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互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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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见到对方出门,不由得都愣在当场。就这样二人隔着院子对视了许久之后,林子孝轻轻说道:“有些睡不着,想出来走走,要不一起?” 谢明嫱也未答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便与他一同走出了院门。 东海仙宫山门离海滩距离不算太远,此时已经夜深,周围的丛林也一片宁静,只有月光露过树影,洒下一地斑驳。两人走在山间的石阶之上,谢明嫱落后在林子孝三五步的地方跟着,二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山道,来到海滩边上。 夜晚的大海在月光映照之下更显深邃,夜间潮涨,一波波的海浪冲刷着铺满细沙的海滩,留下一层一层浅浅的水印和一阵一阵低沉的声音。 林子孝找到一块一人高的礁石,一个纵身跳了上去,而后回身伸出手来接应后面的谢明嫱。见他伸手,谢明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也跃上了礁石,在林子孝旁边坐下。 二人就这样远眺着海面与天空相接之处,听着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过了许久,林子孝轻轻开口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相识已经多久了?” 谢明嫱低声答道:“七年有余。” 林子孝长叹一声,说道:“是啊,七年九个月零十一天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年你初上山时候的情形,但那一幕却是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这一生只怕也无法抹去。” “还记得那年的初春,桃花开得正艳,突然听人说有三个新要入门的少年,年龄与我们相仿,所以便想前去看看。谁知这一看不打紧,却是从此无法自拔。”说罢,林子孝露出个苦涩的笑容,而后又继续说道:“我依然记得当时你一袭白裙,静静地站在大殿中,那份清冷坚毅之感,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乾云山上师姐师妹们不少,容貌出众者也众多,但从来没有哪一位能够给我怦然心动之感。只有你,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一般,清雅脱俗,令我一见沉醉。” “而后便是这七年多的相处,在你面前,我尽自己一切可能,想要把自己对你的情意表达出来。你性子清冷,我便用一切办法,想要让你多开心一些。虽然在南疆之前,你对我都是不冷不热,虽然并未明示拒绝,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便已经说明了一切。别看我那时整日在你面前没脸没皮,嬉笑打闹,但其实心中颇为煎熬,曾经有好几次我和兴平抱怨过,说你的心是一块千年寒玉,我却当成寒冰,想要用自己的温暖将之融化,但多年下来却发现寒意如初,并未变化。好多次,我几乎就要放弃了,因为我感觉在你面前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甚至我都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说完,将头低下,不再说话。 这时,旁边传来谢明嫱轻轻柔柔的声音:“既然这般痛苦,大丈夫当断则断,为何你不就此放下?” 林子孝听她这么说,转头看着谢明嫱,苦笑一声说道:“放下?谈何容易。从十六岁开始,我初见你的那一刻起,情根便已深种,这许多年来,无论你待我如何,我对你的感情都未曾改变。我常常在想,若是此生不能与你相守,那么我便在乾云山上做个道士,从此梅妻鹤子,了此残生。” 望着林子孝真挚的眼神,谢明嫱脸上突然觉得火热,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狂跳起来。她长吁了一口气,不再看林子孝,而是将目光投向天空中的明月。轻轻说道:“我自幼便是在家族的保护之中长大,从出生被发现天生雷灵之体,家族中人便将我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尤其是祖父,更是对我寄予厚望。因怕母亲对我太过溺爱,所以在我断奶之后,便将我接到内院,由下人负责我的饮食起居,而自那之后,我便很少能够见到父母,每日的安排便是修炼、吃饭、睡觉,” “当渐渐懂事之后,我常常在修炼之余偷偷站在内院门口向外观看,那里有一群和我年岁相仿的孩子每日一起顽闹,而我,却没有和他们一起玩的机会。多少次,我都羡慕他们的自由自在,想要踏出院门,和他们一起玩耍,但是每当想起祖父那严厉的眼神,再想起父母见我时那疼惜的样子,我便只能悄悄将院门掩上,继续回到静室修炼。” “直到有一天,父亲抱回一个小小的孩子,说是我的meimei,那便是明君。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每日里一同修炼,一同睡觉,因为有她相伴,便是枯燥的修炼也似乎明亮了起来。你现在看到明君是那个样子,但她小的时候十分活泼,每日里都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问这问那。虽然我知道她不是和我一母所生,但那份血脉亲情却是无法改变,而她对我的依恋,更让我觉得自己内心充满的温暖。” “而这一切,在我十岁那年不复存在。我记得那一日,久旱无雨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我先来到静室,左等右等不见明君过来,突然外面传来车马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我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冲出了内院,来到外面,隔着外墙,我听清楚了那正是明君的哭声。情急之下,我飞身跃过墙头,便看到一辆马车正向着城门而去。我大声地叫着明君的名字,而马车中也传来明君哭喊jiejie的声音,但另一个严厉的呵斥声将她的哭声打断。我拼命地要向马车跑去,这时一只大手却将我按住,我回头便看到父亲那带着愧疚的脸,我大声地质问他要将明君送到哪里去,他只是沉默地摇摇头说等我长大之后便自然会明白。而那辆马车,也在此时消失在了远处。” “之后我虽然哭闹,但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明君的去向,随着时间流逝,我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此,我每日苦修,却不再与任何人交流,便是父母,也是一样。因为在我的内心中痛恨他们不能保护meimei,也痛恨他们不能为我争取自由。既然连父母都不可靠,那么一切都需要由我自己来争取,我努力修炼便是想要早早离开那个让我窒息的家族,更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后来我渐渐听说,明君乃是天生纯阴之体,这本来也是和我一样修行的奇才,但祖父却不知是从何处听说纯阴之体有妨主之灾,需要送去别家抚养,至及笄之后方可重归家门。而明君的母亲乃是族中一名侍女,偶尔与父亲有了明君,祖父恨父亲不争气,失了大族颜面,因而将明君带回,同时给了明君母亲些许财物,便将她打发出府。明君一直被奶妈喂大,到了三岁可修行之时便带来与我一同修行。” “因我年岁渐大,家族中对我的管束也不再那般严格,我打听到明君母亲居所,便前去探望。去到那里才知道那个苦命的女子被赶出府后因为思念女儿,最终一病不起,已经早就去世,有好心的邻居将她葬在了城外。自此,我便每年她的祭日前去祭奠她。”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那一年前去祭拜,在坟前再一次见到了明君,她的神情冷漠,身上充满了凶煞之气,整个人变得陌生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打听到我每年前来祭拜她的母亲,因此对我仍然存有感念之情,但当我问她那些年的生活时她却沉默不语。虽然我邀她回家,但被她拒绝了,她说,她已经没有家了,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我。” “自此之后,我和她便每年只能在祭拜之时见上一面,直到她到了及笄之年,家族中决定将我姐妹二人送上乾云山之前,她才回到家中与我同行。” “正是那些年的生活,让我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因为我觉得,无论是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生活,只有自己掌握了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捍卫自己珍视的一切。” 说到这里,谢明嫱转头看了看林子孝,只见他脸上充满了惊愕、怜惜的神情。过了许久才说道:“若非你今日说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谢家掌上明珠,必定是自小锦衣玉食,其乐融融,哪里会想到你竟受过这般苦楚。” 谢明嫱苦涩地笑了笑说道:“人生漫长,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而自从上得乾云山来,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充满了色彩,有明君相伴,又有你们几个,无论是修行还是玩乐,都让我觉得人生本该如此。尤其是见林师伯夫妇对你和宝儿的关心爱护,更是让我羡慕不已,常常想若是我和明君小时候遇到的是这样的父母,是否我们的人生会大不相同?” “而你的出现,更是让我这种羡慕变成了不知所措。从我内心来说,我知道你对我的情义,也知道你虽然表面不拘小节,实则十分细心,而且为人仗义。但也正因为这样,我反而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因为在我的生命中,父亲一直唯唯诺诺,万事听从祖父安排,便是这些年做了家主,也依旧如此。这让我对男人有种天然的鄙视之心,所以经常你说出话来,我便不由得想要抢白,虽然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却是难以控制,这也许就是恃宠而骄吧,明知道你不会怪我,所以我便变本加厉说些伤害你的话语。”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不对,在那般情况下,我丝毫未曾考虑你的感受,实在是自私之极。所以你突然大发雷霆,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后来仔细回想,却是十分汗颜。自从南疆之行后,我其实便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而子寿师兄大婚之事更是让我倍感羡慕。我便私下悄悄地想,若是能够入你林家的门,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有你疼爱体贴,再有林师伯和梁伯母这般慈祥的长辈,或许真的是人生中一大美事。”
“虽然我心中有这般想法,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有时候看到李瑜师姐和石春师兄相敬相爱的模样,我也想要学习。可你却天天一副没有正形的样子,言谈举止过于轻浮,让我难有安心之感,所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抢白你几句。只是今日我一直昏迷,未曾想到你心中着急之情,所以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后来明君和李瑜师姐说起当时情形,我内心也后悔不已,所以还望你莫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林子孝听谢明嫱这般说,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今日有些失态只是因为心中着急,并非有意为之。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性格跳脱,不似石春和兴平那般稳重,但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开心一些,不要总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却不想适得其反,反而令你心中不快。石春和兴平今日也曾说过此事,说我太过刻意,因为情侣之间,偶尔开开玩笑无伤大雅,但若是一味如此,反让人生出轻浮之感。我仔细想过,他们二人所言极是,而现在你我倾心相谈,更让我明白自己往常举动的荒唐之处。今日之后,我便收了性子,定不会再做出让你厌恶之举,只是之前所作所为还请你多多谅解。” 谢明嫱听了他的话后,脸上露出笑意,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林子孝的脑门,说道:“原本我便不曾怪你,又哪里来的谅解一说,傻子一样。” 见她娇羞的模样,林子孝心中一动,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谢明嫱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挣扎,但身体一僵之后便放松下来,将头轻倚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之声,闻着他身上传来男子独有的气味,一时间竟然有些迷醉。 入夜之后,海风渐凉,但靠在林子孝胸前,谢明嫱却能感觉到他传递来的丝丝暖意,虽然下方潮水拍击礁石,发出声响,但她的心中却是无比宁静。谢明嫱心中静静地想:这种温暖,却是与明君大不相同,之前与他牵手,并未像今日这般,但此时的感觉,真好。 想到这里,她仰起头,看向林子孝,随着年龄渐长,那原本稚嫩的脸庞也开始有了棱角,平添了一份坚毅之感,再仔细看去,虽然林子孝比起石春来,差了些温文儒雅的感觉,但明亮的眼睛却是分外有神,无形之中又比石春多了些灵动之意,整张脸虽然算不得十分俊俏,但却异常的耐看。 似乎感受到谢明嫱的目光,林子孝低下头来,轻轻问道:“看什么呢?这般入神。” 而谢明嫱却并未回答,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反问他道:“你可会一直这般爱我惜我?就像林师伯和梁伯母那般。” 林子孝看着那似乎要满溢而出的一汪秋水,认真地说:“此生断不负你,若违此言,当心魔噬身,万劫不复!” 听他这般起誓,谢明嫱连忙用手按住他的嘴,娇嗔道:“问你问题,没来由起的什么誓,修行之人最忌起誓,你怎么这般糊涂。” 林子孝将她手握住,动情地说道:“此乃我之真心,并非随意起誓。”谢明嫱看着他深情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乱,双颊微烫,眼波之中更似要滴出水来。 伊人在怀,林子孝看着她动情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将头慢慢低下,靠向她的双唇。 谢明嫱见他双唇靠近,感受到他鼻间灼热的气息吹到自己脸上,身体顿时僵硬,但却不忍拒绝,于是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将双唇印在了自己唇间。 此时,一团云朵飘来,遮住天上明月,将二人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似乎明月也有些娇羞,不忍打扰二人一般。这正是: 浪声叠叠。却道海潮歇。思乡更比烟雨残。水清风色暖,寒霜无时节。东海石,惊涛落处如飞雪。 欲把心弦拨。爱意与谁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天色未白凝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