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人在大唐,奶奶是则天女帝在线阅读 - 第二十二章 最好的选择

第二十二章 最好的选择

    “太平,”武承嗣殷勤的凑了上来,脸上满是堆笑,“姑母说你一个人寡居,怕你心情不好,让我多来陪你散散心。”

    太平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男人,一时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说他真傻吧,他懂得拿母亲来压自己。

    一句姑母吩咐我过来,就足以让她不敢把他赶出去。

    但他又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寡居二字的?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寡居是谁害的吗?

    许是太平沉默的太久,武承嗣紧张了起来,又弱弱的叫了一声,“太平?”

    “多谢魏王费心,”太平公主斟酌了片刻后,客气而又疏离地说道,“我近日身体不适,不方便待客,您还是请回吧。”

    “这怎么能行呢。”武承嗣急了,有些乡音都跑了出来,“陛下欲为我俩赐婚,我们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才显得亲热。”

    “赐婚?”太平一愣,等回头看向武承嗣时,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嘴上的笑容微微带了点讥讽,“你确定母亲说的是直接为你我赐婚,而不是其它?”

    太平公主知道母亲早晚会为自己赐婚,赐婚对象也必定是武家人,但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人选竟然是武承嗣。

    “这,这……”武承嗣哑口无言。

    “我可不是什么单纯无知的小姑娘,”太平笑了笑,看着对面窘迫到有点可怜的男人,“想要糊弄住我,魏王还得多费点心思呢。”

    **

    话是那么说,但是等到武承嗣走了之后,太平公主立刻赶往皇宫。

    她在武承嗣面前气势汹汹,实际上心里却慌得很。

    武承嗣此人胆小懦弱,除了溜须拍马之外什么也不会,他没那个胆子假传圣旨占自己便宜。

    所以他既然说了,那表示母亲真的有把自己嫁给他的打算。

    这门婚事虽然荒唐,但仔细想想,却极有可能。

    旦虽然被立为了皇嗣,但是谁都知道,母亲有意用武家人换掉他。

    只是母亲如今还没有决定用谁换,所以才暂且留着他占位置。

    母亲心中的太子人选是谁?

    按照现在的形势,多半是武三思或者是武承嗣。

    那自己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

    太平公主来的时间正好,皇帝刚处理完政事,正在休息,所以她很快就得到了召见。

    “武承嗣去见了你?”武则天听到这个消息,稍微有些意外,但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倒是乖觉,我刚透露出点意思,他就去你门上献殷勤了。”

    “魏王一向机灵。”太平公主不走心的夸奖道,她拿不准母亲现在对这人是什么态度,所以附和了一句中庸的评价。

    “嗯,可惜天资太差了些,也过于愚钝。”武则天摇摇头,然后看向太平公主,“我想给你挑选一门好亲事,你意下如何?”

    太平公主的一颗心直往下沉,她感觉自己肚子里仿佛被灌了铅,坠着她一直沉向那看不见的深渊中。。

    但她的面容上还是保持了平静,低头十分谦卑的说道,“但凭母亲做主。”

    “我的女儿,当然得拥有最好的一切。”武则天看着太平公主,淡淡的微笑道,“只做公主,有些委屈了……你觉得皇后如何?”

    “母亲!”太平公主有些震惊的抬头,看着武则天,却发现她没有一丝说笑的意思。

    “我想在武承嗣和武三思中则一人为太子,把你嫁给他们中的一人,这样等我百年之后,不管谁继位,你都是皇后。”武则天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背,“你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武则天说的很慈祥,一字一句,似乎都充满了对女儿的爱。

    太平公主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一份礼物吗?

    不,

    这是索命符!

    如果母亲真的百年,武家人窃取了皇权,那自己作为李唐的公主,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

    李家的宗室已经被屠戮殆尽,自己的哥哥们一死,自己难道还能独善其身?

    她不确定母亲是老了,晕了头,还是说……她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

    她要李武联姻,自己就是个最贵重的砝码。

    她用自己安武家人的心,安李家的人,安天下诸臣的心,却独独不安自己的心。

    太平公主无意识的咬紧了牙关,四周变得很安静,似乎只有她的心跳声在砰砰的激动。

    她不能答应这桩婚事。

    一旦自己嫁给那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一旦他们成为太子,那他们肯定会疯狂的想办法杀掉自己的哥哥,让母亲的这个决定没有反悔的余地。

    武三思和武承嗣两个人争宠,才是对自己兄妹三人最好的选择。

    “怎么,你不愿意?”或许是太平公主发呆的时间太长了,武则天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被那道目光锁定,太平本能的感觉到脊背发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低头,更不能躲闪。

    不能被看出心虚,不能被看出不情愿,更不能被看出有怨怼之情。

    她几乎是本能的,就嘟起了嘴,做出不悦的小儿女姿态。

    “母亲说什么呢,李武联姻乃是国策,女儿哪里会那么不懂事。”太平公主靠过去,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但我讨厌丑人。”

    “丑?”武则天微微一愣,回过神来,脸上带了几丝淡淡的笑意,神情也柔和了起来。

    “武承嗣和武三思的长相,的确配不上我儿。”武则天叹了口气,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两人之间温情脉脉的就如同普通的母女俩,“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我想要个好看的。”太平公主仰起头,看着武则天,露出一个跟以前一样的,甜甜的,软软的,带着些天真,带着些骄纵的微笑。“母亲不如就像当年那样,办一场宴会,把武氏子弟都叫过来,让女儿从中选个最俊的。”

    她对着母亲撒娇,仿佛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天真少女。

    “也行。”武则天犹豫片刻就同意了。

    她也不想这么快就换太子……她还没那么老,还没到着急确立继承人的时候。

    本就多疑的她,同意了太平公主的缓兵之计。

    她还是爱女儿的,只要太平不违逆她的决定,那么她不介意在小事上纵容女儿一些。

    她看着仍然年轻貌美的女儿,难得起了慈母心肠,“你年纪正好,别总闷在屋子里,多出去走走。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去尝尝……人生苦短,花儿一样的年纪”

    “是。”太平公主应声,笑容一如往昔,“我不会让母亲担忧的。”

    **

    太平公主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能这么多年作为父母最宠爱的小棉袄,跟自己懂事是分不开的。

    她极懂得父母的眼色,知道哪些是叮嘱,哪些是警告。

    所以回到公主府后,她就找来家令,安排了一系列的宴饮玩乐活动去“散心”。

    她仍然是最受宠的公主,只要她愿意开宴会,洛阳城里多的是想要打破头挤进来的人。

    **

    “公主这是何意?”

    武承嗣怒气冲冲的质问声从背后传来。

    “我不中意你。”太平公主饶有兴致看着马球场中厮杀的两对,似乎注意力都被这个吸引住了。

    “那可是圣上的意思!”武承嗣气急败坏的说道,“圣上曾经许诺过,要把你许配给我。”

    “可母亲现在又不愿意了啊?”太平公主转过身来,笑吟吟的看着他,笑容骄傲而又肆意,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要不,你去当着母亲的面,质问她为何出尔反尔?”

    “你,”武承嗣看着太平公主这样子,就知道这桩婚事已经回天乏术了,内心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

    他并不垂涎美人,也不在乎什么公主,他所在乎的是,这桩婚事背后的意义。

    难道自己在这场太子争夺战中,输给了武三思?

    “那你要嫁给武三思吗?”武承嗣几乎是本能的问道。

    “武家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男人,”太平公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

    武承嗣震惊的看着她,却见太平公主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我自己以为的那样重要,但你们更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重要。”

    武承嗣吃惊的张大了嘴,像一只愚蠢的青蛙。

    这不像他所知道的太平公主。

    世人所知道的太平,是一个被溺爱到愚蠢的近乎天真的女孩子。

    她怎么可能懂政治上的事情!

    “我们都是可以被随意替换的棋子,但是在稀缺性上,很显然我要胜过你。”太平公主已经转回去,重新观看激烈的马球比赛了,“所以识趣点,给自己安排个体面的结局吧。”

    “我觉得生病,就是个不错的借口,你觉得呢?”

    身后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马鞭掷地的声音,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解决了。

    太平公主松了口气。

    她看着场中激烈的马球比赛,看着那些不断向自己抛来媚眼的男人们,只觉得这一切荒谬而可笑。

    但这就是她的生活,她得学着适应。

    **

    她的确挑了个漂亮的花瓶,在武家的男人们选妃似的任她挑选时,她无师自通的懂得了父亲、哥哥们挑选妃子的逻辑。

    漂亮,柔弱,无害。

    漂亮可以娱己。

    柔弱,就必须时刻依附着自己,与自己利益绝对一致。

    无害,没有反抗的能力。

    世界真是奇妙,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当他们站在同样的位置,拥有同样的权利时,他们竟然会如此自然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选了一个叫武攸暨的男人。

    他是母亲外祖父的哥哥的孙子,一个如果不是母亲为了给武家多添点人口,压根儿不可能来到洛阳的人。

    他不懂政治,也不懂宫廷,当他站在宴会中向母亲敬酒时,惴惴不安的像只跑错了田野的兔子。

    当他因为不合格的礼仪导致哄堂大笑时,太平听到心底的那个声音在说,“就是他了”。

    这个选择对自己很完美,但对他来说,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因为在很久之后,自己才知道,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发妻。

    她不知道他们恩爱不恩爱,她只知道,母亲用一杯毒酒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很抱歉。

    但仅此而已。

    这天下谁还不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