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 捉鬼(二)
夜色浓重,如同诡月下的魅影蜿蜒覆盖着这雾蒙的凤仪宫。 薄窗外,风雨叫作,凉意习习。 树木与泥土在雨水的侵染下,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气味。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罩在万物一片苍白的上方,冷光乍现于寝宫中睡意正浓的那身单影上。 诡月的朦胧光照下,一抹暗黑的影子顺着排排薄门忽闪而过。 睡梦中,锦榻上的人翻了翻身,对外界的一切事物仍然不为所知。 “景……婉菱。” 猛地,一只森森白手搭上了她的背后,幽幽的呼唤声划过她的心间,透着丝丝沁冷。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景婉菱……” “谁?谁在那里?!”景后惊坐而起,额上的虚汗不断层层冒出。 “是我……是我……哈哈哈……”床底下,随着那只苍白的手臂现出,一颗脑袋也渐渐的从床沿浮出,及腰长发披散在脸上,甚是看不清她的脸长得何样。 景后瞪大眼睛,拉着锦被的双手不听使唤地晃了起来,“来人……来人啊!” “呵呵哈哈哈……别喊了,别挣扎了,今夜,我便是来索命的……拿命来!”两只深幽的手骨顺着景后缩紧的方向伸去,吓得她连番几次尖叫。 “宸妃,我知道是你!你别过来,别过来!你有什么遗愿,我统统答应你!别过来!”看着那两只陷入她被褥中的骨手森然可怕,景后吓得抱紧被子,露出一对眼睛大声喊道。 “是吗……你将我害死,夺得后位,岂是一句遗愿就能弥补的!”那缕“幽魂”从床沿下方站了起来,原本白净的亵衣上竟然沾满了鲜血,有些甚至已经滴落在床沿上,散发着令人作恶的血腥味。 “她”爬到景后面前,借着又一记闪电,掀开头发。 “啊——!!!” 在看到她那张狰狞可怖的面目时,景后吓得尖叫一声。 “还记得你是如何让我变成这样的吗?只要你将那日所发生的情景再复述一遍,我就饶你不死!”溃烂的脸上,渗着血水的脓包几乎将整张脸覆盖,唯有那双眼睛还能看出几分清澈。 “记……记得,记得!是我鬼迷心窍,想要得到后位,好让三皇子有望成为太子。那天将你骗至宫里,将含有尸毒的胭脂赠予你……”景后哆嗦着嘴唇,不敢再看眼前那张暴殄恶心的脸。 “继续说!”对方怒嗔一声。 “后……后来就买通押运恭桶的宫人,将你的尸身塞在里面一道送往乱……乱尸岗……宸……宸妃,你别杀我!当时是我鬼迷心窍,后来我还派人去寻你尸身,可是……可是无果而返……” “哈哈哈……所以,你就弄了一具假尸体给皇上,让他信以为真,其实那尸体是当晚送恭桶的宫人,你怕她说漏了嘴,就将她杀了对不对?” “是……是。”景后脸上一阵苍白,紧捏着被角的双手更是发抖不止。 就在她内心无限恐惧的时候,只听眼前的“宸妃”突然问了一声,“你不是说你不怕鬼的吗,怎么,见到我,你就怕成如此?” “宸……宸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害我……别杀我……” 景后仍旧抱着一丝希冀,求着“宸妃”。 “不是故意的?你明明就是故意要杀害我娘,还说不是故意的?!”眼前的“宸妃”一把卸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长袖内的两根白骨也一并丢到了景后面前,听着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最后凑到她耳边吹入一口冰冷的气息,“皇后娘娘,你这杀人手段也是真够残忍的,尸毒……哼,若是可以,我也想让你尝尝这其中的滋味!” 景后只觉得声音和气氛都不对,埋在被褥里的脸突然抬起,对上了安瑶那张清纯如澈的小脸,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是你……” “没错,正是我。也正如当时娘娘在牢里那毫不畏惧地对瑶儿说的一样,这世上怎会有鬼,就算有,您也丝毫不怕的呀。可今日一见,这小心脏啊,怕是吓得不行了吧?”安瑶眯起眼,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你……你这个小贱人!”景后猛地大变脸色,伸手就朝安瑶扑了过去,将她压在床上抬拳就要打。 不料,还未下手的拳头却被一个从帐后出来的男人制止住。 不,从她的锦帐后出来的,一共是三个男人! “皇上……”见到来者,景后几乎是瘫在了榻上。 “果真是你做的!”未央皇帝那张威严怒容的脸上,逐渐发青。 在她熟睡后,他就和子参还有芒草潜入她的帐后,看这一出安瑶早已备好的“鬼擒人”的戏。没想到,这其中却让他听到了当年宸妃被害的真相。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与他朝夕相对,温婉体贴的皇后竟是这般蛇蝎心肠! “皇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臣妾一时心急,胡言乱语。是……是她!是她这个贱人,假扮宸妃来吓唬臣妾,皇上!”景后心慌意乱地拉住他的龙袍,意图再次狡辩,见到未央皇帝那张冷冽无常的天颜,不禁又将矛头指向正在一旁皱着眉头打理身上“血迹”的安瑶。 “哼!真是让朕心寒至极!”未央皇帝将她甩到榻上,愠色不减,“到现在你还在欺骗朕,要不是宸妃还活着,朕现在就可将你给杀了!” “什么?宸妃还活着?!”景后听到后,两眼瞪得圆大,脸上唰得一阵苍白。 站在未央皇帝身后一直紧握拳头,默不吭声的子参听闻他母妃还活着,亦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对母妃死亡的真相不上心的父皇,今夜居然亲自带他来“捉鬼”,而这“鬼”,正是当年意图杀害他母妃的皇后娘娘,景婉菱。 一旁的安瑶迅速回头,补上一句:“不仅活着,还活得有声有色呢。” 当然,她这话是冲着未央皇帝身后的那个“木头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