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云海行船，英俊少年

    铜针引雷成功后龙气贯通，以龙船与云层之间出现螺旋上升的气流，在水面上拔起一道水幕，隔着水幕苏朗发现几个熟悉身影朝他跑了过来。

    龙气搅动水流旋转，水流的巨响轰击着每个人的耳朵，傅平也发现了岸上情况，疑心是轮回台的追兵，当即便摆好阵势准备应敌，却被皇甫璋征示意不用紧张——是自己人。

    水幕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云层中如同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河水倒吸了上去，龙船顺着水流一同被拽向了空中。谢天宝引水作蓬，盖在了龙船顶部，避免了河水倒灌进来。两个黑影突然冲破水蓬，一头撞在了苏朗身上，三人倒地眼见就要被甩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傅平和皇甫璋征双双出手抓牢了他们。

    皇甫璋征就近抓住了黑影中较瘦小的一个，他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冷，心中已然知道来人是谁了。

    “是雪姬！”皇甫璋征朝其他人喊道，但他的喊声还没出口就已经被漩涡的轰鸣声给冲了个稀碎。

    漩涡呼啸着冲向云层，如同龙吟一般，龙船随着水幕飞升极快，在众人被转到头晕目眩之前，忽然感到四周安静了下来，接着连人带船被从水幕中抛了出去，飞出不远后四周豁然开朗。苏朗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水渍，举目便见当空之中悬挂着一轮皓月，银光熠熠，远处则尽是星辰，闪烁其辉。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月亮和如此浩瀚灿烂的星辰，一时目瞪口呆忘记了身在何处。

    “我们在天上！”谢天宝趴在傅平肩膀上又惊又喜地喊道，唤醒了众人的神智。

    由龙骨石打造成的龙船，已重新恢复成无形无质虚幻缥缈的透明状，让众人一度错以为自己漂浮在舒缓的云海之上。一行人中，只有雪姬和谢天宝两人没见过如此神奇的龙骨，他们像刚学会走路的娃娃一样，在几乎看不见的龙船上四处探索。

    “狐子，没想到还真让你跟雪姬给赶上了。我看还有个人没上船，那人是谁啊？”苏朗见到狐德旺很欣慰，忙问起刚才的情况。

    狐德旺的毛发被河水打湿了，他抖了抖身上的水说道：“那是老魏，魏征，刚才水幕太大了他上不来。”说着便讲起了他跟雪姬追丢九尾后，怎么跟魏征汇合的，以及在金府得到他们下落的经过讲了一遍。

    自马球大赛上走散后，狐德旺跟雪姬一连追出上百里的路，还是让他们给跟丢了。等他们再回到长安城时，才知道轮回台已经派人来查苏朗元力的事，后来更是从魏征口中得知凡是与此事相关的人都被通缉。魏征侥幸逃脱，他奉李世民的命令暗中协助苏朗东渡万妖国找回火晶，在金府碰运气时，恰好撞见了苏朗留下的信息。

    苏朗长吁一口气，说道：“轮回台的动作可真快……索性大家有惊无险，没让他们给一网打尽。”

    皇甫璋征得知李世民只是被看管了起来并未受到伤害后，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傅平没理会苏朗等人的寒暄，他站在船头观望一阵，用衣带测试了一下风向后说道：“风向大致向东，云层规模恐怕不下数十里，咱们顺着风向走。”

    “可咱也没个船桨、船帆什么的，怎么在云海里航行？”苏朗浑身哆嗦不止，虽说现在是暑夏时节，可他没想到天上会如此寒冷，风跟刀子似的剐人。

    傅平没有立时搭话，对如何行船的问题他有所准备。之前他乘龙骨船时有能控风的猎风族人驾船，现在虽然没地方寻猎风族的人，但可以用大家的衣袍充当船帆，大致也能凑合。不过，天上寒冷的问题他属实没预料到，因为之前飞的很低从未出现这种情况，现如今怎么样才能不被冻死成了大难题，他无奈地搓了搓手也没了主意。

    一阵疾风吹过使龙船剧烈晃动，皇甫璋征下意识伸手去扶船帮，在他碰到船帮的那一刹那，立刻被一股钻心的疼痛击倒。苏朗眼疾手快，没等他自己站稳就伸手将皇甫璋征拽住，二人一个趔趄跌到在地。

    好在这阵疾风来的快去的也快，船上众人有惊无险。苏朗发现皇甫璋征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筋脉滑落，他的右手淤青肿胀，破裂的伤口上冒着黑血。

    “你手咋了？！”苏朗不记得皇甫璋征多会儿受过伤，细细一检查才发现伤的挺重。

    傅平凑过来看了一眼伤口后，沉重地说道：“别动！是寒毒！”

    雪姬见状，一脸惭愧与不安地说道：“都怪我，刚才登船时没站稳，多亏皇甫牢牢抓着我，我才没被甩出去，他肯定是那会抓着我的手腕时被藏在里面的冰针扎到了。”

    “解药呢！赶紧拿出来啊！”苏朗急急地喊了起来。

    雪姬的脸上立刻堆满了委屈，小声嘟囔说：“我，我哪有解药……”

    苏朗一听没解药，脑袋又大一圈，懵懵的一片空白，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平检查完伤势后松了一口气，他喊来谢天宝帮忙，又对其他人说道：“寒毒还没侵入小臂，还来得及医治。”

    谢天宝遵照傅平的话，用灵力将皇甫璋征右手中的寒毒小心取出，没有伤及他的血rou。

    寒毒被取出后，皇甫璋征的右手消了肿也恢复了rou色，但依旧没法活动，因为里面的血rou已经受到侵蚀，需要时间静养才能痊愈。

    “嗯，还不错，幸亏发现的及时，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傅平舒展眉头，确信皇甫璋征已无大碍。

    “谢谢天宝。”皇甫璋征用衣带一头将右手捆绑固定，一头打成结吊在脖子上，这是军中常用的自救方法。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苏朗想起皇甫璋征在没摔倒之前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皇甫璋征接过雪姬递过来的水囊，咽下去一大口后说道：“这天上与地上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么冷的天，咱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可以让天宝做一个水屋，然后雪姬把水屋冻上，冰屋可以阻挡一部分严寒。”

    “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苏朗一拍大腿，兴奋开始比划怎么建冰屋。

    傅平听后也是连连点头，直夸皇甫璋征不光脑子好使，反应还快。

    一个能容下六七个人的冰屋很快就建好了，背风处留出一个勉强能钻进人的冰洞。按照皇甫璋征的意思，冰屋不能建的太大以免漏风，冰洞外侧弄了几个冰勾专门用来固定充当船帆的衣衫。这一通忙完后，才算是在这云层之上、月空之下有了暂时的安身之所。

    龙船如一片树叶，顺着风孤零零地飘荡在一望无际的云海里，众人早已筋疲力尽，每人吃过几块烤鱼后，靠在一起打起了盹。

    龙吸水持续时间不长，黑龙潭笼罩在一片雷雨之中，瓢泼般的大雨，压的人睁不开眼。望山收到黑龙潭天象有异的探报后，便立刻带人前往，赶到现场时并未发现苏朗等人，不过，还是在河滩上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当他看到地上散落的龙骨石后，心里一下明白发生了什么，惊诧之余，他想到了跟苏朗一起逃走的中年人，眉头一皱料定那人来头不简单。

    轮回台给望山的压力很大，命令他必须尽快将苏朗抓回轮回台。他已经从李世民那里得知苏朗可能会去万妖国救被劫走的金盛，有了这条线索，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追上苏朗。

    河滩上剩下的龙骨石已经不足以再建造一艘龙骨船，况且望山向来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综合各种情况分析后，他猜测：苏朗必然是借龙船到最近的港口——登州港，然后再借神婴东渡大海直抵万妖国。

    事不宜迟，望山一面命手下带着李世民的兵符封锁登州港，一面将情况向轮回台火公老禀报，提议以光门传送他和天戍卫到万妖国，以便守株待兔擒拿苏朗。

    轮回台公老很快作出了回复，不但批准了望山前往万妖国的请求，还指明让他抓捕苏朗之余，全力配合剿灭万妖国的行动。这让望山意识到轮回台对于苏朗去万妖国的行为很担忧——虽然苏朗跟万妖国不对付，但万一出现变故让二者联手呢？那必然会对剿灭万妖国造成阻碍。

    众人在冰屋对付一宿后，被晨曦的光芒给催醒。风势和缓许多，却依旧寒冷刺骨，龙船悠悠荡荡漂浮在洁白的云层上。

    傅平醒的最早，等其他人陆续醒来时，他已经在外面兜转了一圈，一回来就哈着寒气说道：“风势太小，得扬帆了。”

    众人穿的都是夏季的单衣，雪姬虽然能用冰，但在抗寒方面与常人无异，指望她是没可能的。苏朗二话没说，吸了吸鼻子抖着手去解自己的衣衫，却被狐德旺给拦下了。

    “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狐德旺笑呵呵地说道，一把扯开衣衫露出了毛茸茸的上身。

    苏朗情不自禁上手摸了一把，掌心指尖立刻被皮毛的柔软细腻征服，惹来狐德旺异样又尴尬的目光。兽形妖族虽然已有人形，但原有的兽性特点并未完全消失，就像狐德旺这身毛发，单从手感上来说绝对是世间稀有的上等狐狸皮子，能抵寒冬腊月的冷。

    “天助我们也！”傅平笑嘻嘻上前，拍了拍狐德旺的肩膀，表情跟苏朗一样，好奇中带点痴痴的猥琐。

    狐德旺闪身躲开了众人的手，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道：“列位，罢手罢手。这位傅爷，您就说我该怎么扬帆吧。”

    傅平撵着指尖，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的手感，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得先等方向确认后再扬帆。”

    云层之上无比空旷，除了蓝天白云和形单影只的飞雕外，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到陆地上的标志。龙船只是大概向着东方行驶，此时也不知道具体到了哪里。傅平提出用水脉象盘的办法确定龙船位置，再用通灵之法驱使飞雕空瞰地形以确定路线。

    水脉象盘，将天地间的水分为三盘，第一盘是命之水，如人身上的水，顺着筋脉流动形成水脉，循环流转的态势称为象；第二盘是物之水，如山川湖泊，雨雪霜雾云等这类水脉；第三盘为形之水，rou眼不可见，却无处不在，如气一般。这三盘各有自己独立的水脉象形，又各自之间相互流转，皆发自北方，终于东方。

    傅平所说的水脉象盘法，就是以人体命之水，感应天地间的形之水，以此确定方位。谢天宝作为水中之灵，由他施法最合适不过。水脉象盘开始后，谢天宝通体晶莹水脉显现，水气徐徐流转，渐渐脱离他的身体飞升到空中。与此同时，原本澄净蔚蓝的天空出现类似气流的涡旋，几乎不可为rou眼所见。

    两股水脉各自流转成象，相互靠近直至交合在一起，如太史局所立的浑天仪一般，清晰可见一股水流从一端发出，经过几番流转后，又落入到另一端，无论两股水脉如何运转，这两条水流始终如一，循环往复，所指向的一方，便是东方。

    明确方向后，苏朗以元力通灵跟随他们的飞雕，飞箭似的冲出云层，飞低俯瞰，在绵延的山谷中发现了驿道，顺着驿道飞出一阵后，才发现已经到了洛阳地界，不禁感慨天上行船之快。

    方向方位全部都确定完毕后，众人抵不住寒风，重新回到了冰屋之中，只留狐德旺一人在屋外控制船帆方向，扬起船帆后，船速快了一些，跟骑马飞奔差不多，但远不如昨晚的疾风，照这个速度，再有三五天恐怕也到不了登州港。恰巧随身携带的烤鱼所剩不多，如何靠仅有的食物熬过变化莫测的天空抵达登州港，成了众人要面对的新问题。

    雪姬和谢天宝不cao心这些，这俩人玩性大根本闲不住，自创了一个冰冻的小游戏。在狭小的冰屋内，谢天宝要躲避雪姬的寒冰，每躲过一次就可以滋雪姬一脸水；躲不过的话，就会被雪姬的寒冰冻住，就算有灵力护体也会被冻的哆哆嗦嗦。就这么个小游戏，二人竟也玩得乐不知疲。

    挂帆后没走多远，龙船突然剧烈晃动，旋转了起了，将刚冻成冰疙瘩的谢天宝径直甩了出去，在冰屋里上下滚动翻腾，砸中苏朗的肚子好几下，手上有伤的皇甫璋征也生生挨了几下，疼的他差点吐出苦水。

    突发的遭遇让苏朗和傅平晕头转向，以为又遇见了疾风，但当他们看见面露慌张神色的狐德旺时，立刻便明白情况没那么简单，待龙船稍稳后一前一后钻出了冰洞，只见船头上空赫然漂着一个英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