辜地摊开手，“那家伙心乱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肌rou抽动了下，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我敢确定那不是幻觉。” 雨沙沙的打在屋檐上，堂上两人消化着刚得到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畈治雄彦说道：“这对他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是这样。” 张俊表示赞同，他道：“我曾考虑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居高位的人一举一动总是倍受关注，时常遭到过分解读，所以有些疏漏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后来我发现他——” “他怎么了？” “他的嘴巴还挺严实。” 青木次纲有些迷惑，他说道：“这似乎不算什么大问题。” “对，算不得大问题。只是，有些人总是出人意料，而他却不是那样，他谨慎又理性。总之，雄彦大人评价的很到位，这是条不常叫的狗。” 青木次纲屏住呼吸：“所以你觉得……” “毋庸置疑，当他咬人时绝对不是意外。” 畈治雄彦敲了敲桌面，他若有所思道：“这就是银也疑惑的事情，对吗？让自家的忍者去送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黄金若是出现差池，他插上翅膀也逃脱不了。” 青木次纲低声道：“完全不合逻辑。” 恰到这时，久尾冬助高大的身影从堂外出现。张俊一看见他就知道今日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 久尾冬助说道：“真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并没有，冬助。” 他又面向少年，微笑道：“你的扈从我都安置到后衙客房去了。如果你想见他们，可以去那儿找。” “十分感谢，冬助大人。” “不用这么客气。”久尾冬助顿了顿，又有些腼腆的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让张俊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到了久尾冬助对待他比畈治雄彦和青木次纲两人的态度更加的友善。 这顿名义上的午餐、实际上对张俊来说是早餐的招待餐让他十分满意。风餐露宿这么久，终于吃上了一口热饭，还是新鲜的炙烤沙丁鱼配上nongnong的酱饭，佐餐水煮豆腐，再加上味噌汤虽然有些寡淡却也瑕不掩瑜。 张俊再次表达了自己对美食的喜爱，久尾冬助听了很是高兴，没有费多少力气，少年就弄清楚了几人具体的职务和关系。 畈治雄彦是本地豪门畈治一家的家主，家族世代皆任主官一职。而青木次纲和久尾冬助都是外地调任，一个出自军事重镇坦桑城的青木一族，一个出自险地要塞嵬下驿的久尾一族。两家皆名门望族，且青木是久尾一族的支系。 算起来青木次纲和久尾冬助是远亲的堂兄弟。这倒也罢了，更让张俊惊讶的是久尾冬助的另外一层身份。 他是中原银也的妻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