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一个特权

    江心迟再度睁开眼睛。

    熟悉的电视机，还有摆满了杂物的茶几，地上是从阳台那边透进来的阳光。

    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从电视旁边的空调吹了过来。

    明明才过去不到十二小时，却仿佛过了好几天那么漫长。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有一次在厕所里待久了，再出来时闻到新鲜空气时候，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一样。

    所谓的「请做好冲击准备」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江心迟开始怀疑要是在任务里头待久了，他会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把心态调整好，毕竟面对危险时候的思维模式和在日常生活中的思维模式，两者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切换两种思维模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走到窗户前，看着阳台之外的高楼大厦，竟然莫名觉得有些亲切和怀念。

    以前的自己绝不会有这种感受。

    视野之中，最近的地方是隔壁小区低矮的房屋，比他所在的小区要老旧，也没有加装电梯。越过一条栽种有黄桷树的沥青路，后面则是一片同样低矮的门面兼住宅。它们看上去都一个样。再远一点，还有一座貌似古朴的亭子在钢铁森林之中苟延残喘，明明是用来登高望远的建筑，然而不仅高度严重不足，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出现在上面。

    江心迟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看了一下手机里的群消息，把出现的红点全都点掉以后，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自己的「特权」上面。

    经历了两次任务才能够得到的「特权」，到底是什么呢？

    熟练地翻到物品栏里，一张「全特权卡池抽奖券」赫然在列。

    江心迟点击「使用」。

    一道崭新的信息跳入他的脑海。

    「特权，是由黎明协会授予特定执行者临时或永久改变世界规则的权力。一般情况下，被授予特权的对象须达到中级执行者的级别，但格外优秀者，亦可放宽条件至初级执行者；极为优秀者，即使没有拿到『执行者』称号，也可经由『特权研究及其授予理事会』同意后获得被授予特权的相关资格。」

    「恭喜您，玩家，您通过了试炼任务，『特权研究及其授予理事会』已向您开放了选取权限。」

    紧接着，江心迟看到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张卡片。

    尽管他早已对这个游戏的各种神通见怪不怪，却还是忍不住猜想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卡片并非是投影——这种说法或许不够准确——至少，他摸上去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卡片本身的厚薄、重量，甚至能够闻到些许油墨味。

    材质是使用的胶版纸，这个触感和他购买的精装杂志和精装书籍一模一样，而且气味也完美符合他记忆中的样子。在阳光之下，卡片也会反射出一层亮丽的油光，这也和现实中的胶版纸表现完全一致。

    江心迟找不出什么毛病，他无法通过五感来否认卡片的真实性，而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足够了。

    如果他家里有显微镜之类的仪器，他倒是很有兴趣看一看这玩意的微观结构到底是什么，很可惜，他的家里并没有这种东西。

    既然暂时无法对这张卡片的真实性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那么就不妨来看看上面的内容。

    卡片长得和刮刮乐有点像，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以本身自带的中轴线为分别，左右两边被分为了两个部分。

    右边是可以用硬物刮开的涂层，估计就是他所获得的「特权」了。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迫不及待地先刮开右边的涂层，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中奖，但是江心迟并不是“一般人”，他看向了左边。

    左边是一个相当简洁的图案。

    而且，他还见过。

    玫瑰教团的标志，六芒星。

    不过，仅仅用六芒星来形容显然低估了这个图案的复杂程度，实际上，江心迟用“六芒星”称呼它只是为了方便，它和一个圆与两个三角形重叠组合而成的六芒星有着重大的区别。

    图案并没有圆形，两个三角形也和一般的三角形不一样。

    一般情况下的三角形都是由三根线条组成，但是这个图案中的三角形如果单独拿出来看，其实可以看作一个大三角形中包含了一个相同的小三角形，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和最为简单的三角形有所区别。而且，还有一个细节，两个三角形并非完全一致，它们在大小三角形之间的部分有一个空白的，另一个则是用黑色填充的。

    空白三角形的尖朝上，黑色三角形的尖朝下，二者相交的部分遵循“覆盖-不覆盖”的规律，看上去就像是彼此相互嵌入一样，结合得无比紧密。

    图案下面还有一句拉丁语，大概是“黎明协会”的意思吧。

    江心迟看着看着，就想到了太极图，这玩意给人的感觉和太极图颇为相似。

    实际上，他对这个图案并非一无所知。

    在详细介绍这个图案的来龙去脉之前，必须得先介绍一下江心迟的特点。

    前面已经说过，他持有由君山市精神卫生所出具的诊断证明，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他患有人格障碍，而且经过更进一步的诊疗，医生判断他有可能进一步发展为更为严重的人格分裂。

    具体的原因，则是该医生认为，咨询者——也就是江心迟——在一系列测试中显示与他人共情的能力偏低，已经达到了疾病的程度，并且自述该缺陷已经造成了一些不良后果。

    但是，江心迟对这个结果并不认可，所谓的“不良后果”，仅仅是在小学时候，邻座的女生向他表白时，他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看看你，再看看我，你觉得你配吗？”

    结果那个女生当场嚎啕大哭，旁边的同学还把老师给叫来了，他自然是遭受了一顿批评，那个女生也没有再给他好脸色看。

    经过那一次的失误，他已经学会如何回绝女生的告白，而不必引起其他后果。这一点在他高中即将毕业的时候得到了强有力的证明。

    并且，江心迟还使用他相当熟稔的心理学知识对医生展开了反分析，得出的结论是，给他诊断的医生反而有长期的焦虑、压抑、不安、失眠等症状，十分符合慢性焦虑的临床表现。

    医生对此他的分析也表示认可，但依然坚持他应该吃药进行治疗。

    不过，他并没有采纳医生的建议。

    之所以去医院看病，也仅仅是因为那个噪音的事情，于是他顺便也问了一下自己的“异常”之处而已。

    江心迟并不认为自己是人格障碍，也不认为会发展成人格分裂，这种有些奇怪反常的特征，最多称之为“异常”。

    而且，他早在小学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把自己的“异常”控制在十分合理的范围内。

    只要控制自己与他人交往的频率，并且可以与他人保持恰当的心理距离，那么他的“异常”就不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控制”是双向的，有时候他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与人交往。

    总体而言，他的策略成效还不错。

    他也因此多出了很多空闲时间。

    打发时间的方法非常之多，不过，江心迟的选择是……

    读书。

    江心迟并不挑食，什么书都读。既有网络小说，也有传统的大部头，当然也少不了一些玄之又玄，如今被人称之为“神秘学”的玩意。

    尽管读得比较少，但他还是能够大概记得有本书里面有卡片上的这个图案。

    在一本名为《金花之秘》的书籍当中引用了魔法师埃利法斯·利维在1896年的著作《超越的密钥》中的一幅插图，就是这个图案的华丽版本，其基本结构是一个六芒星，或者说，就是一正一反两个三角形的组合。

    在与莉莉的对话中，她也同样提及了埃利法斯·利维这个名字。

    这是否说明，游戏会将现实中的某些东西用在任务世界之中，又或者……假设游戏世界也是真实的，那么埃利法斯·利维又是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两个世界呢？

    而且，一个颇为诡异难解的问题就是，为什么黎明协会和玫瑰教团使用相同的代表图案？

    江心迟对自己参与的这个“成神游戏”，兴趣越来越大了。

    他慢吞吞地刮开卡片上的丝网油墨涂层，马上就看到了涂层下面的文字。

    「特权·回生」

    继续刮掉剩下的涂层，下面的说明文字也一并显现了出来。

    「死而复生，谓之回生。然而，突破生死的界限必须付出代价，往往得不偿失。好在理事会经过长期研究之后发现，这份代价可以利用██████分离并转移到其他生命体，以此来有效延长执行者的寿命。」

    「玩家获得此特权后，在死亡的时刻可以发动，如果周围有与玩家同等质量的灵魂存在，那么特权将抽取该灵魂作为代价，以抵消此次死亡；如果周围没有灵魂，则将从『勒塞之河』中抽取灵魂；如果周围的灵魂质量小于玩家，则只能部分抵消死亡的伤害；如果周围的灵魂质量比玩家高，则会在抵消死亡代价的同时，恢复玩家所受的所有其他伤害。」

    江心迟阅读完所有的文字之后，卡片就像是知晓他的阅读进度一样，突兀自燃，连灰烬也没有，只留下一阵青烟。

    他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

    这下子，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