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亲子矛盾
对此二老倒是没什么意外的，事实上当日见到那张国字号的证明之后，他俩的震惊就基本上用完了，现在郝建所说的这些，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对了，小建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看中的啊，我这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你有什么能被国家看中的能力，难道是你小子藏拙了？”在吃好之后，父亲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郝建当然不可能如实回答，只能是含糊道：“这具体的我也不方便透露，反正你儿子我是被国家看上了，别的您也别多想了。” 父亲虽然只是当了一辈子的老师，但是见识也不差，见郝建不肯说，便知道这事的保密级别肯定很高，因此便没有多问了。 这一餐三人都吃得还算愉快，不过母亲又提了一件事，说是既然郝建已经找到工作了，那明天就应该宴请一下亲戚们。 不过这也仅限于母亲那边的亲戚，至于说父亲这边的亲戚，因为大伯二伯都在外的缘故，一向来往的极少，关系自然也就疏远了些。 当然这当中也有些其他的原因，但总之就算以郝建自身的感觉而言，也是和母亲这边的亲戚更亲近些，所以对母亲的建议也是选择了听从，答应明晚请客，也算是和亲戚们一场告别吧。 只是让郝建有些尴尬的是，在二老回到家后，不出意外地遇见了正要出门买菜的那秀慧，郝母很惊喜于那秀慧为什么会出现在隔壁，不由得开口问道：“那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伯母啊。”那秀慧好像刚发现郝建一家回来一样，笑着打招呼道。 “是这样的，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在这座城市工作，所以为了方便上下班，我就在这边买了一间房子，至于为什么在这里，是因为这座城里我暂时只认识郝大哥一个。”那秀慧一边回答着郝母的问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郝建。 郝建此时却是不好开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难免会被父母误会，索性他也就不说话了。 只是他一面觉得那秀慧这么做对自己有些不太好，而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暗爽，毕竟一个女孩子为自己做到这一步，总是能让一个正常的男人心里高兴的。 他一面暗爽又再一面反省自己，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有些贱了，明知道对方这么做是在强加她的意志于自己之上，却还是会因为这种事而开心。 他一直都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既自卑又自傲，自卑让他身上普通人的毛病被放大，而自傲又常常让他因为自己身上这些毛病而不快，甚至难受。 “哦，是这样啊。”郝母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让郝建脸皮都有些抽搐，您究竟懂了些什么啊。 “既然那小姐初来乍到，那不如明天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孩子他舅舅和大姨夫都是体制内的，认识一下也是好的嘛。”也不知道郝母是怎么想的，居然直接就开口邀请那秀慧参见明天的饭局。 郝建根本没想过母亲会提这么一茬，以至于他想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喉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开口。 那秀慧见郝母邀请，居然也没有拒绝，反倒是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伯母，明天我会去的。” 然后又寒暄了一阵，大概也就是旁敲侧击了解那秀慧的家庭情况和工作状况之类的，郝建在旁边听得尴尬死了都要。 为了减少尴尬，郝建直接开门进了家里，就任由两个女人在门外说话，至于父亲，他也受不了这些，跟着郝建一起进了屋，然后父子对视一眼，露出了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神情来。 郝母见父子俩都这副德行，心里就有些生气，所以在和那秀慧交谈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草草结束了之后，也回家了，进门就把父子俩一阵数落。 “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可是在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啊，你就这么进屋了，把你妈我一个人晾在外面。”郝母就开始跟郝建倒苦水了。 虽然郝建也知道郝母这是为自己好，但问题就出在这上面，郝母是自己觉得这对郝建好，但完全没有考虑过郝建自己的感受，他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郝母并不在乎。 郝建本来就有些不满，想要宣泄出来，只是一想又觉得，自己得到《人类圣经》之后就想着和母亲翻脸，未免有些白眼狼了，所以他忍着不快，听完了郝母的抱怨。 然后他试图跟母亲讲道理：“我说过的，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您就别cao这个心了可以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直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你要是真知道的话就不会高考没考上一本，就不会警校毕业没当上警察了，就是因为你太不成熟了，所以我才会帮你做一些决定，不然任由你自己乱来的话，迟早会后悔的。”但是母亲的回答却让郝建更加生气了。 这种完全不信任他，并擅自给他做决定的事，母亲也不只做了一回两回了，以前郝建还小的时候，就十分讨厌。 只是那个时候毕竟年纪小，又不敢反抗父母，后来回过头再去看的时候，他的感觉便也没那么深刻了。 但现在又不同了，他已经确认自己的成长了，并且深刻地认知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母亲这个时候还在越俎代庖他就真有些忍不了了。 可他还是没有当面顶撞父母的想法，既然讲道理讲不通，他便也懒得讲了，只是走进自己的房间，默默地打开电脑玩了起来。 一般来说郝建在和父母有什么沟通不了的事之后，都会这么做，这样双方也都能冷静一下，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拖字诀，只要拖到一方主动放弃自己的看法就行了。 不过郝建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因为他没想到母亲居然开始哭了起来，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从小到大母亲就特别喜欢哭，但凡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哭，哭得人心里特别不舒服，而郝建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母亲没什么好委屈的，可她就是要哭。 他很讨厌母亲的哭泣，因为她的泪水所能伤害的也就只有家里这几个人罢了，对事情本身并不会有任何帮助。 而他一开始想，就想到了以前母亲的哭泣，以及自己为此而做出的妥协，一念至此，郝建居然也哭了出来，一开始是无声无息的，但随着悲伤加重，他的眼睛已经彻底红了，连喘息都有些哽咽了。 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哭了，之前的日子里他也哭过很多回，虽然说起来并不光彩，但这个二十二岁已经可以合法结婚的男人，时常哭得比孩子还要伤心。 他的内心就同他的性格一样，是敏感而又坚强的矛盾体，坚强在于，他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挫折与打击，他也从未曾沮丧过，即便被人欺负霸凌，也没有躲起来哭，而是勇敢地反抗。 但敏感又在于，对于父母，这种他不知道该如何反抗的关系时，他就茫然而无力了，除了哭之外，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毕竟父母不同于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那些人郝建还可以挥动拳头去攻击，张开嘴去唾骂，但对于不和他讲道理的父母，那是真的处理不了。 听见郝建的哭声之后，郝母的哭声倒是渐渐消减了，居然还能红着眼来说郝建：“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你还是个大男人呢，眼泪这么不值钱，你以后在外面受了欺负难道还哭给别人看吗？”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郝建初中二年级之后就基本上没有因为外人而哭过了，但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里，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哭一场。 郝建也不答话，只是用布满血丝，都有些微肿的眼睛看着郝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郝建那双眼睛，郝母终究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砸了咂嘴退出了郝建的卧室。 郝建见母亲离开了，也向后瘫倒在床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咧出了一丝微笑。 “以后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或许这样也算是达成了我的一个目标了吧。”郝建内心是这么想的。 他倒不是真的很讨厌父母，虽然经常因为父母而哭泣，但那并不是因为讨厌的缘故，而是对他们完全不理解自己内心而感到的悲伤。 二十二年了，父母始终没有真正的尝试着走进他的内心，去了解真实的他，这让他活得有些累。 本来他是想着等自己参加工作，经济独立之后，双方的交流更加平等一些的话，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但是从今天来看，母亲还是没有将他当做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来看待，既然如此那也正好乘这个机会离开一段时间。 “看来是不能寄希望于他们能主动理解我了，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安心在枢界过吧，这样对双方或许都好。”郝建心里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