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武夫指教,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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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与皇甫梧桐分别时,天还未亮。 皇甫梧桐让嘉年再多呆一天,纵使他有一百个不乐意,可明烛天还在人手里,嘉年就是不同意,也得捏着鼻子忍了。 剑虽然在对方手中,可说实话,嘉年并没有多少担心。 因为剑是神华楼托他送往地外天给大掌教的,天底下敢拿玉皇京大掌教东西的人,几乎不存在。 官元霁是提醒过嘉年让他小心皇甫梧桐,可在嘉年看来,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是山上仇敌,更像是一对损友,可以毫不顾忌地扒对方黑料。 再说真出了什么事,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天目山与南齐又没长脚。 所以现在嘉年在想的是,该如何在夏城,打发走一天时间。 城里还有元武殿的人盯梢,客栈是回不去了,嘉年得另寻他处。 他想了想,之前遇到元武殿武将的那个地方不错。 人少地偏,不会有人打扰。 虽然不排除那三名武将有可能在那里守株待兔,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值得一试。 远远看一眼,要是他们还在,自己再溜不就成了。 他去到那处破庙外半里的位置,施展本命神通隐匿身形,然后用天眼通与破障法查看周围。 确认无人之后,他才走了进去。 “是认为我逃跑之后,就不会再回来,所以才放心离去?”嘉年心中猜测,无声叹息,“正常情况下的确如此,我也不想回来啊。” 他脚步轻点跳上房梁,盘膝坐下,静静等待天亮。 不过是一天光阴而已,打个盹的功夫就过去了。 就在嘉年消磨时间的时候,刘非然等人还在寻找嘉年的踪迹。 三个人几乎把夏城悄无声息地找了个遍,也没能寻到嘉年人影。 秦虎阳道:“头儿,那家伙应该早离开夏城了。他又是修士,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跑出顺平府了,我们再怎么找,也是白费力气。” 郁闻修也是同样看法。 刘非然道:“我不这么想。如果他要跑,在他杀了元兴柱国之子的时候就该离开夏城,离开顺平府,以修士日行几千里的速度,我们之前根本不会遇上他。” 郁闻修道:“头儿的意思是,他因为某些原因绊在这儿了?” 秦虎阳道:“我们找遍了夏城都没找到他,就算他有理由留下,这会子也该办完了。” 郁闻修道:“先前看他定住的两个人,观其气,好像也是武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元武殿的人,如果能找到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到那名修士。” 秦虎阳道:“那俩人在我们对上的时候就跑了,就算他们是元武殿的人,身上的任务恐怕跟我们的也不一样。” 元武殿是南齐先帝下令创立的武人机构,成员来自天南地北。 它的初衷,本是为了帮助国家培养更多的,善于征战沙场的悍将。 可随着新君即位,殿里的武夫、修士们都有了不同的主张。如今的元武殿,已是派阀林立。 就算针对同一个人,发出不同的命令,都没什么好奇怪。 刘非然道:“这些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任务就行。” “话是这么说,可人在哪儿啊,咱们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也不是个法子。”秦虎阳摊手道。 刘非然思忖片刻,抬头说道:“还有个地方,我们没找。” 秦虎阳疑惑:“哪儿啊?” 他都快把大街上的每一块地砖翻起来看了,再这么下去,他堂堂一九品之上的大高手,朝廷册封的六品武将,是不是还得做那梁上君子,掀人家的瓦去? 郁闻修灵机一动,道:“头儿是说先前那个破庙?” “不会吧,他就是从那里跑的,我们离开之前已经搜过一遍,难道还要回去再搜一遍?”秦虎阳一脸嫌麻烦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刘非然说道,他望向城西的一座大山,“我们再去一趟。” 说完他纵身一跃,状若鹰隼,横贯长空。 郁闻修没有二话就跟了上去,同时又回头喊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点!” 秦虎阳哀叹一声,施展轻功,一步晃出十数丈,跟在二人身后。 等靠近大山,刘非然说道:“别出声,潜伏着跟过来。” 他跳上树枝,轻如鸿毛,灵巧得像是一只猿猴不断地在林上左右腾挪,甚至连枝上的积雪都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落下,酣睡的鸟儿也只以为是一道风吹过。 刘非然在树上飞,秦虎阳与郁闻修在地上跑。 二人踏雪无痕,速度极快,没发出一点声音。 秦虎阳心中腹诽。 那人还敢回到破庙,就不怕跟他们撞上?他又不是个傻子。 破庙中,嘉年猛然睁开眼睛,望向外面。 他听到一前两后,三道破空之声正疾速接近。 “是那仨人?这就发现我了?不对,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速度不会这么矜持,他们还不确定我在不在。” 嘉年犹豫了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明天他就走了,没必要在这里跟人再打一架。 他运转神通,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融入房顶瓦片间漏下的一抹月色当中。 刘非然靠近破庙,他抬起手,让两个徒弟停下,先别出去,他去探探风。 跟前那个残破建筑,与他们离开时一样,断壁残垣,房顶不全,两扇只剩下几根木条还依旧坚挺的窗户,像是两个黑窟窿,呆呆地瞅着走近的刘非然。 破庙外先前打斗的战场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掩盖住翻出的泥土和倒塌的树木。 刘非然站在门外,犀利视线如剃刀般扫过四周。 以他堪比金丹修士的武人实力,三十丈内,金丹以下的修士,休想躲过他的视线。 林中,秦虎阳与郁闻修对视一眼,慢慢握紧了兵器。 假如那家伙就在里面,他们必会在第一时间,给予对方打击,并为刘非然创造一击制胜的机会。 刘非然有一招拳法,就是金丹修士挨上了,也得难受。 庙外,刘非然皱眉。 三十丈内,没有任何人。 难不成真是自己搞错了? 他摇摇头,选择相信自己的武夫直觉,抬脚迈入破庙。 郁闻修就要过去,被秦虎阳拉住胳膊,眼神严厉地警告她。 相信头儿! 郁闻修抽出胳膊,瞪了秦虎阳一眼,重新退了回去。 秦虎阳白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娘们一眼,继续盯着破庙。 刘非然进去之后,在里面走了一圈,然后站在供奉台前,望着上面一座缺了大半个身子的石像。 即便是山水神灵,都有金身腐朽化为尘土的一天。 他们这些捞偏门的武夫,怕不是有一日,也会落到这般地步。 房梁上打坐不动如石像的嘉年瞥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激起了刘非然的武人直觉。 他迅速转身,朝嘉年方向拍出一掌。 三丈长的无形掌风直接拍碎了房梁与大半个屋顶,只听得空气中传来当地一声,刘非然如雄鹰般跃起,击向一处。 两道身影跳出轰然坍塌的破庙,拉出两道长长的灰尘,在空中交换十招,然后双双落地,罡气扬起大地飞雪。 嘉年皱眉抬起手臂,看了眼袖子上的掌印,被打中的地方正隐隐作痛。 方才不过就是瞥了一眼,就被对方发现,明明连金丹修士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南齐武夫,有点东西。 刘非然面无表情,眼神凝重。 这家伙好像还是毫发无损,他到底是怎么练的,难不成真是一名主修法身的修士,抑或是神道的年轻俊杰? 树林中秦虎阳与郁闻修如闪电般窜了出来,一人灵蛇剑舞,一人双枪如龙,分别刺向嘉年胸口心窝、头顶灵台,与丹田气海。 嘉年并指在他们身前一划,剑气如银河瀑布奔流而去,瞬间将二人淹没。 眼见两名徒弟陷入险境,刘非然仍是一动未动,就连心念都没有动摇。 剑气消散之际,两道身影一上一下,顶着伤害冲击逆流而上,神情如野兽般凶狠。 那姿态仿佛是在说,哪怕是死,也要从嘉年身上咬下块rou来! 嘉年看也不看他们,随手往下一压,两人便被浑厚罡气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他袖中飘出两道符,落在二人后背。 秦虎阳与郁闻修立即感觉自己全身的气机流动,都被锁死了。 现在的他们与普通人无异。 刘非然眼角微抽,神色愈发难看。 剑修?符箓修士?法身还如此坚韧,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嘉年淡淡望着刘非然,问道:“怎么说?” 刘非然拉开一个拳架,沉声道:“接着打。”
嘉年道:“不管你的人死活?” 刘非然道:“从他们穿上这身官服起,他们的命就已经交给了南齐。” 嘉年问道:“抓我是你们皇帝的意思?” 刘非然道:“当然,除了陛下,没人能指使元武殿。” 嘉年心里疑惑。 南齐皇帝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要抓我,还是要跟我合作。 如果是要抓我,让皇甫梧桐出手,不是更有把握? 嘉年瞬间想明白了。 抓人是幌子,所以才派这么几个人来,皇甫梧桐所说的生意,才是皇帝的真实目的。 他看向刘非然,眼神有些古怪。 这些人还真是倒霉啊。 越是兢兢业业,就让人觉得可怜。 嘉年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带上你的人,回去吧。” 他可没有知道真相后,继续虐待别人的恶趣味。 刘非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官蒙受皇恩,岂能因你一句话,就背弃人臣之道!” 嘉年道:“你们南齐培养出两个接近绛府境的武夫挺容易么?如果他俩因为你的莽撞死了,对南齐来说会是多大损失。如果你也死在这里,南齐又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再培养出你这么一个金丹境级别的武夫。”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们陛下忧愁什么,你不清楚?如果你够清楚,就不该在这里继续与我拼死拼活,因为你完全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刘非然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皇帝陛下的忧是什么,可他不能就这么回去。 他收起拳架说道:“我要给朝廷一个说法。” 嘉年道:“敌人太强大,你为了保护元武殿的未来不得已含泪退兵,这个说法够不够?” “……不太够。”刘非然道:“他们两个受了伤,我不能毫发无伤的回去。” 嘉年点头道:“明白了,你还是想打。” 刘非然笑道:“难得碰到一个可以不用担心两拳打死的修士,我当然得看看自己与你们之间,到底还差多少。” 嘉年道:“就怕你看不明白啊。” 刘非然微微一笑,重新摆好拳架,他一拳在前,一拳收于腰间,浑身骨节如爆豆声响,一身拳意如火焰般升起。 他双目沉凝道:“请指教。” 嘉年往旁边走过两步,离那两个武官远了些。 他拔剑出鞘,剑尖指地,朝刘非然勾勾手道:“来吧。” 刘非然脚步虚点,身影连续几次闪烁,跨过十丈距离,出现在嘉年面前,一拳递出。 浑厚罡气如崇山落地。 他身后忽然出现几个被踩踏出来的大坑,耳边响起一串滚雷霹雳。 嘉年不退不避,一剑递出。 剑光如月弧,逆向划破天空。 地上厚雪被罡气卷起,螺旋升天,强风彻底吹倒了破庙与方圆十丈之内的大树。 两个受伤的年轻武夫被冲击推了出去,砰砰落地。 他们背后的符箓被罡气震碎,已经可以调动体内真气进行防御。 “头儿!” 二人大喊。 风雪散去。 年轻武夫看见刘非然脚下地面龟裂,跟前有两道并行的凹槽,一直延伸出去十余丈。 刘非然保持着出拳的动作,胸口却有一道更为触目惊心的剑伤,贯穿他的胸膛。 他们赶忙去看另一人。 嘉年收剑回鞘,迈出两步,肩头一阵摇晃,最后捂着嘴,咳出一口血来。 他挥手蒸发掉血液,看向刘非然,抱拳笑道:“撤回前言,受教了。” 刘非然无声抱拳,欣慰一笑,后仰倒地。 就在这时,嘉年毫无征兆的感到一股惊悚,云烟万鸦镜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伴随着当的一声,他像是颗流星般被打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城内大街,砸的四周房屋都狠狠震了一下。 一名阴鸷青年站在嘉年方才的位置上,瞥了眼刘非然他们,轻蔑道:“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就知道你们几个废物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