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 何腾蛟南逃（求月票，求投资）

    大顺军一路摧枯拉朽，所到之处，百姓们箪食壶浆，相迎于路，明朝的守官守将则不是弃城而逃，就是开门纳降，连一次像样的抵抗也没有。

    短短几天时间，蔺养成已经占据萍乡，沿着湘东市（今湘东区）、插岭关（今老关镇）、醴陵一线建立起了纵深防御；牛万才则已踏破白马关（今邵东市东北），打开了攻取宝庆府（府治今邵阳）的大门；右路刘芳亮轻取益阳，进而占据了沅江，一面分兵攻取安化，一面在洞庭湖整备船只，打算水陆并进攻取常德；左路袁宗第战果最大——他率军直扑护湘关，驻守此地的黄朝宣不战而退，却在衡山县南十五里的雷家埠被袁宗第赶上，结果黄部大溃，黄朝宣引败兵逃往衡州（今衡阳），衡山县开关献城，衡州城也已门户洞开。

    何腾蛟自知衡州难保，命令黄朝宣守城，自己带领亲兵和章旷弃城南逃，如今他乘船到了祁阳县归阳市，正在召见王进才。

    由于刘承胤和张先璧阳奉阴违，并未奉命前往衡州，所以章旷改编王进才所部的计策没能实现，如今顺军南下，王进才知道自己必遭攻击，不敢对抗，率部擅离汛地黄罴镇（今灵官镇），跑到了祁阳以南的白水市观望局势，不想却恰好挡住了何腾蛟南下永州的去路。

    何腾蛟不走陆路而走水路，本就有不走黄罴镇，躲着王进才的意思，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反而一头撞上了王进才，他对王进才这个刚刚投效不久的闯贼旧部很不放心，不敢继续前进，只好先把王进才召来了归阳市。

    王进才对何腾蛟同样不放心，觉得何腾蛟本来就不信任他，又在顺军南下、明军大败这么个时间点召见他，很难说包没包藏祸心，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到归阳来。

    但是贾存把他劝了来，理由很简单：何腾蛟要借路，就必须得给好处，而白水和归阳近在咫尺，何腾蛟手里又没几个兵，除非他活腻了，否则断不敢对王进才不利，所以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来白不来。

    江湖郎中贾存看人还是很准的，何腾蛟的确只想借路，不想惹事，见到王进才之后提都没提擅离汛地的事，反而一个劲地夸他深明大义，弃暗投明，许诺将会上奏朝廷，保荐他为总兵官都督同知。

    升官也是好处，王进才当然高兴，但他最愁的还是粮饷，也不看看何腾蛟现在像不像有粮饷的样子，只管开口要求补充，把何腾蛟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何腾蛟本来是有钱的，虽然由于时间太短，他的高额夏粮只引起了民间动荡，还没征收上来，但他卖官鬻爵，招募jian人告密进行罚饷，仍旧大大地发了一笔财，结果却再次给李自成做了嫁衣裳，搜刮来的钱财搬运不及，大部分都扔在了衡州，只带了少部分出来，本来就又心疼又窝囊，听到王进才索饷，哪能不气？

    但他为官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养气功夫，虽然恨不得活劈了王进才，但却并不挂相，平淡说道：“如今官军新败，粮饷尽失，本督正在唱空城计，想来王将军也是知道的。若在昨天，本督还只能说爱莫能助，可是今天归阳义商见我窘困，刚刚捐了八百两银子，却可暂解你的燃眉之急。这样吧，本督从八百两里拨出五百两，用以表彰将军举义反正，其余不足的部分还要靠王将军自筹。”

    王进才一开始听他告艰难，以为没什么指望了，没想到后来却又给了五百两，虽然杯水车薪，但毕竟是白得的，也算差强人意，拱手说道：“五百两虽少，却也是督师的心意，末将就愧领了。”

    何腾蛟听了这话，心里更恨，懒得再绕圈子，提起了正题：“闯军南下，衡州失守，本督欲赴永州，会合镇将赵印选、胡一青，收拢溃兵以图恢复。白水市无城，将军也不宜久留，应当速至祁阳县城固守，与我结为掎角之势，可保无虞。”

    王进才别的本事没有，保命敛财却近乎是本能，闻言暗想：你缩到永州，却让我顶在前面，是拿我当傻子吗？我现在不跟你啰嗦，且待我进了祁阳县城，取了库仓的钱粮再说。

    想到这里，他欣然领命，起身说道：“末将遵命，这就回去准备。”

    何腾蛟只想让王进才把路让开，自行筹饷其实就是允许他公开劫掠，又哪会在乎区区一个祁阳县城？见王进才没打卜楞，心中大喜，亲自送至阶前，又说道：“我已老迈，病体难任劳剧。王将军春秋鼎盛，正当建功之时，万望勉力为之，早日成就一方巨擘。届时朝廷有了柱石，我也就可以解甲归田，像郭天门（郭都贤字）经营石门隘那样安享晚年了。”

    这话说得突兀，王进才不解，问道：“怎么？石门隘很好吗，竟让督师如此向往？”

    “那是自然，”何腾蛟抚须笑道：“郭天门在石门广积金粟，可供数万人支用十年，而且山径险绝，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纵有大军亦不能攻入。任痛饮，拥姬妾，坐享太平，谁不向往？”

    王进才闻言暗暗心惊，不免动了抢占石门隘，结寨自固的心思，于是回到白水市，第二天便拔营起寨，进了祁阳县城。

    进城后他却有点失望，祁阳偌大的县城，存银竟然只有三百两，若不是正在征收夏粮，县仓估计也是空的，意外之喜只有铜铳数十支，火药若干桶，于是尽数收取，又传令城内商户分等纳捐，因为担心顺军打来，所以催促甚急。

    他已经和贾存商量妥当，何腾蛟自顾不暇，已过白水市，取直线陆行到永州去了，他们犯不上给何腾蛟守大门，应该放弃祁阳，抢占石门隘，如果不成，则可翻越崀山进入广西境内，占据西延（今资源），窥视全州、兴安。

    计议已定，五天后王进才再次起兵，向西进入新宁县境，一打听才知道，郭都贤在石门茅庵槿篱，莳花种秫，哪有什么广积金粟，坐享太平？不由得大骂何腾蛟阴险，不再前往石门，引军南下西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