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无独有偶
现在仔细想想,安徒夏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如他所说,尽管古代是一位诛戮机器,但身为领袖抵御外敌,这是无可厚非的,也正是铁腕手段和冷血,才得以守护‘城池’如此之久。 虽然和古代大哥的接触中,方辰硕并不觉得他是这样一个人,但是从一位前领袖的身份和立场来看,这些做法虽然过激但可以理解。 弱rou强食,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从以前开始,我们的身边无时无刻都发生着这样的事,桌上的鸡鸭鱼羊,商场内出售的鹿茸,贵族堂内摆放的象牙,狗rou馆兔rou馆,还有那琳琅满目的海鲜城,只不过一切都太过于自然,从而让我们忘记那些也曾是生命 人也是如此,不,是神。 历史只会记住胜利者的名字。 方辰硕自嘲的笑了笑,他一个连战争电影都没有看过几部的人,怎么有资格评判战争,又何德何能的衍生出对古代大哥的看法。 你,参加过战争吗?方辰硕问到。 嗯。安徒夏回答的声音很轻,也很疲惫。 这个回答虽然并没有出乎意料,但方辰硕还是心头一颤。 是什么样的战争呢?很残酷吗? 八年前,以‘城池’和‘地支’两大组织首发,在英吉利海峡爆发的‘敚魁战役’。 八年前方辰硕听到这个时间后垂下了眸子,一丝失落闪过,也是八年前,自己的父母离开了自己。 那场战争,古代大哥也参加了吗? 是,‘敚魁战役’是两大组织为数不多的全面战争,损伤情况严重,以至于如今两大组织都在为那场战役的后果做出修整。 你们‘地支’,也是有武装部吗? 我们那里的战斗部门被称为军侍班,和你们的武装部同一性质,你在‘城池’中没有学到这些吗? 不,我还没有开始学习文化课,只参加过基础的体能训练。方辰硕想了想,继续问到:你既然是‘地支’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地支’难道就做这些生意? 我做这些,和‘地支’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养家糊口罢了。 你们‘地支’的福利待遇不好吗?还得走这条路。 四年前,我已经不属于‘地支’了,换句话说,是我离开了‘地支’。 离开?哈哈,是你表现不好被开除了吧。方辰硕在一旁讽刺。 血统歧视久久不发声的‘泣’此时默默念出了四个字。 血统歧视?什么意思? ‘泣’和‘碎’是兔裔,‘残’是鼠裔,‘悲’是来自西方某个部落的科研人员,而我是虎裔。安徒夏淡淡的解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恰恰这些血统大部分都隶属于‘城池’。 好像确实是这样。方辰硕想起来裴夜前辈曾经说过,‘城池’划分为四大城池,子神城,斑奴城,月德城还有应龙潭,相应对照着鼠裔,虎裔,兔裔和龙裔。 毕竟‘地支’持有后七大神裔掌控权,所以我们的血统在‘地支’中并不尊贵,被轻贱歧视产生敌意和迫害并不少见,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号是存在的。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来‘城池’呢? 因为地域和背景的影响,就比如在中国,依然会有部分国外人在这里生活,形形色色的种族和宗教构成了这庞大的体系,如果你从小就出生在‘地支’,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生成和组建,你会轻易的离开吗?如果生活还过得去,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留在这里。 可我讨厌大多数这个词,它只会愈发强烈的映射出内心的奴性,这个世界就好比是虚构的,国家宗教法律社会制度,都是人类想象出来的东西,一群人凑在一起,用这些想象出来的规则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真是可悲。说到这里,安徒夏的咬肌嚼的格外明显,这些事似乎对他有着不小的影响。 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可奇怪的人会被排挤,这句话在何处都是真理。‘泣’也缓缓的蹲了下来,这种话题看起来让他们很累。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方辰硕声调随着渐渐冷却的气氛也低了下来。 许久未言,伴随着一声叹气,安徒夏抬头靠在墙壁上,他同样望着天花板上被击穿的洞,思绪逃出万里,他脸上的血已经干涸结痂,粘连的秀发铺盖在面庞,沉重压抑的感觉笼罩他左右,一个人,回忆起伤心往事,真的连眼中的光都会消失不见。 呃如果不方便说的话,没关系的。 我出生在拜伯里,是英国格洛斯特郡的一个村庄,那里真的很美,也承载着我童年全部的记忆,我的父亲是英国人,我的母亲是中国人,从小在英国生活的我,真的很想来到中国看看。说到这里,安徒夏笑了出来。 这里也很美。 当然,我们中国可是有神州之称的。方辰硕骄傲的说着,他是十分爱国的,上学时入少先队员和团员时,他比谁都积极。 那你的父母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到这里吗?方辰硕继续问到。 他们死了。 呃抱歉。突然的这句话让方辰硕手足无措,他并不喜欢揭人伤疤。 没关系,我已经释怀了,他们的死是我造成的。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一旁的‘泣’看着许些生气,对着安徒夏一同埋怨。 ‘泣’,让我把话说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方辰硕,2000年,也就是十二年前,那时的我和你一样大的年龄,为了报效国家,为了让父母过上优质的生活,我选择裸身投奔于国家军事中,服役两年,以最优异的成绩被‘地支’军侍班选中,效忠于罗帝提将军。 在‘地支’中,由于基因含量在百分之六十三,我仍旧出类拔萃,精通将搏道,卓尔不群的身体素质和忠心被高层看中,选调为军侍三班班长,参加过小规模战役,完成过机密任务,做过贴身护卫,人生一切都在朝着我的想法前进,父母也以我为豪。 当然,那时也有对外来血统歧视的人群,可是不断前进者的光芒怎可能被这些不懂荣耀的人所遮掩,我并没有理会蜚语,一路走来做好自己,骄傲着茕茕。 在‘地支’两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也就是2004年,迎来了第一次大规模的战争,‘敚魁战役’,也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那次战争伤亡惨重,咆哮的重炮把英吉利海峡变为了血rou磨坊,神裔们不断死在双方竭尽全力的元气对抗上,你见过被砍下头颅的人,躯体还在战斗吗?你见过士兵冲锋时,会被同胞的肠子绊倒吗?你见过身体被炸成雾吗?溅洒在脸上,带着那该死的余温,还有种种惨绝人寰的战斗方式,我都见过。 听到这里,方辰硕喉结哽咽,安徒夏仅仅用只言片语就让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地狱的景象,他能感受到这份沉重的恐惧,呼吸几乎停止,心跳愈来愈烈。 在这场战争中,我无比幸运的活下来了,甚至都没有受到十分严重的伤,可是战争结束后,一切都变了。 有人战后得上了ptsd,精神受到创伤,有人少了部分躯体导致生活不能自理,无数的家庭破碎,战后整顿期间,负能量几乎遍布整个‘地支’,抢劫,刺杀,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当然,人心会随着时间来抚平伤口,可是真正影响我的,是战争后,所有人对外来血统看法的改变。 因为无数家庭的毁灭,无数生命的陨落,都来自于‘城池’的前四大血统,我是虎裔,所以在众多带有敌意的视线中,并少不了我的身影,即使我是军侍班班长,即使我曾为‘地支’卖命战斗。 人就是这样,所谓的逆向仇恨,挤压在内心的怨气得不到发泄,从而扭曲观点,把仇恨转移到了更加接近敌人的目标上,那些舆论犹如满天飘扬的石灰,带着令人绝望的霉味袭来,大家都耳塞眼闭,舆论倒向哪,人们就跟到哪,舆论指向谁,人们就打谁。
怎么会如此偏激,这些并不是你导致的。方辰硕对此行为不满,可是内心却又十分理解,因为从小到大,他都算不上合群,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遭到隔阂和攻击,自己甚至连原因都不清楚,但他理解安徒夏那种再也无法融入周遭的心情,当诸多带有恶意的手指朝向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定论,无法谈判也无法改变。 我所谓的理想和远大抱负,被战后繁衍出的社会旋涡一扫而尽,别说继续从事工作,就连待在军侍班都是过错,我开始被排挤诬陷迫害,甚至遭遇两次刺杀,可这些都不能将我击垮,我组织外来血统进行游说,向高层上诉,和朋友解释,我要打破这些蜚语,我要推翻混沌的人心,满腔热恨的我迎来的,就是某天回到家,看到了被双双勒死的父亲母亲。 他们是被我的无知害死的,我想过反抗,想过舍弃生命,朝‘地支’发泄我的怒意,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随着这场旋涡在人们心中越扎越深,过激的行为一度到达了不可控的状态,只要是外来血统,无论男女老少,都会遭受莫名的攻击,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下一秒都有可能死去。 方辰硕深呼了一口气,这些事对他来说实在太遥远,可是依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的本部呢?‘地支’应该也有本部之类的存在吧,领袖没有镇压过激者的行为吗? 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的‘地支’,一年后当我查清后发现,‘地支’没有及时有力的制止这些行为,正是因为高层中,也存在着仇恨外来血统的人。 安徒夏讲到这里,方辰硕的嘴唇有些干涩,他再次想到了古代大哥,他说过在他执政期间就想要废除对尚武神的优待政策,因为他们并不能归于优质战力,只是有那么微微的隐患,就要铲除殆尽,古代是一个十分歧视外族文化的人。 无独有偶,这种事情在何处何地都发生着,安徒夏只不过是人心的牺牲品罢了,在这庞大的体系中,像尘埃一样随波逐流,满腔热血却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抱歉,听到你的这个痛苦回忆,和你经历的事情相比,我人生中的糟糕并不致命。 安徒夏没有理会方辰硕,则继续说道,当然‘泣悲残碎’也是舆论的受害者,我从一所孤儿院中,把‘残’接了出来,那时的‘悲’是孤儿院的教师,由于看不惯人们的行为,选择和我一同离开,‘泣’和‘碎’是一对兄妹,在我正当离开‘地支’时,阴差阳错的发现了正在被欺负的他们。 我带着一位老人和三个孩子,开始了流浪,在这七年里,为了照顾他们和维持生计,我什么都做过,最终不得已选择了留在‘欢乐防线’。 这些所讲的故事,无奈又无力的感觉让方辰硕动容,安徒夏无疑是一位善良的人,整件事情中,无法谈及错与对,力不从心却又不敢泄气,朝升夕落日复一日,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而自己的出现,对安徒夏来说如同浩瀚死寂的星空上,划过了一道浅色流星。 元气已经恢复少许。 方辰硕活动着筋骨,站立起身,安徒夏也被‘泣’搀扶着站起,四人视线交织似乎等待着什么。 思考片刻后,方辰硕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与安徒夏擦肩而过。 我要走了,你们也抓紧时间离开吧,‘欢乐防线’事件已经结束了,我们有缘再见,带着‘泣悲残碎’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安徒夏没有回头,嘴角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 辰硕,谢谢,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 有机会,一起喝青岛啤酒吧。音落,‘碎’使用兔裔的隐匿能力,连同几人一起从视线中消失。 方辰硕脸上并没有任何感情流露,似乎安徒夏一行人从未出现过,他把手放在门把上,用力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