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聚集地
“我其实很疑惑。”冰始觉跟随着这三人后方，神念早已不知不觉之间扫过他们的身体，确定他们的确只有一种能力，“我在沿江城的时候听过，只要是离开城市的人，就不想回去。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会有那么多人来到沿江城呢？” “当年无法回到城市的，大多数是没有能力的人。”周泽宇思考了片刻，直接开口说出了答案，“普通人在圣临区浓度比较淡的地方可以活，但活得很糟糕，很痛苦。浓度深的地方，就会直接死亡。” “但能力者不一样对么？”听了周泽宇的讲解后，冰始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神念开始散发，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的确还有一些身体异变的人存活在山洞里，面前支撑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柱子，薄膜的光芒暗淡，如同帐篷一下隔绝着周围的空气。 但这样的日子，决计不是什么轻松的日子。 “是的，你绝对会希望加入我们圣临区的。”并没有看到这一点的吴隆，开始辨识地面上被踩踏出的小道路。 “你还不一定能加入呢。”林月双手抱胸，双眸中满是对于冰始觉的蔑视。 “先别那么武断，等白冰看了后才能下结论。”周泽宇的心情则是不错，“我们快到了，上江城聚集地。” “聚集……”冰始觉下意识想要用神念扫视他们所说的地方，但碍于不清楚那个地方是否有什么保护措施，只得暂时收敛。 但当他跟随着前方的吴隆，蹲下身，撩开阻挡视野的几根树枝后，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则彻底让他瞠目结舌。 在冰始觉原本的想象之中，聚集地是一个破败的地方，野餐区的人们都得生活在以前的破旧房子里，然后过着如同古代农民一样的生活。 可是，眼前的世界不是这样，反而是如同未来一般： 约莫几百间屋子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废墟的边缘地带，这些房子的屋顶正在缓缓的移动，吸收着太阳的光芒。门口有着一些无人机负责巡逻，半个人高的机器人正在耕种土地。 而在远处的废墟，则是有着身材庞大，四肢粗壮的机器人正在拆除，搬运那些城市原来的废墟，拓展出崭新的空间。 而在这个小聚集地的上方，则是有着十几架明显带着扫描和攻击设备的无人机正在巡逻。他们的上方也装载着太阳能系统。 冰始觉也正巧看到，几架无人机因为电量匮乏，随意地落到了某一户人家的屋顶上方，开始充电。 “欢迎来到圣临区。”周泽宇很满意冰始觉脸上的震惊，“所以不是我们威逼利诱，是他们自愿生活在这里。” “有能力的人才能生活在这里。”林月冷哼了一声，“队长，今天下午有上江城来的商人，这些强酸花的核我就拿去卖了。” “去吧，吴隆，现在解散。”周泽宇看着不再紧绷身体的吴隆，“我来给白冰介绍一下。” “终于不用熬夜喽。”吴隆原本的凶猛模样也因看到了那些房屋而放松太多，甚至打起了哈欠，“后天见，队长。” “要我等你回过神吗？”和吴隆挥别后，周泽宇看着双眼乱转的冰始觉，“我也是从沿江城出来的，算是你的前辈。” “你是叛逃出来的？” “不是，我是小时候跟着父母，长大后发现回不去了。”周泽宇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自己小队归来，以及找到一个新人的消息传递了出去，“就这样生活在了圣临区。” “感觉……有些不切实际，也很梦幻的地方。”冰始觉看着那半人高的机器人经过的地方都变得湿润润的，显然是已经浇水完毕。 “以前可没那么好。”周泽宇说道，凝视着回到自己家的吴隆，以及坐在广场中央等待着商人到来的林月，“看这样子，你也不想回去了，我就给你简单说说吧。” “洗耳恭听。”冰始觉点着头，脑海中不断的思考着，如果野餐区那么美好，为什么还是会奉行那一套弱rou强食的规则，为什么培养出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残暴的性格。又为什么，却又保留着如此惬意的生活方式。 “你们城市里出来的，最好奇的应该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是这样的价值观。”周泽宇看着那落在房顶上的无人机再度起飞，开始巡逻，“但你学过历史，应该知道，这些局面不是在圣临区的我们造成的，而是城市里的人造成的。” “最开始圣临区，出现了大量因为呼吸到气体而感染，生病的人。也自然涌现了许多能力者。我们也发掘到了这些机器人技术。”周泽宇说着，“但得病的人太多了，我们根本管不过来。” “最开始，我们还是和城里人一样，大家会努力集中救治伤员。反正有着机器人去帮忙干杂活累活么，什么建造房子，什么平时的种田……”说到这儿，周泽宇苦笑着，“但时间流逝，得病的人基本好不了，我们现在的技术什么都做不到。就只能看着人变成一滩滩烂rou，或者是大脑一天天庞大，最后炸掉。” “死亡的尸体太多了，多到几乎都没有地方埋葬。这样的日子度过了足足四五年，我们也放弃了对于普通人的治疗。让他们自生自灭。” “能力者的分化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之前救治病人消耗了太多的资源，那时候我们不具备维修机器人的技术，都是从圣临区的一些废墟中挖取，然后凑合着用。这就导致有能力的人生活的比普通人更加辛苦。他们承担了太多。” “随后，他们决定自己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国家，圣临区的名字，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诞生了。” “因为秉持弱rou强食，所以只有拥有能力的人，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资源。”周泽宇看着面前那翠绿的稻田，不禁叹了口气，“普通的病人，还有我们这些有能力，但不够强的能力者，就生活在了城市的外围。而那些得到评级的人，就生活到了城市的内部。” “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制度，但这个制度真的让我们活了下来。有个贡献的人能集中得到更多的资源，而我们这些能力一般的，也可以以三人小队的方式存活下来。普通人就是更多的抱团，也能够苟活……当然，他们肯定是更希望去城市里生活了。” “比如我和我小队的几个人一起，在以前的日子。我们也是生活在周边，不过得和很多人一起居住。只是杀死怪物后，才能来到这里兑换什么，或者短期居住”周泽宇苦笑着，“但我们近期有了一点点得到珍贵的材料，兑换土地的拥有权，得到不错的机器人，最终脱离这样的生活。” “三个人拥有一个干杂活的机器人，我们还能不定期获取这些变异生物的材料。” “但普通人，他们没有枪械，身体强度不如变异的生物，也没办法感知到危险。就算再顺利，也是三十多个，甚至四五十个人拥有一个机器人。但为了争夺这种机器人，也一点点遵循弱rou强食，按照贡献分配的情况。当然，大多数的普通人，就这样死去了，或者是替能力者做点杂活，希望自己能分到一点食物。” “所以，这一次去沿江城的人群，才会那么浩浩荡荡吧。” “而我们这些能力者，有了更多资源，就像你看到的。几百个能力者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小村落。大家轮流值守，保护村庄。资源暂时是小队分享。我相信，几个月后，我们也就可以减少值守人员，直接让无人机就可以了。” “获得评级的人，是去原来废弃的城市吗？”冰始觉听完之后，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喜悦，而是有着一丝淡淡的愧疚在心底摇曳。他虽然没有参与这个历史，但作为在城市里安居乐业的人，却想着外面的人是这样生活，难免会有些感同身受。 “是的，不过现在那些地方也不是废弃的城市，发达的程度大概……领先城内三十到五十年吧。”周泽宇说道。 “这也是所有离开城市的人都不回来的真相？”冰始觉也叹了口气。 “如果是你，你觉醒能力后，能够在圣临区，凭借自己的力量赚取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而且生活的琐碎都是机器人在帮你打理。衣食无忧，你每天要做的就是为了圣临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清除那些游走的怪物，搜索那些珍贵的东西。和你在城市内没有什么两样。” “扪心自问，我真的会被这样的事情诱惑到。”冰始觉说着，却突然间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是啊，所以能力者肯定是会偏向圣临区的，这片外星人泼洒的地方，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真正的圣临，让我们拥有能力。里面蕴含的科技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周泽宇讲述着，没有注意到冰始觉紧蹙的眉头，“我们才是人类的未来。” “啊……”冰始觉随意附和着，脑海中却思绪万千。周泽宇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但为什么自从自己觉醒能力之前，到觉醒能力时，这些人不用这一套说辞来蛊惑自己。按照道理来说，他在城市内的生活非常不如意，父母又急迫需要治疗。 野餐区只需要用这样的生活图景来蛊惑下自己，他又不是非常坚定的人，说不定屁颠屁颠就跟着他们走了，为什么要用那么麻烦的手段，以沿江城人民的安全来逼迫自己。 难道，只是因为马炳师这个人的风格？让冰始觉意识到野餐区是残酷的？ 而且马炳师和自己单独说的这番话，也是非常奇怪。 这些综合起来，让冰始觉总感觉，野餐区并不像周泽宇说的那么美好。 就算把事情考虑到再不可控，野餐区再混乱，马炳师无法了解到所有的细节。但最起码将这些和冰始觉真正接触的人，他总可以下命令，用温和的方式请冰始觉过来。可冰始觉从开始就对野餐区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之情。以至于现如今看到如此美好的画面时，心里还是保留一分戒心。 “难道……这才是马炳师想要告诉我的？不惜前面用那么大代价，就是给我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这样见到时就不会被迷惑。”冰始觉下意识活动着手指，他身边的那些草叶也随之悬浮而起，在压力下碎裂出嫩绿的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