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追逐狼人（三）

    2077年的伦敦城并没有发展出如同游戏《赛博朋克2077》那样风格的建筑群，不如说，一切都仿佛停留在了21世纪30年代。

    建筑也好，街道的设计也罢，都还保留着三四十年前的样式，没有发生任何亮眼的变化。

    整座城市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停滞之中。

    江心迟推测，也就是在这种昨天犹如今天，今天犹如明天的氛围之下，才催生了凶恶犯罪层出不穷，犹如哥谭市再现的局面。

    不过，这都不重要。

    “现在可以说了吧？狼人什么的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江心迟试探着问了一句。

    “并不全是，”普莱斯又点燃了一根烟，这次没有人帮忙，他只好自己动手，总显得局促，“传说……有可能是真的。”

    “哦，怎么判断的？”江心迟明知故问。

    “到目前为止，出现的四个被害者，身上都有缺失的部位。要么是脑袋，要么是手臂，要么是大腿，要么是……那种地方。”普莱斯像是回忆起了现场的画面，脸色发白，“最关键的一点是，在尸体上留下的伤口根本不像是人类的撕咬留下的……”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使用了工具？”江心迟提出了自己的合理疑问。

    毕竟，仅从这一点上就推断凶手是狼人也太过于滑稽了，显得对策局很随意。

    “考虑过，但是对比了市面上所有能够想到的工具，都和尸体上留下的咬痕不吻合。后面有人拿了动物的样本去比对，结果唯一吻合的样本……是狼。”普莱斯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也就是说，要么凶手是杀了一头狼，然后拿着狼的嘴巴将尸体的一部分撕扯下来，要么……”江心迟停顿了一下。

    “凶手本身就是一头狼人。”普莱斯接过话茬。

    他打开了车载音响，一首忧郁蓝调从听筒之中传了出来。

    江心迟忍不住笑了出来。

    “喂，老头子，你不觉得这对话本身就像是舞台上的戏剧一样吗？狼人是不存在的，这应该是常识才对。”

    “对，你说得对……但是你别忘了，对策局是为了什么而建立的。”普莱斯缓缓停下了轿车，意味深长地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然后说，“下车吧，我们到了。”

    对策局本身是为了什么而建立的？

    江心迟没有得到这方面的信息，刚才在“过场动画”中，他只是大致了解了伦敦城市的情况。

    看样子，仅仅是一个最为普通的新手任务，完成起来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难怪游戏要设置所谓的“新手保护期”。

    既然有这样子的设置，就说明玩家有可能会死在任务之中。

    不能小瞧了这个任务。

    既然选择了进入这个游戏，那么就认真地……和这些人玩个超真实的游戏吧！

    江心迟打起精神，让自己的心思彻底沉浸在当前局面之中。

    他跟着普莱斯下了车。

    面前是一栋不起眼的建筑，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看不出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居住。

    它和周围的居民楼融为一体，颇有君山市老城区的风格。

    染上青苔的红砖，外墙上爬满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从顶部裸露出来的水管破了，正在不停往外飙着飘散出异味的液体……

    街道上这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盏路灯照在他们身上，显得不那么寂寞。

    游戏提示他进入了特殊区域，对策局。

    这里就是对策局的本部？

    “跟我来，对策局换了新的安全措施，可不要跟丢了。”普莱斯扔掉香烟，从旁边的小巷子里拐了进去。

    江心迟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巷子仅能容一人通过，而且没有任何照明，顶部又是不透光的，看上去可能是一本道，但是当他真正进入其中的时候，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不怕黑。”

    普莱斯没有管他说的烂话，而是扔给他了一个打火机。

    “用这个照明，注意别熄灭了。”

    「名称：对策局特制打火机」

    「类型：日常用品」

    「品质：精良」

    「特效：使用特殊燃料，可点燃『神孽因素』，使其迅速流失。」

    「是否为可带出道具：否」

    「备注：由老烟民索科洛夫在实验室中无意中制成，在关键时刻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该打火机荣获『对策局创新发明大赛』铜奖。」

    江心迟收起了轻佻的表情，认真点了点头。

    进个对策局用得到如此谨慎么？

    对策局到底是个什么机构？

    还有「神孽因素」，听上去像是法力值一样的东西。

    江心迟不动声色。

    不过，跟着普莱斯的引导做总是没有错的。

    “你不用打火机吗？”江心迟跟在他后头，小心地前进。

    普莱斯指了指自己重新点燃的香烟，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别出声，应该知道规矩吧？”

    江心迟点点头。

    对策局的箴言第一条就是：“保持安静，言多必失。”

    小巷子之中黑暗比预想中的还要深邃，一旦踏入其中，江心迟就注意到了这里与一般的黑影有所不同。

    普莱斯在前方行进的背影被一根明灭的香烟照得透亮，地面和四周的墙壁却被黑暗精心装饰过，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只觉得上下左右，全都是无尽的黑，犹如一幅精心雕刻过木版画。

    江心迟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

    他眼睛紧盯着普莱斯，心脏一下子跳得飞快。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出现完全反常的物理规律？

    这个任务仅仅是为了对付一头狼人么？

    江心迟忽然不确定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护住自己的火苗，尽管小得像是随时可以熄灭，但却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江心迟偷偷看了一眼后背，同样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似乎走向哪个方向都是可以走通的。

    他一边走，一边感受着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

    这个鬼地方，即使睁开眼睛，全神贯注，也像是闭着眼睛下楼梯一样，生怕下一步就会碰到障碍物。

    “小心，前面得转弯。”普莱斯提醒了一句，然后速度放缓，似乎是为了照顾江心迟。

    江心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普莱斯看没看见。

    他与普莱斯的距离很近，但是下一秒钟，普莱斯转过了身子，只留下了一道透亮的光，还有一个被拉长的影子。

    那影子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缓缓地，渐渐地，向他移动了过来！

    什么东西？

    江心迟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影子的动向。

    他的脑子无暇思考前因后果，也无暇思考如何应对，在影子于黑暗中成长为一个人形，向他扑过来的时候……

    江心迟依靠本能，下意识往前一扫！

    手中的打火机顿时熄灭，他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时候，他的背脊上却传来了一丝刺入骨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