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一层考验
在他看来,这跟剥掉死人身上的衣服,有着同等的罪过,甚至比直接杀死一头原狼还要罪孽深重,毕竟前者你只是对它性命的践踏,而现在,你还带上了一重罪不可恕的对其尊严和生命的亵渎。 由此他心中有着什么在打结,在抗衡,使得于天举起的匕首,迟迟的不能够刺下。 一个是转身走开,将原狼直接售卖,兽核拱手让人,获得一个自己想要的心安;一个是忍受着各种困难和折磨,背负心上的枷锁,去获得珍贵的兽核。 两者的取舍,其实他已经有了私心。 他依旧有所成见的退缩,可是当两者权衡的时候,他竟然惊讶的发现,心中的道义遇上可能价值不菲的兽核的时候,竟然一文不值。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抉择,可是在惊呆之余,只是更加的肯定了这个想法,那就是,他想要兽核。 只是这种意愿并不强大,并没有天平一边倒的倾斜使他立刻做出行动,反而是,当他对兽核伸手的时候,道义的绳索就在后面拉扯着他;当他对道义守护的时候,兽核像是一个苹果,在引诱动摇着他。 最终,变成了于天在两者之间首鼠两端的僵持。 “你知道世上没有两全法,猎物不可能跑到你面前,将兽核吐出来,再活蹦乱跳的跑开,现在情况很现实,要么撕破脸皮的做,要么守住道义的不做,你既不做又拖沓的想做,是无法将事情给解决的。” 看到两种思想竟然在于天的脑袋里拔河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定论,子阳略显惊讶的催促着。 于天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无法做出割舍,而且在两者势均力敌当中,有种要抗衡到天荒地老的阵仗,与此同时,兽核和道义成为两块馍片,将于天这片rou片夹在当中,被痛苦吧唧着嘴巴撕咬着。 子阳不知道于天在纠结什么,是在等其中的一方先认输,那无疑到地老天荒了。 在他看来,于天迟早会跳入被他自己定义的罪恶深渊里面,难道向着悬崖边上缓慢推就能够显示自己不屈的决心,在坠落的一瞬能够获得一丝体面的救赎?或许是。 更或许的是,于天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让外界的诱因打破他天平的抗衡,从而能够说服自己,你看,并不是我的过错,都是外界逼迫所在的,一种心安。 子阳不介意做这样一个契子,他要在此时已经被折磨的近乎疯癫的于天背后,给他踹上一脚,打破这样的困局。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心善只是软弱的一个借口,得,不用挣扎了,你连摆在面前的兽核都拿不到,更别说其他贵重的东西了,你更加无法驾驭,放弃吧……” “可是…” 于天不甘心这样放弃,他的双手紧握着匕首,兽核的引诱让他重新抬起来放在原狼脑袋上方,不断的颤抖着,由于被道义的力量禁锢着,确是没有下手。 “不用可是了,你也就这样了,退缩,胆怯,懦弱,妥妥的咸鱼一枚。” “我不是咸鱼。” 像是受到委屈,于天摇晃着脑袋,小声的反驳嘟哝着。 “不是咸鱼,那也是一个失败者,你也就这样了…” “我不是!” 于天面红耳赤,脸上青筋暴跳,像是发羊癫疯一样不由的抽搐着,歇斯里底的大喊。 “只有懦夫才会这样,只有弱者才会退缩,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得不到自己的想要,而你,于天,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 无数个这样的声音在于天的脑海里飘荡,随即他的双眼抹上一股血涌的潮红,只见他像是发疯一样,在某个震颤的瞬间,紧握的双手猛然向下,锋利的匕首直接刺穿原狼的脑袋。 粘稠温热的猩红从匕首当中喷涌而出,四散飞溅,可于天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的握着匕首,在原狼脑袋上抽插着。 一时间,更大的血液飞溅,原狼的脑袋成为了一团血rou模糊,当于天像是发泄完回过神来,眼睛被一片真实的红色晕染的时候,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猝不及防的于天直接在一股恶心的眩晕当中,脸还没来的及别过去,就是一阵的呕吐。 “呕哦…” 看到近乎将肠胃都吐出来的于天,子阳没有丝毫的愧疚。 没错,就是我,当于天在悬崖边上的时候,用着对他精神的激化,用着血瞳的冲劲将于天给推了下去,没关系,你可以叫我恶魔,你甚至说于天是无辜的,都是我,亲自将于天,推进了罪恶的深渊。 子阳甘愿做这样的恶魔,在他看来,于天现在的处境别说是罪恶的深渊,连屁毛都不是,只是于天的故步自封罢了,或者说,是于天那个美好的社会,给他画的一个圈,给他上的一个紧箍咒,只要在这个圈内,于天就会受到仁义道德的束缚,让他听话,让他疲于思考,让他乏于自主,让他不能够创新,不能够进步。 而那些个唐僧,却在圈子外面,又唱又跳,开着法拉利,拉拢着资本,滥用着本属于佛祖的供奉,满口流油肥头大耳。 子阳不是针对谁唾弃谁只能够说,这种思想,害人呐。 所以于天疯狂穿刺的不是原狼的尸首,而是他自己的认知,在这一刻,他被解放了。 你说于天的发泄和残暴让他变成了一个大魔头,不至于,要是这都能够被标榜上大魔头的话,那人间岂不已经是地狱了? 于天依旧在大口的呕吐着,一股酸爽顺着食道喷涌而上,直接从嘴巴,鼻子里面溢了出来。 “呕哦…” 又是一阵,当肚子稍稍停息后,于天直接将脑袋浸泡在清凉的河水当中,随着水流的冲洗,他获得了暂时的宁静。 于天的脑袋从河水当中抬起来,在大口喘息中,他看到了河水上倒映的自己的面孔,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他想退缩,在自己触碰到更大的罪恶前赎罪忏悔,可是当他看到自己双手上残留的鲜血,他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就像是一张白纸被墨水沾染过无法再变回白色一样,无论他的双手去河里清洗多少次,看上去的干净都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干净了。 于天像是丢失什么,目光惘然的和自己对视,什么都没想,只是愣神的发呆,在此期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河水从面前流过,只有风从身边吹过。 他静默了片刻,没有收到任何上帝或者恶魔的指示,没有上帝救赎的圣光,没有恶魔降罪惩罚的噩耗,最终丢给他的,似乎是,可以如他所愿的任意妄为。 于天回过神来,再次将脑袋丢进水里,等到他起来之后,他没有任何拖沓的,直接转身,走向原狼的尸首。 经过一番呕吐后,他已经能够忍受那团血rou模糊的刺激,他将原狼的脑袋丢进河水里,看着清澈的河水被晕染混浊,从醇厚变的稀薄… 当看到原狼的血液被冲走,于天不由的全身一阵哆嗦,仿佛看到的是自己的血液被冲走。 于天将清洗过后原狼的尸首拖上岸,它的脑袋上已经被于天捅出一个黑洞,只一眼,于天就看到里面有些什么在嘶吼,在呐喊… 这个洞的大小足够于天伸手去里面一阵摸索,但于天不想去触碰那些既恶心又未知的东西,索性又拿起匕首,顺着那道裂口,一直拉到颈后。 于天拽着两边的皮rou,反向向后的撕扯用力,被头皮包裹的脑袋里面的东西,像是裤子的衣兜,被翻扯了出来。 于天忍耐着在里面寻找过一遍,又用着匕首刺探了一番,除了一些角质和说不上来的软组织,没有见到规则坚硬的晶体。 不甘心的他将原狼的脑袋再度拖进水里,水流将一些零散的碎末冲走,又洗涤着里面的组织缝隙,将整个脑袋翻了个遍,依旧是没有。 “书上说兽核的结晶一般会在脑袋当中,我找了半天怎么没有,你确定这头狼体内真的结出了兽核?” 将只剩下一个脑壳的原狼拖上岸,于天依旧不死心的同时,问向子阳。 “书上都说是一般了,那脑袋里没有,就在身体里呗。”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开膛破肚?” 一听此话,于天满脑子怎么都是肠子呀,心肝脾之类的玩意。 “你不打开你怎么知道没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子阳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吧。” 在河水里将脑袋清凉过一番,于天回过头来,看向了原狼瘦扁的肚皮。 这次于天没有再拖拉,或许是心里已经没有负担,或许是有了之前切割脑袋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于天进行的很是顺利。 于天执着匕首在原狼的肚皮上,顺着一条道子反复的划拉过几下,像是一条拉链被拉开,一条缝隙轻易的从原狼的肚皮上随着丝丝鲜血的渗出而撕开,当里面的鲜血呈扩张之势奔腾的时候,于天眼疾手快的将其丢进水里稀释着。 等到血液流干的差不多,于天将尸首拖拽上来,将裂口两边的肚皮往外一番,随即里面那些黑的白的红的,于天能够叫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组织器官,一股脑的都掉落了出来。
由于其中组织庞大,于天索性将它们从粘连着的皮rou上切割了下来,几乎将肚子里面淘了个空,那团rou酱被于天丢在地上,只剩下空壳的原狼再次被丢进河水里洗刷着。 之后于天在那团rou酱当中,忍受着其中的熏陶,用着匕首翻找着。 从左边倒到右边,没有,又从右边倒到左边,依旧没有。 于天忍受着腥臭不甘心的继续翻找,他的忍受似乎到了一个临界,使得对面前的事物,有了一个清晰形象的认知。 你可以想象一下,已经搅成一团浆糊的心肝脾肺肾,含混在一起的粘稠组织,渗透出来的浓汤汁血,再有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的渲染,还有其中甚是醒目的应该是原狼的肠子,宛若一根,香肠… 香肠! “呕哦…” 这一次是纯粹的恶心,似乎于天的肠胃想到了之前吃到过的香肠,禁忌当中泛起怵来,原本就绷不住的恶心在这股招架不住的力道当中,随着胃里面的一阵翻滚,直接冲破食道而出。 “哇…” 比之前更为猛烈的呕吐,毫不留情的袭来,于是又一出呕吐剧上演了。 “差不多得了。” 于天在河边洗了一番,对着肠胃说道。他现在感觉浑身疲乏虚脱,仿佛他将自己的肠胃都吐了出来,这种感觉比他修炼虚脱到极致还要难受。 直到休息了好一阵,于天才随着肚子的消停,艰难的摸爬起来。 他将原狼尸首从河里拉上来,在空荡的肚子里找寻了一番,没有,又忍耐着去到那一团rou酱里面,翻找一遍,还没有。 “没有?” 于天心中升起一团疑惑,在又更加仔细的翻腾了一遍后,忍不住的问道:“子阳,你看看那兽核在哪里,我怎么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那就是没有喽。” 子阳的话语中充满着一种义正言辞的理所应当。 “没有?” 于天迟疑的略一停顿,随即反应过来,“我靠,你在耍我呀,你不是说有的吗?” 于天气的都跳了起来,这是赤裸裸的欺骗呀,不,已经上升到吧于天当猴耍了,费了这么大的劲,你最后竟然说没有? “我可没有肯定的跟你保证说里面有,我只是感觉里面应该有,让你看一下里面到底有没有,不过现在看来很显然,里面遗憾的没有。” 子阳很是无辜的说道,但于天明显的感觉,他在憋着一股劲,那劲头里面有种哈哈大笑。 “你…” 于天被气的暴跳如雷哑口无语,听的倒是很有道理,但心里的怒火由此更加的升腾起来,那顶明码标价的写着“被耍”的帽子铁铁定定的扣在他的头上带给他一种耻辱感,“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忍受了这么大的痛苦,闻着这股恶臭和恶心,你居然这么简单的一句就把我给打发了,那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白费了,我不是白呕吐了?” 白呕吐了吗? 子阳可不这么认为,有的时候我们会面对那一段虚度年华,碌碌无为,浑浑噩噩的时光,抱怨一句,当时真的是白走了,白活了。 在子阳看来不敢苟同,无论是好是坏,无论有得有失,都是自己曾经走过的,都是组成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只有相对的好坏,没有完全的无用。 只要是你走过的路,对你来说都是一种成长。 在某一个叫骂的瞬间,于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更加咬牙切齿的叫骂道,“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早就知道里面并没有什么兽核,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对!”托着长长的音调,子阳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只是你在魂极世界对你人生境遇的第一层考验,现在算是勉强及格吧。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你想要活着,就不可避免的要杀戮,而背负人的性命的重担,要比杀死一头原狼,去解剖它们的尸首,更加的沉重。” “你…” 子阳说什么于天都听不进去,只是还在为子阳的骗局气愤着,气的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说什么话来回应,只是气急败坏的扛起那具尸体,就向着山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