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向死无途

    二人被死死钉在了墙上，杜别咳出了大量的血液在娜塔莉的脸上。

    娜塔莉平静的歪过头，看了眼攻击他们的怪物，右手一挥，远处的魔杖便飞入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只骨质增生严重的蜘蛛，几乎看不见它的几丁质外壳了，遍体被森白色的骨质装甲覆盖，背上外露的几丁质甲壳呈现出一个恬淡的笑容模样，体型与之前的蛛兽相比，可以说是小巧，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可爱。

    “午兽啊，”

    虽然奇怪午兽怎么会出现在低级兽窟中，但是娜塔莉并没有慌张，首先是午兽对她来说并不难对付，其次这也不是她要对付的敌人。

    没等娜塔莉开始缅怀她单调又无趣的过去，午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追击。

    笑脸蜘蛛用尾部的纺器喷射出蛛丝液，与它身前凭空凝聚的骨殖枪体凝聚在一起，俨然就是刚才贯穿了他们的棘刺，将他们钉在墙上的事物。

    蛛丝液极速凝结在骨殖上，有着中心尖锐骨殖的帮助，棘刺袭来的速度非常快，攻击目标是她拿着魔杖的右手，娜塔莉垂下的右手微微用力，将魔杖甩向了左手。

    娜塔莉的魔力屏障极其敷衍的闪烁了一下，一击即碎。

    她的右手腕被棘刺瞬间切断，手掌被棘刺上的蛛丝连带着嵌入了山壁内。

    “下手还挺狠的嘛，都不准备给我留全尸，”

    她用左手接过了魔杖，然后注视着杜别。

    “杜别是吧，你想要强一点的怪物还是弱一点？”

    可能是魔法少女体质特殊，就算是手腕被切断，也只是敷衍般的溅射出了少许的血液，滴了几滴在杜别脸上，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不知道是临死前的错觉，还是魔法少女的血味道真的和人类的不一样，只感觉有着泥土的苦涩味。

    “强一点？”听到娜塔莉的话，杜别本能的重复了一下，但是剩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喉咙里涌出的鲜血打断了，“咳”

    “如你所愿，”娜塔莉左手拿起魔杖对准了笑脸蜘蛛，嘴里慢慢念着，“灵魂点火。”

    幽蓝色火焰在笑脸蜘蛛上无声燃起，只是看上去很是脆弱，虚幻的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笑脸蜘蛛的动作在火焰中剧烈颤抖着，身躯似乎缩小了一点。

    “失算了，搞不好会弄死它，它的灵魂太弱小了。”

    又是一道棘刺袭来，骨殖枪体凝聚速度极大的加快了，这一次，娜塔莉的左臂被撕裂了，魔杖脱手而出。

    杜别弯下腰抓住了魔杖，胸腔被棘刺切割的更加彻底，本就流淌不停的血液更加欢快的离开了主人的身体。残破不堪的身躯内部，孵化出的蜘蛛余兽已经开始进食。

    “事已至此，只能自爆了。”娜塔莉面无表情的说着可怕的话，只是那张脸即使沾上了不少血液也没有变得吓人，而是有种凄惨的美感。

    “......你是来陪我一起死的吗，我怕和你这个家伙一起死，我会死的不安分的，所以能拜托你活下去吗？”

    杜别咳着血，用着自己最后的力量絮絮叨叨的说着。

    “那边还有人等着你救出去呢？”

    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杜别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了，但即使这样，他手中的魔杖还是一直握着。

    “我说过了吧？活下去要靠你自己，救人也要靠你自己。”

    娜塔莉看着准备继续攻击他们的笑脸蜘蛛，她的眼中没有惧意，反而充斥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跟着我念就行了。”

    娜塔莉彻底点燃了自己的生命之火，绯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炽烈的像是可以燃尽一切。

    “......”杜别低着头，已经闭上了眼，他的血液几近枯涸，他没有力气抬起头睁开眼了。

    她又点燃了杜别的生命之火，绯红色的微弱火焰摇曳着，看上去风一吹就会熄灭。

    娜塔莉向前倒去，靠在了杜别的身上，用脸将他的脸摆正，二者脸上的鲜血轻易的融在一起，一如他们的生命之火。

    笑脸蜘蛛的棘刺贯穿了他们的腹部，但是娜塔莉却开始笑了起来，似乎一点疼痛都没有感受到。

    被点燃生命之火的杜别似乎开始了回光返照，他睁开眼，他看见近在咫尺的娜塔莉，看见她在对他笑。

    “以契约之名。”

    娜塔莉看着杜别，似乎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她眼中有着笑意，但杜别却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以...契约之名。”

    杜别也在看着娜塔莉，要不要帮她擦一擦脸上的血，太多了看上去有点吓人。

    “净火天啊，让她们从高高的天上摔下来吧。”

    在杜别看不见的地方，娜塔莉的心脏之中有着宝石正在凝结，从她的胸口浮现出来，向他飘去。

    “净火天啊，让她们...”杜别看向了娜塔莉，本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却只看到对方在点头，他也只能跟着念，“从高高的天上....摔下来吧。”

    娜塔莉闭上眼，然后凑过去吻住了杜别。

    杜别感到手中有东西，摸上去是一块石头，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它，然后伸出舌头回应起娜塔莉。

    他听见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看见娜塔莉瞪大了眼睛，他感受到全新的血液在心脏中诞生，它们在沸腾，绯色的火焰自他手中爆发而出，席卷了他与娜塔莉。

    好像有人在询问他什么。

    “活下去”

    娜塔莉帮他回答了。

    笑脸蜘蛛的几次攻击被升腾的绯色火焰尽数焚尽。

    杜别感觉自己在与娜塔莉一起溶化，他可以听见，皮rou在嘶吼，血液在咆哮。

    自己在蜕变，自己在升华。

    娜塔莉在赤色火焰中消逝了，唇间似有余温，但是这里最后只留下了他，或者说是她。

    贯穿她腹部的蛛丝被炽焰燃烧殆尽，但她仍然悬浮在空中。

    胸腔与腹部的缺口正在生长出rou芽，rou芽与rou芽相互接触之下，皮肤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被编制出来，腹中的蜘蛛也已尽数燃烧化作了生命的燃料，脏器在飞速重构着，血液在心脏里轰鸣着奔涌而出。

    火焰在她的黑色长发上蔓延流淌，熄灭后留下的是火红色的长发，只有额前一律发梢是黑色。

    火焰在她身上肆虐，但并不炽热，有的只是温暖，仿佛是在拥抱她。火焰在褪去时，身上的衣物已化作黑色的连衣裙，除了颜色以外，与娜塔莉的衣物毫无区别。

    她深灰色的眼中燃烧着无声的火，闭上眼良久再次睁开，眼眸却变成了灰蓝色，只是那眼中的火仍然没有熄灭，甚至开始向外蔓延，逸散出光点般的能量。

    她慢慢落到了地面上，回头看向了笑脸蜘蛛，那燃着火的眼中没有仇恨，没有杀意，只有满不在乎的冷漠。

    贯穿了她的蛛丝已经被重生的炽焰燃尽，从此这世间再没有可以束缚她的事物。

    我，即是娜塔莉。

    随后，娜塔莉举起了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