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运入绝地逢奇门 风起云震天雷生
吴浮生一直一言不发,此时见雷世庸停步,不由的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雷世庸似乎早已料到吴浮生会有此问,头也不回地反问:“你说呢?” “我……我说?” “你是谁?” “我?我……我……”吴浮生窒住了,呆立当场,呆若木鸡。 雷世庸也不着急,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吴浮生。 吴浮生眼中似乎有电光闪动,电光越闪越快,陡然间一声轻响,他整个人霎时间微微亮了一亮! 脑海中一个念头蹦了出来:“我知道了,我是吴浮生!” 名字一出现,一直封存的前尘往事,如风沙般掠过,又如烟花般散去! 人是因为记忆而存在,是记忆的俘虏么? 又或者是因为我们,才创造了这些记忆吗? 那为什么记忆总是在心头萦绕,久久不肯散去呢? 我们身为记忆的创始者,竟然不能毁灭这些痛苦,快乐,忧郁,悲伤,华而不实的东西么? 又或者,我们只是这浮光掠影的记忆中的过客,只是这些记忆的忠实记录者,只是这些记忆的永久性的旁观者。 我们一遍遍的观看着,一遍遍的重播着,跟随着故事中的主人公喜怒哀乐,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我们明明知道那悲伤的结局,却永远无能为力。 或许是记忆创造了我们罢。 正是这些记忆,我们才存在,我仍旧是我。 当丢掉这所有的记忆的时候,我们便不再是自己。 那是一个新生的婴儿。 吴浮生突然仰天长啸道:“我是——吴——浮——生!” 声震九霄,回荡山林。 话语之中,充斥着无边的喜悦之意! 雷世庸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刚笑了两声,‘噗’的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整个人萎靡不振,昏倒于地! 吴浮生吃了一惊,慌忙过去抱住了雷世庸,道:“师父!师父!你怎么啦?” 过了良久,雷世庸才慢慢醒来,他看了无眉毛,无头发,无眼睫毛的吴浮生一眼,缓缓道:“为师命在旦夕之间,很快要死了!” 吴浮生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或悲?或喜?或者愤怒?这位师父对他,似乎还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我知道,我已经是个没用的人啦,不过我离死还有几天的时间,这几天对于你来说,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刻,我把剩下的十一式风雷棍法传你,你要小心牢牢记住!” 吴浮生闻言,哪敢大意?打起精神,用心学习。 学习的开头往往是痛苦的,可一旦登堂入室,渐入佳境之后,便如同狗熊吃蜜一般停不下来了。 所有的技艺,莫不如此。 武术也是这样。 一开始学习,只觉得晦涩难懂,疲惫疼痛,可一旦入了门,得了这里面的好处,那便越学越兴趣盎然,学到深处,直恨不得一下子就练到至高深处。 本来练习第一式——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他吃尽了苦头,而且这一式动作繁复无比,仅仅一招竟然比他的拳法所有招式加起来还要复杂,而且里面还有很多违反人生理的动作,他压根做不出来! 可经过天雷劈击之后,这些怪异无匹,晦涩难明的动作,竟然举手抬足就做到了,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容易,毫不费力! 更让吴浮生震惊的是,自己的脑袋似乎也跟以前不同了,记忆能力强了许多,也变得聪明了不少,老者仅仅口述手比划,自己马上就能领悟,马上就能做出这个动作来!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是他发现自己身上小时候留下的伤疤全都没了踪影,而且昨日受的伤也全部痊愈了! 如此一来,吴浮生如虎生翼,学起棍法来飞快,不到半夜,竟然已经学到了第六式! 折腾了一大天,吴浮生发现自己精力愈发好了,既不饿,也不渴,亦不累,两个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圆彪彪地,几乎要放出光来! 他没事,老头可受不了了,吩咐一声,吃喝一顿,沉沉睡去! 吴浮生彻底的得了这其中的好处,心中异常兴奋,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干脆不睡了,直接窜起来,拿起老者雷世庸平时准备下的木棍,就在空地上cao练了起来! 虽然学会的只有五招半,但此棍法非比寻常,乃是上古神技,所以动作复杂繁多,刚猛迅捷,而且技法巧妙。 吴浮生越练越是着迷,便好似色中饿鬼抱得绝世美人一般,手舞足蹈,越练越快! 只听得场中风声越来越盛,卷的落叶蹿飞,树枝乱晃,竟然隐隐有天雷藴孕之象!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又是苍生千变的一天。 火红的太阳慢慢盈满天空。 等太阳升到半中天的时候,吴浮生终于挺了下来。 丝丝雾气从他身上弥散,如同清晨的山霭。 面色蜡黄如土的雷世庸缓缓睁开了赤红的双目。 吴浮生惊喜地跑将过去,殷勤地道:“师父!您老人家终于醒啦?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已经死了么?”雷世庸眼中露出nongnong的阴霾之色! 不过很快,他的神色变成了欣喜。 雷世庸艰难的坐起身来,仔细打量吴浮生,从头看到脚,一丝一毫也不漏过! 吴浮生被老者那诡异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道:“师父,您饿了吗?我给您煮粥?” “嘿嘿,吃饭急什么?我活不过今天啦,吃不吃的还打什么紧?” 吴浮生吃了一惊,不知所措的看着雷世庸。 这位师父尊敬是不会尊敬的,感激也不感激,只是如果他今天便死,剩余的六招半上哪里学去? 人就是这么的神奇,你不在意的东西,天打五雷轰也无所谓,非常在意的东西,哪怕就是风吹草动,都疑心会坏掉! “唉,看到你,我又想起了六十年前的我,时间可真快呀!”雷世庸眼神茫然,似乎陷入了自己年轻时的回忆中。 天下谁人曾经不是那个少年? 吴浮生心急如焚,但又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来,手掌来回比划了半天,终究没敢吱声,叹了口气,默默的去煮粥, 两人吃过早饭,雷世庸竟然可以站起身来了! 此时的雷世庸,便好似又回到了自己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时候,抬手举足间,竟挟带着呼呼风声!
一招一式使将出来,直将吴浮生给吹飞了开去! 吴浮生心中暗暗咂舌,暗道:“师父虽然人不怎么样的,但本事真是高明,如今他已经年老体衰,堪堪欲死,招式使将出来,还有偌大的威力!真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会厉害到什么程度?莫不是得有翻江倒海之能,翻云覆雨之功?!” 雷世庸手把手的教,吴浮生学起来更加的快了! 只是这棍法,越学到后来,招式越是复杂高明,到了第十二式时,吴浮生竟然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学会! 等学完第十二式,已是月上中天,繁星灿烂。 气喘吁吁的雷世庸坐在一旁的青石上,默默地看着吴浮生,如同看着六十年前的自己。 吴浮生喜不自胜,恨不得马上舞动起来,一刻也不停歇。 如同一个刚刚得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 “世界上的人可真多啊!”雷世庸长长的叹了口气。 吴浮生从沉浸中的世界醒了过来,笑道:“师父,您忒也奇怪,人多人少,却又怎样?” 他感觉从头到脚,充斥着无穷的力量,而且这棍法一共有十二式,自己已经都学全了,若是再动起手来,师父未必还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对师父的畏惧之心尽去,说话的口气也轻松起来! “六十年前,父亲传授了我这套棍法,他也跟我说过这句话!” 雷世庸望着天上闪烁不定的银星,缓缓说道。 吴浮生皱了皱眉,他现在没心思听这老头说那些陈年烂谷子的老故事。 只是似乎这话牵涉到了风雨大至棍法,所以吴浮生没有打断话头,耐着心继续听下文。 “那年我十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父亲让我学棍,我不想学,结果父亲恶狠狠地打了我一顿,跟我说了这番话!” “这世界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人虽然很多,超凡的圣人却凤毛麟角,根本没有几个,庸庸碌碌的废物,却遍地都是!” “给我起名字叫雷世庸,就是说世上皆是庸人,让我不要跟旁人一样,要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圣人!” “可惜老夫当时年轻,没把这话听进心里去,棍法成就后,便离家而走,江湖浪荡,四海漂泊。” “自老夫离家以后,所遇敌人,竟无人是老夫一合之敌,自此心内愈发猖狂自大,目中无人,自认自己是天下第一,行事嚣张跋扈,结果在二十多年前,在岭南遇上了那个老妖精!” 雷世庸面色转沉郁,叹了口气,继续徐徐说道:“老夫被那老妖精缠上了,交战数次,皆不是它的敌手,幸好老夫人极机警,又擅长逃窜,这才数次都逃得性命,痛定思痛,沉下心思,修炼第十三式!” 雷世庸音调稍稍转高一些,道:“风雨大至第十三式练成,第十四式堪堪练成一少半,老夫性子急躁,没再修炼,立刻便去寻那老妖怪报仇,谁知那老妖怪也妖功大进,老夫再次被它打成重伤,幸好运气好极,才侥幸逃到此绝地,得苟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