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if
漂移，灵巧地，蝮蛇般紧贴地面，在山上一闪而过的巨型猛兽，每次弯道与山道防护栏只有五厘米的距离，而不论这个距离如何，只要没有撞到防护栏，你就是安全的。这就是漂移，只要你知道这台机械猛兽是危险的，你就不可能有危险，因为你就是危险。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漂移，不止山路：也可以使用任何东西漂移，不止汽车。 小林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现在姑且工作了两年的样子，刚入职的时候他还是个一脸轻松样的自负之人，现在他已经被生活折磨地死去活来。两年前他还想着一年内成为管理十几号人的小领导，现在他只想着法子逃离这一切，哪怕去厕所的时候打开手机看一下关注列表里随意一个人发布的新影片，也比坐在电脑前敲键盘要好得多。 为了解压，小林经常看一些极其狂野的影片，最近他在看各国的暴走族在街上，在山里，在任何地方飙车的视频。他只是想释放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让自己舒服一点，让自己拥有暂时的爆发，让自己心里能有狂野之后一点点短暂的平静。小林现在每天的生活目标不是为了所谓的钱，或者某辆明牌豪车。现在他只想为了心中短暂的欢乐而努力，因为那是他确实能得到的东西。与其每天看着未来幻想，他其实更喜欢幻想过去，他喜欢那些之前拥有过但是现在失去的东西。 他现在一点也不快乐。 今天是周六，最近几天频繁下雨，大量雨水冲刷掉的不止雨棚上的灰尘，还有小林心中的郁闷和烦躁。上小学的时候最喜欢下雨了，因为下雨了他就能和爸爸一起玩了。爸爸是乡下的中医，自己开了个小诊所，只有下雨时才会休息。 烟抽完了，小林要去超市买烟，但是他到了超市里却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问题了，明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却总是会朝着与目标完全无关的鲁前进。他站在一排相框前，看着货架上的一个个模特，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林！是小林吗？”货架的另一端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林扭过头，看见了那个男人，是小林的大学同学，他名字叫阿龙。这个人说话有个习惯，经常把每句话的第一个字拖长音，要是没拖长音的话那么他必定在前面加了一个啊或者嗯，听时间长了以为这人说话和三岁小孩一样得现在脑子里找一下自己学过的字。 “嗯，我是小林，好......呃，嗯，好久不见。”小林有点诧异，差异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年他们俩闹过矛盾的，阿龙在拍毕业照的时候，因为小林挡住了他，一巴掌打在小林的头上把小林的帽子打飞十米远，小林一怒之下把阿龙推下了合影站架。 “对不起，小林。当年我做的事有点脑残了，我不是一个成年人。” “呃，受伤的是你，我一巴掌耽误了一个班的拍摄时间，对不起。”阿龙的道歉让小林无地自容。 “哎对了，我记得你上大学那会挺喜欢看军械的，我舅舅最近开了个靶场，你要过去看看吗？有很多好多有名枪都可以玩，你当时不是最喜欢格洛克吗，我舅舅那里有十来把格洛克呢。” 那会小林也不是有多喜欢枪械，只是和现在一样喜欢用暴力的视频换取短暂的发泄而已，所以只是知道几个很出名并且实用的枪而已，阿龙多少有些夸张了。 小林在看了那么多枪之后，他当时做梦并不会梦到他自己拿着枪在靶场玩耍，也不可能梦到自己拿着枪去抢银行。他每天的梦都是以自己拿着一把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就算有天幸运地没有自杀，也会在梦的结尾被别人枪杀，所以他现在对于枪械有的不是当时的激情和狂热，是恐惧和不安。 幸好小林没有摸过枪，不然现在两人的对话都不保证存在了。 “我也不是什么军械迷啦，当时只是喜欢暴力的视频，最近我在看一些汽车的视频。” “车不车无所谓啦，你就说你有没有兴趣啊，有兴趣的话约个时间来玩啊！” “嗯......也不是不行，下周吧，下周天我过来玩行不行。”恐惧终究无法战胜好奇。 “就这么说定了！你电话给我！”阿龙看起来很高兴，可能是因为和小林重归于好吧。 小林正在上班，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阿龙的。 “喂喂喂！是小林吗？” “嗯。今天不是才周二吗？” “我知道。我是说咱俩当时没约好在哪里见面啊！” “那就咱俩当时见面的那个超市吧，订其他的地方也不好说。” “行！呃呃呃，你有摩托没有啊？” “有的，我没四轮，怎么了？” “那啥，靶场在郊区啊，你懂吗？郊区的郊区，并且路还贼难走，四轮不好过去，你有摩托好过去！” “ok，懂了。” “那好，下周天，不对！这周天中午一点吧！中午一点我在那家超市等你行吧！” “好的，麻烦了。” “客气啥？就这样了，我去忙了。”阿龙说完电话就挂了，毕业两年也完全没有改变的人，真得令小林莫名羡慕。 终于到周天了，昨晚小林被这事整的睡不着觉，为了骑机车他之前还专门话了五百多块钱买了一个机车皮衣来穿。可是今天天气有点热，穿出来之后小林百般后悔，刚到超市门口他就想脱下来。他总是这样，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不会重复地准备。 “嘿！这边！林！”阿龙站在超市角落的垃圾桶旁边，吞云吐雾，左手夹着半根没抽完的烟。 小林轻步走过去，他的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快抽，抽完走了。” “你急什么急？哥们这不是等你等得闲出屁来了。” 小林自己也掏出来一根烟抽了起来。 “哎，rebel250是吧？” “嗯？你说我车？对，比较喜欢巡航一点，那种骑姿舒服。”小林指着自己的车比划着巡航的经典骑姿说。 “不错的这车，就是有点瘦，正面看起来。等你抽完，咱出发了。” 可以看出来，阿龙相比于靶场来讲，他更喜欢车。 不愧是郊区的郊区，小林在阿龙屁股后面跟了两个小时才到，头盔刚脱下来的时候，有rou眼可见的汗液从小林的头发上滴下来。 阿龙对着面前那个四十岁出头的人说：“舅，这人就是我那天跟你说的大学同学。” 舅舅说：“行，我跟他聊聊，帮他准备一下，你去里面吧。” 小林：“呃，你好，叫我小林就可以了。” “嗯，行。喜欢啥枪？”两个人边往里面走边说话。 “呃，格洛克吧，还有一些很经典的左轮我也喜欢，比如柯尔特，还有鲁格，不过我最喜欢的手枪应该是m1911了。我喜欢的枪都是按他们的样子来自己排的，毕竟我没有实际用过这些枪。” 前面还好，但是谈到m1911时舅舅明显脸色有些变化，看来这把枪给他带来过不好的影响。 “那步枪，或者说那些长枪你喜欢啥。就是那种bangbang的那种。”舅舅用军方拿步枪的姿势来提问小林。 “那应该是柯尔特的m4了，毕竟我完全看样子来自己衡量的。” “嗯，好，我现在要说一件事，本来我不想提的，因为你说到了m1911。”舅舅郑重其事，一改之前轻松的表情和姿势。“这件事就像漂移，漂移你懂吧。你出事了只要人没瘸着出来，那就没事。你不是漂下山了，是撞到护栏上飞下山了，命还在你的rou里面，魂还没飞到西天，那就是好的。” 舅舅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到rou的时候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强烈暗示你的灵魂就在心脏里。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东西？” “比喻啊，比喻不懂？” “呃，我不是反对比喻啊，你应该先说比喻的那件事，而不是先说用什么比喻啊。” “别急，这不是准备说吗。之前，有个小子，他也是喜欢m1911，这边的话一共就三把这枪，我靠兄弟搞到的，合法是肯定合法。问题在那个小子的脑子，不是我的枪。正常人在靶场不都是拿着枪打靶吗，他不打啊。他拿着枪在看，一直在看，我看他看了最少有半个小时，然后瞄着靶瞄了十分钟，就是不打。” “怎么了他，总不可能是拿着枪往脑子上开吧。” “哎，不是我说他，他就是往脑子上开枪，你过来。”此时两人已经走到靶场里面了，阿龙正在桌子旁边喝水，靶子前有三个人在玩枪，两把手枪一把步枪。 舅舅指着那个人自杀的地方说：“就在那边，就最后那个位置上，那个人在那里磨蹭了一个小时，然后往自己脑门来了一枪。” “好奇怪啊这个人，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伤害其他人。” “他还影响我生意了！就那件事过后一个月我都开不了门。开了估计也没人来！” “你这么说他的命也就值一个月了，我希望我的命最少也要值三十年。” “哈哈哈！你小子这么喜欢吹牛啊，好啊。我就喜欢听你们年轻人吹！给你来一把枪？” “就给我整个格洛克吧，先随便玩玩。” 一番准备后。 小林戴上耳罩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看着手中的格洛克，突然陷入了幻想之中。 小林的身边有一团团彩色的云雾，细看之下是一颗颗很小的细碎颗粒粘成一团的，但是摸起来格外的清爽。这云雾其中粉色和黄色居多，最少的应该是绿色和紫色。他现在的姿势不知道是站着还是躺着，四周的一切都颠倒了，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小林看着自己手中的格洛克，他开始抚摸这把枪，查看枪的每一处细节，恨不得将它拆开来仔细查看。 现在有一团红色的，透明的东西，好像早上牙膏挤多了一样，长长的一条，算下来应该有两分米的样子。蛇一般地从小林的后脑勺出现。爬上小林的额头，然后蔓延下来，覆盖到眼睛，接着是鼻子，最后是围绕着甸林的嘴巴转一圈从人中处往下掉。 “呃，你没事吧，小林。”阿龙将小林从幻想中拽了出来。 “哈，没事没事，只是因为第一次摸枪。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嗯，没事就好，开两枪试一下？” 小林垫了垫脚，双手举枪瞄准，bang一枪。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小林虎口生疼，随之而来的还有双手剧烈的震动，小林以为他的手臂要裂开了。因为没有实际开过枪，巨大的枪声让他的耳膜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虽然他带着靶场的耳罩，可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还是让他身躯一震。 “咋样？是不是吓到了？”阿龙笑着看甸林被枪险些吓到的样子。 “嗯......至少他符合我的预期吧。确实好玩，多给我来两梭子子弹吧。” “ok！” 阿龙给小林拿过来两梭子子弹，小林眼神恍惚，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靶子，眼调节功能将靶子模糊了起来，他只能看到白色的板子和中间若有若无的红色小点，完全将靶环模糊掉了。现在他的眼中只有手中的格洛克，他再一次无视了周围所有东西。 小林缓缓地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喂！小林！你干啥？” “别犯傻！孩子！” 两人惊恐的声音引来靶场所有人的目光，阿龙向小林冲去...... “对......只要我想到枪这个东西，我就想象到拿着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