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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古宅(二十六)

    洞口顶端的巨大青石板在这爆炸中彻底碎裂,或破碎成小块,或整块崩塌下来,一转眼便将洞口堵了个严实,甚至将两名追兵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追击到此的胡三彪看着如同废墟般的洞口,发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机关都已经触发完了吗,怎么还有这种情况!”

    他当然是对着王先吼的,进入密道追击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若不是王先极力劝说,他怎么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此前他与王先分工明确,由王先带人进府探查情况,而他则率众在外接应。

    等到王先摸清了宝藏的地点,再里应外合,以骑兵优势,逐一狩猎,将所有收获都一网打尽。

    可哪知道王先这个废物不仅没有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宝物,还损兵折将,害得自己不得不早早现身,放弃骑兵优势,亲自打进府来。

    这要是动静闹大了,惊动了羽林军,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王先微微弓着腰,忍受着胡三彪的骂声。此时人家手下众多,还个个手握利器,他也不得不暂时低头。

    “三爷,这人太过狡猾。我和我兄弟用命走过这条密道,本以为已经触发了所有机关,哪知道他还留了一手!可怜我那两个兄弟,白白送了性命。”

    他故意将两名同伴的死都算在密道之中,好显得自己更加悲惨。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观察胡三彪的神色,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胡三彪听王先这么说,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其余人将受伤的手下抬回地面,自己却摩挲着下巴,考虑了起来。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面对这个不知还有多少机关的密道,一时有些迟疑了。

    宝藏固然让他垂涎,但也要有命拿才行。

    若是为了宝藏丢了性命,或是让手下折损太多,伤了自己的实力,那才是得不偿失。

    王先见他犹豫,立即说道:“三爷,你看这机关,直接将这一段密道给炸废了,如此自毁,想来前方也没剩下什么陷阱了。不如让兄弟们赶紧把这石堆清一清,他们还带着受伤的女眷,跑不快的。”

    果然,胡三彪一听这话,想起曾氏几人的容貌,心头一热,立马呼喊一声,让手下开始动起手来。

    “王先啊,这密道着实诡异危险,还好有你先行探路。”

    听胡三彪这般拿捏着语气说话,王先心里一沉,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不如之后你就先行在前,我们也好跟在你后面,躲避机关,减少伤亡,你说呢?”

    果然!

    王先心里暗骂:你胡三彪贪财又好色,却要老子冒风险,真不是个东西!

    但他环顾左右,见胡三彪的手下们都神色晦暗,手握利刃,便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胡三爷哪里的话,为兄弟们开路我义不容辞!一会儿只要跟紧我,绝对能把那群人给拿下!”

    他拍着胸脯保证,声音在密道内回响。

    胡三彪不去看他,目光盯着那一堆落石,在七八个手下卖力地搬运下,黝黑的洞口渐渐出现。

    ......

    呛人的烟尘四散开来,迷住了眼睛。宵征喘着粗气,用手擦掉眼角的灰尘。细碎的石块还时不时的掉落,但已不会带来什么危险。

    他坐在地上,望着双脚前几尺处的石堆,背心冰凉,那是刚刚吓出的冷汗。

    在一个呼吸前,他差点以为秦逸致要借着这落石将自己解决掉。好在爆炸后,巨大的落石只是与自己擦肩而过,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但也很吓人的!

    宵征心里咆哮着,但此处一点光亮都没有,他也没办法将足以杀人的目光落到造成这一切的秦逸致身上。

    “放心,这都是我计算好的,伤不了你。”

    秦逸致终于开口了,他一直站在宵征背后,好像在忍着一丝笑意。

    “好了,快走吧,这堆石头拦不了他们多久。”

    他扶起宵征,两人摸着黑,快步走在密道之中。

    不过片刻,便见到前方光亮,段天翊等人正在此前打开的那间密室前,等待着二人。曾氏的伤已被简单处理,看上去已没有大碍,与小鸢一起站在甘棠与周俭之间,一脸忧色。

    刚才的巨响所有人都听到了,但碍于情况不明,没有冒然前去探查。这时见到秦逸致与宵征安然无恙,自然都松了一口气。

    段天翊几人盯着走来的秦逸致,仍旧保持着警惕,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递上了手里的灯笼。

    秦逸致毫不在意,看了一眼曾氏的伤口,一把接过灯笼。

    他明白,此时需要借助段天翊等人的力量联手对敌,些许的戒备并不值得他翻脸。

    他拿着灯笼走在前头,却并没有拐入那条段天翊等人没有去过的密道,而是带着众人走下了密室。

    “那条路还有不少机关,我们先在这里以逸待劳,让他们吃点苦头。”

    他主动解释到,希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段天翊点点头,领先走入密室。待到全员进入完毕,秦逸致独自站在悬空平台上,摸索了一阵,将三块青砖依次往外拉出。

    而在这三块青砖之上,又出现了一个仅能伸进手臂的黑洞。

    竟然还藏着机关!

    这次连段天翊也不得不佩服起秦逸致在这个密道里的机关设置,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再提略懂奇门机关之术这回事了。

    只见秦逸致将手伸进黑洞,密室之门便缓缓关上,只能通过青砖间的小小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把灯笼都先灭了吧,别被他们发现了。”

    秦逸致嘱咐了一句,又扭头观察起外面的情况。

    宵征几人在看了段天翊率先熄灭灯笼后,也都灭了光源,密室内恢复了一片漆黑。

    这时,墙外终于传来了王先等人的密集脚步声。

    还未等人靠近,秦逸致便按下一块青砖,此间段天翊等人见识过得箭雨就纷纷而落,一时射的人仰马翻。

    此前王先等人以弓箭压制他们,现在却也轮到自己尝尝万箭齐发的滋味了。

    不过王先好像早有准备,一个翻滚,躲过了箭雨的范围,受伤的只有十来名胡三彪的手下。

    这可把胡三彪气得不轻。

    让你前头探路,遇到危险了,自己躲过去,也不知会一声,还害得我的手下伤亡惨重。

    可还没等他喝骂,密道中间突然出现一道大坑,那些伤员和勉强躲过箭雨的手下,便像下饺子一般,滚落陷阱,惨叫连连。

    “砰!”

    一声巨响下,密道又恢复原状,刚刚还是坑洞的地面,转眼恢复正常,但胡三彪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前踏上一步。

    “王...王先啊,你自己往前探一探吧。哥哥我...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若是找到那群人了,我一定带人冲上来,一定!”

    他指着王先说道,但眼睛还是心有余悸地盯着地面。

    王先心中鄙夷,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三爷,我一个人追上去,只怕等不到回来给你报信,就被他们干掉了!”

    “要不这样,你拿根绳子让我拽着,兄弟们一个一个走过来,就不怕这个陷阱了。至于这箭...我之前也被射过,想来也消耗殆尽了,拿着木盾再试探几次,应该也无大碍。”

    听到王先的话,胡三彪想了想宝藏,又想了想那几名身段姣好的女子,还是点了点头,让手下拿来了一段准备用来捆人的绳子。

    “你、你、你,你们几个先过去。”

    他让人将绳子抛给王先后,还不放心的连点数名手下,先行试探。

    那几人虽然心中不大情愿,但胡三彪积威深重,只能战战兢兢地握住绳子,眼睛一闭,提起仅有的几块木盾遮在头顶,飞速冲了过去,竟都安然无恙。

    胡三彪见此,心中稍定,率着剩余几人,也都冲了过去。

    “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胡三彪一时心情舒畅,大笑道:“走,我们快快赶上去,等拿下那几人,才能解救被困的兄弟!”

    他迫不及待的推了王先一把,拐过墙角,往密道深处走去,丝毫没有留意秦逸致等人藏身的那面青砖大墙。

    “他们走了,咱们再等一等,等他们进入了那边的陷阱,说不定还有机会生擒他们。”

    等到全部人走过,秦逸致转身下梯,让所有人稍安勿躁。

    “为什么不将胡三彪等人也陷下去?”

    宵底下众人虽然看不到外面情况,但听胡三彪等人的对话,也大致猜得到一二,于是问到。

    “这地陷机关并不难躲,若不是顾及头顶上的箭矢,以胡三彪的武力强闯过来也不会太难。”

    “那为什么不放箭呢?”

    周俭追问。

    “没箭了。”

    秦逸致语气透露着无奈:“箭矢这东西朝廷本就管控极严,我此前用过几次,今日又多加损耗。我一按机关,便知箭矢用尽,再拦不住他们了。”

    “再说,胡三彪与王先,这两人可是重要的人证,他们的性命可是大有用处!”

    虽然在黑暗中,但段天翊等人还是能够感受到,秦逸致说出这话时露出的凶光。

    “人证?”

    段天翊追问道。胡三彪与王先在十年前,不过是两个小角色,怎么会是重要的人证?他们知道的,难道会比熊烈更加详细?还是说,这其中有着更深的隐情?

    秦逸致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暂且按下。

    “没错,十年前杨家军一案,他们都或多或少见证了真相!见证了我大盛的杨将军,为什么会覆灭于北蛮之手!亲眼看到了我军将士,是怎么被外族屠戮!”

    他只是平淡地叙述,宵征等人却感到似有腥风血雨扑面而来。

    “真相?难道不是因为被特使故意瞒报军情,才导致我军突遭北蛮残部的袭击吗?”

    熊烈开口问道,他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当年的真相,可能不是他所见的那么简单。

    “哈哈哈,堂堂我们杨家军,即便正面迎战北蛮主力尚且不惧,怎么会被区区残部覆灭?”

    秦逸致低声笑了起来,但那尖锐、古怪的声音却似杜鹃泣血,满是悲怆。

    “我来告诉你吧,所谓的真相!”

    黑暗中,众人都不再说话,只有他亦悲、亦怒、亦狂的声音。

    “当年北伐,我军护卫粮道,本无太大对敌风险。再加之,当时魏国公已将北蛮主力围困,仅剩东路剩下蛮族一只偏师,不足为惧。但...但谁能想到,那狗贼,竟然因为我们拒绝交付缴获的财宝,就故意放了一个口子,让北蛮主力逃出,与偏师汇合,袭击了我军驻地!”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大盛的魏国公,这就是北伐的主将!竟为了区区财宝,让友军以一万人马,面对整整十倍之敌!”

    秦逸致狂笑起来,忘了掩饰自己的声响,或是已不能再去掩饰。压抑了十年的痛苦,让他每一次提起时,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将军转战百里,率众斩敌数万,身中三十余刀,力尽而亡。上万将士,拼死抗敌,血染黄沙为赤地,最终还是埋骨他乡,至今未能还家!”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大盛朝廷、那魏国公、那龙椅上的皇帝隐瞒了十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