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张铉又细细看了一遍第一幅图的练功方法,旁边的注释写得很清楚,取一丸紫胎丹服之,身体当奇热如火焚,需在冰雪地里赤身练习,用冰雪的外寒来调和体内的奇热。 但现在已是四月,哪里去找冰天雪地?不过张铉服过王伯当的培元丹,他有一点经验。 张铉放下青石经,拾起脚下二十斤重的短铁槌,走到水井边,他取出了一粒紫胎丹,凝视片刻,慢慢服下了这颗紫色丹药。 只片刻,张铉只觉丹田处轰地燃烧起来,仿佛一根火柴扔进了汽油桶里,火焰炙烧感迅速蔓延,燃遍了他的五脏六腑,燃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尽管张铉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身体内的火烧的痛苦还是让他忍不住差点惨叫起来。 比起紫胎丹带来的烈火焚身,王伯当的筑基丹就如一杯温水入喉,只有他最后一次连服三颗筑基丹带来的焚身之感才能和此时相比。 张铉扯掉上衣,赤着上身向墙角的水井奔去,只有水井中的冰水才能降低他身体的奇热,这也是他想到替代冰雪的办法。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2★纵身,蜷缩成一团,直接跳进了冰水中,冰凉的井水迅速没过头顶,巨大的冲击力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他在水中急速下坠,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仿佛坠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可就在这一瞬间,一股股力量蓦然从他身体各处肌rou和经脉向双臂汇拢,张铉轰然狂喜,那种久别的感觉又来了。 尽管已是暮春四月,但北方边塞的地下水依然寒彻冻骨,甚至比洛阳冬天的井水还要更加寒冷。 但正是这种寒冷浇灭了张铉身体内的火焰,这是张仲坚功法中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在寒冷的环境中训练,才能真正激发紫胎丹的药效,把分散在身体各处的力量聚拢起来。 火焰焚烧的感觉变成了滚水般的热量流动,巨热仿佛滚水一般流遍他的身体各个器官和四肢,就像触电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他在井水中稳住身体平衡,开始挥动铁槌,水中巨大的阻力使他挥动铁槌格外困难,他不仅要克服二十斤铁槌向下的坠力,还要用刀法挥动它,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rou都被调动起来。 但不到一刻钟,张铉便感到精疲力竭了,体力已经消耗殆尽,手中的铁槌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将他向河底深处拖拽。 张铉浮出水面,第五次换口气,此时他慢慢放松下来,任由身体渐渐沉入井底,药效已经消失,但让他感到奇异地是,丹田内涣散的力量开始一点一点凝聚。 他心中狂喜,这就是功法的最后一步,聚力,他静静引导着浑身力量向双臂凝聚,要点是躺在冰上不能动,只要稍微一动,这股力量就会被打散。 张铉呈大字型平躺在井底的细沙中,四周黑暗而沉寂,一柱香过去了,他的憋气已到了极限,死神的狞笑在此时异常清晰。 全身之力还差一点点就凝聚了,软弱一分他将前功尽弃,而只要他挺过去,他将突破自己的极限。 “一、二、三”他默默地数着,凝聚的力量猛地涌入了双臂,又迅速向四肢扩散,仿佛一颗小小的火石在他身体里剧烈爆炸。 终于,他感觉自己成功了,张铉用尽浑身的力量猛地向上一跃,冲出了水面,刹那间,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感到一种痛快淋漓的酣畅,仿佛一道电流穿透全身,极度的疲惫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铉跃出水井,只觉后肩的伤口隐隐有点刺痛,他轻轻扭动手臂,骨骼关节啪啪作响,浑身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手中二十斤的铁槌明显轻了很多。 但可惜这只是一种临时力量增强,睡一觉后又会恢复,只有经过无数次的力量凝聚,才会最终形成聚力突破,使力量增强能固定下来。 程咬金招募护卫并不顺利,他在龙湖客栈大门口圈了一片地,竖起一面旗帜,上写‘募武‘二字,又摆一张桌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干巴巴等着。 在他想象中,一定会有无数练武人蜂拥而至,拼命讨好、巴结他程咬金,甚至跪着求他收留,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热闹,更喜欢别人来求他、讨好他。 但整整一天,从上午到傍晚,一共只有两个人来应募,而且很傲慢,开价一贯钱一天,少一文都不干,好像反了过来,变成他程咬金要去求人家,这让程咬金很不爽。 “程爷,还没有招到人吗?”客栈王掌柜笑眯眯地从大门内走出来。 “唉!别提了,一共只有两个人来应募,要价贼高,居然一贯钱一天,比我都赚钱,真他娘的没劲!”程咬金忿忿道。 “程爷,其实这也难怪,最近各家商队都在招募武士,马邑郡稍微会点武的人都被网罗进去,现在是一将难求,以前只要三百文钱一天,现在涨了三倍,要一贯钱一天了,而且还要货比三家,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人也没有答应下来,是不是?” 程咬金一拍脑门,“难怪呢!我叫这两人签份契约,他们就不肯,说再考虑考虑,原来是货比三家,这两个狗日的。” 王掌柜笑道:“这种情况下,除非加价,他们才肯马上答应,程爷真急着招人的话,我觉得至少要一贯五一天才行。” “一贯五!” 程咬金失声骂道:“把我卖了吧!我还不值一贯五呢!” 这时,远远走来一人,掌柜见了,立刻笑道:“程爷,生意上门了,要抓住机会啊!” 程咬金也看见了,是一个身材极为雄伟的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皮肤黝黑,身高近七尺,远看像半截黑塔一般,比他程咬金还要高半个头,能张铉相比了。 男子快步走到桌前,问道:“这里在招武人吗?”他声音洪亮,吵得程咬金耳朵嗡嗡作响。 程咬金立刻坐直身体,一脸肃然道:“正是!” “俺想报个名,你们开多少钱?” 程咬金牙齿咬紧了,半响才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一贯!’ “才一贯钱?” 大汉眉头一皱,“俺会武艺,也会说突厥语,刚才有两家商队要一贯二招俺,俺都没有答应。” “那你凭什么要一贯二?”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程咬金一回头,只见张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双手叉在胸前,神情慵懒,似乎对这个大汉饶有兴致。 “公子,你好像” 程咬金感觉张铉有点变化了,但又说不清哪里有变化,他挠挠头,满脸困惑地看着张铉。 张铉不睬他,走上前对大汉道:“表现给我看看!” 大汉向四周看了看,看见了用来夹旗帜的两只大石墩,每只石墩至少重两百斤,他走上前将旗帜拔掉,单手用力,竟将一只石墩举了起来,左手再一抄,将另一只石墩也举起,毫不费力。 他将两只石墩舞了几下,高声问道:“凭这把力气,可以吗?” 旁边王掌柜一咋舌,“我的娘诶,这是霸王举鼎啊!” 张铉暗暗点头,这两只石墩重四百斤,如果换成兵器的话,这名大汉至少可以使用百斤的武器,是一个猛将之才。 程咬金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站起身怒视大汉道:“我是在招武人,光凭一把力气怎么行,你会武艺吗?” 大汉放下石墩,嘿嘿一笑,“俺也学过几天,要不你这个醋坊脸来试试?” 程咬金大怒,他的脸上有胎斑,黑一块、紫一块,从他是开酱铺的,所以他拼命把自己晒黑,看不出胎斑,不料这两天吃得好休息得好,皮肤养白了,脸上胎斑又出现了,居然被这个大汉一句话戳穿。 程咬金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抡起身旁的大斧,大吼道:“老子成全你!” 大汉后退两边,从后背抽出一只单鞭,“来!来!来!俺教你这个醋坊脸两招。” 程咬金气得发疯,冲上去就是狂风般地一斧劈去,大吼一声,“劈脑袋!” 张铉却看出大汉是在故意激怒程咬金,看似粗鲁,却颇为精明,他倒有几分兴趣了。 大汉却不接,向后再退两步,异常敏捷,使程咬金一斧劈空,程咬金却不停手,紧接着用斧纂狠狠刺去,‘剔鬼牙!’ 这一斧来势凶猛,直刺大汉前胸,大汉赞了一声,“不错!” 但他还是不挡,侧身一闪,再躲过程咬金的第二斧,程咬金等的就是他一闪,大斧顺势横扫,“掏耳朵!” 大斧带着风声向大汉的左肩劈去,速度极快,若劈中了,大汉的一条胳膊就没有了,“小子,当心胳膊!”程咬金心中也有点不忍。 大汉哈哈大笑,“多谢了!” 他用单鞭一拨,斧刃便换了方向,一斧劈空,程咬金更加忿怒,迎头又是一斧,“劈脑袋!” 张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他已看出大汉武艺高强,只是不想扫程咬金的脸,才处处让着他。 “好了!” 张铉喊住了他们,程咬金心里明白,这大汉武艺比自己高强得多,他心中也服气,不过嘴上却不认输,“好吧!老子今天就先饶了你。” 大汉收了鞭,上前向张铉施一礼,“张公子,俺这武艺还行吧!” 张铉惊讶,“你认识我?” 大汉发现自己说漏嘴了,顿时满脸通红,半晌吱呜道:“张公子名气这么大,全城谁不知道,俺就是佩服张公子的义举才来投奔。” 张铉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姓尉迟,单名一个恭,字敬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