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战场

    天玺国八年七月，正值盛夏，函北关外的寺马镇，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商旅已不见踪影，街道两旁的商铺大都关门大吉，偶尔有开着的一两间也都经营惨淡。

    道路两旁躺着的都是难民，他们从南边的惠城而来，几天的长途跋涉让他们精疲力尽，寺马镇的宁静让他们以为找到了安全的居所，战场还在南面，这里被北狄军占领了，军队向南继续征战，这里还算安全。

    此刻无论是北狄国的百姓还算天玺国的百姓，已经互不仇视，他们只愿能够有一天的时间，哪怕只一天的时间不再提心吊胆，然而，现实却逼得他们继续逃离。

    “天玺**队打过来了，快跑啊！”不一会儿，街上又有人喊了起来。

    几天了，两国在函北关附近打来打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兵将接二连三的死在战场上，前去收尸的士兵偶然会遇到敌军收尸，他们戒备的看对方一眼，在确定对方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后，接着做自己的事。

    此时此刻，那个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了寺马镇，那是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她裹在女子娇小的身躯上，女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她领着一位侍女，漫不经心的任由身下的马在难民遍布的街头踱步。

    “天玺**队打起来了，快跑吧！”那人还在喊，却没人动。

    走了那么久，力气都用尽了，还跑什么呢？不跑了，许多人都不跑了。

    人们没有要动的意思，报信的那个年轻人似乎有了些挫败感，他见那红衣女子骑马而来，忙凑过去，对主仆二人说道：“姑娘，天玺**队要过来了，您快跑吧。”

    那红衣女子抬头，一张姣好的面庞就露了出来，“明娜。”她喊了一声。

    明娜闻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并对那人道：“领我们去战场，这金子归你。”

    “你们不要命了！”那人不可思议的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那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子，咬了咬牙，道：“罢了，领你们去，不过我可不靠近。”

    “嗯。”月华点了点头，便让明娜跃过来与她共乘一骑，那人则骑着明娜的马往城外走。

    月华不是第一次看到战场，城外，一片空旷、广阔的空地，两个国家最年轻的汉子们像野兽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拼杀，为了什么呢？

    月华朝那群“野兽”靠近，看到战场两边那“野兽”的头领，北狄国太子萧允墨、军事苏陌；天玺国御驾亲征的皇帝，军师白正廷，及众将军。

    月华骑着马，朝玄宸的方向靠近，她摘掉了披风上挡脸的帽子，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玄宸面前，他伸手示意，阻止了弓箭手的攻击。

    “你来做什么！”玄宸问，“谁放你出来的！”

    “退兵，挂休战旗，我要同太子哥哥说话。”她没回答玄宸的话，只强势的下了命令。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玄宸怒喝，“来人！把她带下去！”他下了命令，但不等士兵行动，对面便吹响了休战的号角。

    玄宸愣了愣，最终也命人出现休战的号，两军同时向后退，站在两侧，两军将领驱马向前，在相距百十米的位置停住。

    月华知道，这是玄宸默许了她，她扬鞭，随着马的嘶鸣声，她与萧允墨在中间相遇。

    “为什么？”月华问他，“你到底要什么？要整个天玺国？要整个北狄国的子民为你的野心陪葬？”

    “你什么都不懂！”萧允墨说，“听话，跟哥回去！”

    “我什么都不懂！但我看得到战火之下遍地的尸首！看得到生灵涂炭！看得到焦痕遍野！醒醒吧，哥哥，天玺国那么大，你几时吞得下？难道，你非要等到北狄国年轻的汉子们都在战场上死光了才住手吗？真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的国家由谁来保护？哥！你收手吧，天下不止天玺国一个国家，我们北狄国走到这一天不容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他！”月华苦苦劝他。

    萧允墨知道，月华说的每一句话都对，曾经苏陌的预想似乎过于乐观了，所谓一路南下，并至云城和谈，让天玺国成为北狄国属国，这愿望美好的很，可实现起来，几乎不可能。

    天玺国国富民强，在慕容昭和玄宸的治理下，国家局势也日益稳健，天玺国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天玺国了，他的心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或许当日该阻止无尘救慕容昭的……

    然而这一切仅凭慕容昭之力吗？

    苏陌远远的骑马赶来，他依旧披散着长发，的神色有些疲累，一身青灰的衣衫上竟还沾了些浮土，证明了他近日的不修边幅。

    “月华，你想通了，决定回来了？”他缓解气氛般的笑了两声，语气亲昵。

    然而月华却并不买账，“苏陌哥哥，如果你辅佐太子哥哥是为了情谊，我尊你，敬你；若你的辅佐只是为了借北狄国之力复国，甚至不惜牺牲北狄国全民之力，那我月华与你势不两立！”

    苏陌的脸色陡变，他看了萧允墨一眼，似在问他，他何以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和交易。

    萧允墨只是摇头。

    “是我说的！”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白翎儿从城楼上跃下来，说话的功夫，已经运用轻功，落在了三人身旁。

    “萧允墨，皇族与我九华山世代交好，我门下也为北狄国培养数位明君，九华山颠池水更是北狄国命脉，由我门徒守护，所以，我作为新任九华山门主，应该有权力决定是否继续与皇族之间的合作。”白翎儿淡淡开口，用终止合作来威胁北狄国太子。

    “你既新封了门主，就该知道九华山从不干涉政事。”萧允墨说。

    “我不关心正事，只在意百姓的生死。越来越多的百姓到九华山下挂符，乞求九华夫人在天有灵，停止这场战争。我师公已被奉为神明，我可不许任何人砸她的场子。”白翎儿语气轻松，说起了笑，用以缓解四人之间的气氛。

    “太子哥哥，你虽然是我的亲哥哥，可是如果你打算当个暴君，以后成天打仗，那么我和翎儿jiejie一定建议父王换个太子，你也知道，父王最听九华山门主的意见。”有了白翎儿，月华说话就更有底气。

    萧允墨瞪了月华一眼，不满被二人威胁，却也算找到了台阶。

    这场仗怎么打也捞不到好处了，对天玺国是，对北狄国也是，只是两国都不愿投降，也没有中间人调解双方谈判，因而拖到了今日。

    反正都得不到好处了，何不趁着还占优势，早早退兵，在谈判时还能占据主动地位。

    “罢了，我倒愿意退兵，可对面又是什么意思？”萧允墨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