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办法和馊主意 上
严嵩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缓缓的说道：“钱的事儿，无非开源和节流两相，朝廷现在的情况，想要节流不容易。” “东南要打仗，各地的灾荒要赈济，边关的军饷要发放，节流既然不行，那就只能开源了。历来朝廷开源，无非就那么几个办法。要么加税，要么多收，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严嵩说到这儿闭上了嘴，在场的人都一愣，这就完了？ 内阁首辅大学士，就说这个？你的才学呢？你的能力呢？ 徐阶皱着眉头，高拱和张居正的表情也不是很好，严嵩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已经说了。 他的办法是开源，开源的办法是加税。 这破办法不用他想，是个人都能想出来，可人家厚脸皮的就这么说了，你能把人家怎么样？现在压力反而来到了徐阶这一方，你同意不同意？ 你要同意，那好，咱们就加税。 一旦启动了加税，人家父子又能够大捞特捞一笔了，甚至从上到下无数人都跟着发一笔大财，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你不同意，我的办法不行，那好，你想个办法。 徐阶心里清楚，自己这边不可能同意，果然他还没开口，高拱先站出来了，只见他脸色有一些通红的，向前走了一步。 “启禀陛下，年前的时候就说过了，有的地方已经把税收到了嘉靖四十六年，大明已经是寅吃卯粮了，再继续多收，百姓可怎么受得了。”高拱一脸悲切的说道。 “朝廷也难，”严世蕃向前走了一步，面容严肃的说道：“再苦一苦百姓，百姓会理解的，实在不行恶人我来当，事我来干，为了朝廷，我为了皇上，我严世蕃不怕背这个恶名。” 徐阶等人被恶心的够呛，你是不怕被这個恶名？可谁敢把差事交给你？ 真要让你去干，你还不得刮下三尺地皮？关键是刮出来的地皮也不会给朝廷用，也不会给皇上用，全进了你们父子的腰包了。 “小阁老，这是得罪人不得罪人的事吗？是背恶名不背恶名的事吗？”高拱有些激动的说道：“如果真的是，我高拱何惜此名，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税收多了，百姓活不下去，那是要造反的呀！”高拱跺着脚说道：“天下烽烟四起，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高拱，伱不要危言耸听。”严世蕃瞪着眼睛说道：“照你这么说，多收个三五斗，我大明还就大厦将倾了？” “小阁老，你嘴里的三五斗，那可是老百姓的要命粮啊！”高拱跺着脚说道。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辩。”严世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既然你说不行，那你想一个办法出来，朝廷缺钱，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看着吧？” 徐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果然还是掉到了坑里。 高拱被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一变，不过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没有办法可以想办法，没有钱可以凑，实在不行都省着点花，反正不能加税。” 耍无赖？严世蕃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天下谁不花钱都行，皇帝不花钱不行，你这番话已经让皇帝对你不满了。皇上要挣钱，可不是让你勒着裤腰带省钱的。 “哼，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严世蕃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怎么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东南的军饷不给，还是赈灾的粮食不发？” 高拱胀着脖子，脸色通红，但是说不出话。 他很想说宫里面的钱就可以不用花，皇帝的宫殿不修，陵寝也可以暂停，修仙也可以少花一点钱，每年就能够省出上千万两来。 是的，嘉靖去年一年，一个人开销了近千万两。 这也是为什么大明朝去年会拉下那么大亏空的原因，今年不但要填补亏空，还要继续供着嘉靖花销，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行了，都别吵了。”嘉靖皱着眉头说道：“朕是让你们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众人连忙躬身说道：“请陛下恕罪。” “徐阁老，你怎么说？”嘉靖转头看着徐阶说道。 “臣想着要不派人去趟两淮？”徐阶低着头说道：“去年盐的钱收的有点少，按理说怎么也不应该这样，里面应该有贪污派人去查一查，应该会有些收获。” 严世蕃翻了一个白眼，很想上去揍徐阶一顿。 去查盐，那不是在动自己的命根子吗？那些人每年给自己家送的钱，自己家里直接参与的钱，根本就没办法计数。 现在你要去查，你是想踹我的窝子。 “两淮不能轻动。”严世蕃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增加赋税，你们说是寅吃卯粮，吃完了大明就没得吃了，盐就可以了吗？” “税收的多了，朝廷是有钱了，可那些钱谁来出？盐会涨价，终究还是要百姓来出，到时候大明的百姓都吃不起盐，怎么办？” 严世蕃的理由冠冕堂皇，一时间还真不好反驳。 咳咳！ 严嵩忽然咳嗽了两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他有一些歉然的开口说道：“陛下，关于开源的事，私底下我们也都商量过。” “无论是盐还是田，我们都打过主意，甚至是矿产，我们都想过，可想来想去的总觉得不是长久之计，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 说的严嵩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大明现在是搬到这儿怕磕到这儿，动到那儿怕磕了那儿，哪儿都不好办。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严世蕃出了一个损主意。” “原本是上不得台面的，可是到如今，臣就拿出来说说，如果行，大家商量着办，如果不行，当老夫没说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徐阶等人一脸担心，担心严嵩又要冒坏水了。 嘉靖笑眯眯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则笑着说道：“本就是商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办法就说出来听听，合不合适的商量着看。” “是，陛下。”严嵩笑眯眯的捋着胡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