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黑色

    “这是第几个了？”

    “第七。”

    “嗯…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儿。”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在进步？”

    两道微微开阖的间隙，仿佛台阶一样静静伫立在虚空之中，一位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少女分别站在上边，正在进行一场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即使有着几个名词不一样，但味道却一样冰冷的对话。

    黑色连衣裙自然是咲夜，而那位穿着白大褂，有着一头蓬松短卷发的少女，名为布束砥信。

    几天前，当咲夜从老管家那里接到关于美琴袭击研究所的电话时，同时也得到了为什么美琴会知道关于绝对能力者计划内容的情报。

    毫无疑问，正是布束砥信这位内部人士泄露秘密的结果。

    或许是因为歉疚，也或许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反正，她就是这样做了。

    然后，经过询问，这位少女现在暂时成为了他的秘书。

    当然，对于这件事，咲夜并没有任何的不乐意。

    对于这位从小就在生物学精神医学领域崭露头角的少女，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需求，所以对于让她为他自己做事这件事，只是抱有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

    要知道无论她有多么的天才，现在，也仅仅只是崭露头角而已，凭他十六夜家的财力，请来一位真正有着真才实学的权威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这位少女作为内部人员，本着对于绝对能力者计划的了解，很适合事后对那些木偶的精神状态进行医疗和调整。

    终究，就算是克隆体，也跑不脱生物的范涛，与她的专业正好接口。

    虽然就现在来说，这位少女什么也没干，从始至终，她只是很普通的，当了咲夜几天的跟班，然后着手记录，并向下方传递一些命令罢了。

    有些惘然……

    除此之外，更多的就只剩下了兴奋和恐惧，还有被那份冷血，或者说冷漠刺激出来的寒冷！

    第一次踏上脚下这道间隙的时候，她除了兴奋，还很感兴趣。

    因为她是研究人员，而当时她的脚下，就正运行着一个以往学园都市从未发现过的能力类型。

    一开始她还在惊喜，想着如何深入研究一下。

    但很快，那种惊喜便变成了惊恐，从，那名名为御坂美琴的超能力者，第一次攻击完一座与绝对能力者计划相关的研究所的时候开始。

    御坂美琴进去之前，研究所中还到处充满了忙碌和争吵的声音。

    但当她出来之后，研究所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沉寂！

    她不得不去猜想，那些人呢？那些研究员们呢？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蛋，同样的，也不是所有的研究员都是禽兽。

    她是凭借着对于那些渐渐产生个体思想，或者说只是一个轻微预兆的克隆人的同情和随之而来的愧疚，才试图打断这场……嗯，请允许我用惨无人道的屠杀来形容这场实验。

    虽然，我们的主角和某位白发男对于她们的态度，看上去都异常的冷漠。

    从第一座研究所被毁掉的时候，她们观测到美琴在释放能力的时候，那些幽蓝色的电弧中，偶尔会夹杂一丝黑色的电弧。

    然后，下一次，研究所的破坏程度都会被加重一些。

    当然，还有那一份同样的沉寂，也会如期而至。

    今天，这是第七个了。

    御坂美琴所选择的攻击对象很明确，或者说在那份破坏的疯狂之下，还隐含有一份难得的理智，那就是——她所攻击的这些研究所，确实是支持绝对能力者计划的关键运行者。

    几天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她愤怒的与一方通行战了一场。

    惨败……

    或者说被全面压制了！

    事后，她更是因为御坂meimei们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到底是真的因为担心计划的实施出现异常，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救她这个jiejie大人，当然，也可能是两者都有，只是后者的心思可能只是一个非常朦胧的情感，然后对一方通行进行了严肃的反对，所以才得以让她不被一方通行当场杀死。

    就像以前那些御坂meimei们一样。

    不过她虽然没死，但是很显然，这个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而产生的行动，成功而彻底的引爆了美琴心底的歉疚、后悔和自责。

    如果她当初聪明一些，如果她当初不提供自己的dna谱的话……

    不在沉默中沉沦，就在沉默中爆发！

    打不过进行实验的参加者，那么，如果组织实验的研究机构没了，实验是不是一样可以停止？

    于是，她来了，然后，研究机构就没了。

    很直接的结果，很天真的想法。

    要知道数据是可以备份的，项目，也是可以转移的。

    学园都市是什么地方，研究所机构何其多？

    只要那些大人物不想停止实验，那么，这个实验怎么都可以进行下去，因为，树形图设计者可以进行无数次的追朔计算。

    但是……

    咲夜的唇角突然抿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很不幸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他，才是最大的那个人物！

    所以，他说可以，那么，她的努力就不会白费。

    废了……就是废了！

    没用了……就是没用了！

    就像是那里边的那些人……

    “大小姐。”

    “你想说什么？”

    “那些研究员……”

    “呵，我的人，可一个都没死。”

    闻言，布束砥信嘴角微张，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一种失重的感觉传来，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惊叫，脚底就已经着了地。

    不束砥信瞪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迅速看了一下四周，而后猛地抬头，望向她们刚刚所站的那片天空，那里，已经没有了咲夜的身影。

    “布束小姐，请跟我来。”

    不知何时来到布束砥信身后的老管家说道。

    布束怔了怔，回过头，看着老管家，咬了咬牙，低声问道：“大小姐她……”

    “你的第一阶段工作已经结束了。”

    老管家说道。

    “跟我来。”

    他转身。

    布束闭上双眼，深呼吸一下，这才拔动她那有些发软的双腿，连忙跟上去。

    ‘我的人，可一个都没死。’

    好自信的说法，但如果刚才那种空间转移能同时作用于多人的话，倒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空间系的level5，这学园都市可从来没有宣传过还有这么一个人。

    更关键的还是那个人的身份。

    十六夜财阀啊！

    她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什么连听都不该听说的秘密。

    想到这里，布束的嘴角晕开了一抹自嘲的微笑。

    她紧紧抱着双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给她自己一点儿安全感，能够为她现在冰冷的身躯濯取到一点儿温暖。

    是啊，‘我的人’一个没死，那么，不是‘我的人’呢？

    御坂美琴的行为让她意外，然而咲夜的做法却是让她感到心寒和恐惧！

    而且没死……可一点儿都不代表会活的很好。

    她恐惧的想道。

    还有，那七家研究所中，竟然有三家是完全归属于十六夜家的财产，这代表了什么？

    “到了。”

    老管家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引回现实。

    这是一个广阔的地下室，随着眼前钢铁大门的打开，她的双眼瞳孔顿时一缩。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排列整齐的崭新医疗仓。

    这种东西，她相信，就算是十六夜财阀，也无法在短短两天内就让它们安静的排列到这里吧？也就是说，那位大小姐，对此乃是早有准备！

    回忆起她曾经向那位大小姐问过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要如此纵容御坂美琴的行为？

    从第三个研究所开始，她就很敏锐的察觉到，那位电击公主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暴戾，疯狂了起来，参考那些变成废墟的研究所们，她甚至觉得，那位电击公主纯粹就是在发泄她的破坏**而已。

    她不相信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那位大小姐当时就没有一点儿发觉。

    可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哦，他是这样说的。

    ‘她是我的meimei！’

    是啊，她是你的meimei，你的meimei也从来只有她一个！

    所以即使你能够直接停止实验的进行，但依然在按部就班的一点点，一步步，微笑着优雅前进。

    在你眼里，伪物，终究是伪物。

    但只要meimei在意，那么，即使你再不在意，也会小心的呵护一番，就像是小时候为了逗meimei开心，而为她保养那些漂亮的人偶一样。

    布束手指轻轻摩擦着身旁的一个医疗仓，眉眼间全是复杂的神色，唇角上的自嘲更是急速扩大。

    是呀，人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那么我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