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出山而战

    河水滔滔，幽谷鸣鸣，雍岭丛峻，暗藏异兵，凿山刻崖；

    月如脸盘，水似玉带，婀娜腰间，山如臂膀，揽谷入怀；

    酒醉而醒，喊声高悬，村民魂散，至亲不在，出山而战——

    且说王宇乔装还乡，邀迎刘禹家眷，诸等亲戚，借道仿谷，简言相劝；王凌貌似胸有成竹，未直抒胸臆，托词劝其速速归乡。送其乘船而去，便多日闭口不言，或执酒细观舆图，或登谷顶而远望，或擦拭长戈而观“慎思常行”四字——直至曹三风尘仆仆，入得望香谷，一路疾行，走进正厅，未等施礼，便端起案上酒觞，畅饮数杯，半坐地上，气喘吁吁而道：王兄，刘禹将军，与尔同路，可辅可归——王凌扶髯静观，一直注视着曹三，未曾言语，听完曹三所言，手方从长髯放下，扶手施礼道：曹兄，路途劳顿，先行歇息，再言不迟——曹三长吁口气，站起身，后退两步，自上而下拍拍衣衫，扶手施礼而道：王兄，酒食下肚，乏累已解，速速告知，免误时机——

    王凌听罢，抬手示意其相对而坐，斟酒安坐；曹三见状，施礼而坐，说道：此行路途艰险，雍岭栈道，已被项军摧毁，使得刘禹，不得回还；迂回辗转，披荆斩棘，于雍岭中，逢得一队异兵，见其悄然——凿山刻崖，即将雍岭洞穿，闻听话音，襄地旧言，其中兵士，隐约唤其首领——伯牙将军，想必定是，王兄所提伯牙兄，便悄悄尾随其后，后经发现，表明身份，方才——得以速达；刘禹所辖岭南，确如前人所言，若非亲眼所见，实难听信：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岭南王扶犁，善及百姓，物阜民康，丰年穰穰，礼达仁贤，治理有方，堪胜旧都，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王凌听罢，释然而笑，站起身，踱着方步，说道：曹兄，甚好——甚好——良禽择木，拙人择主——

    曹三端起酒觞，缓饮而罢，看着王凌；王凌停住脚步，犹豫而道：曹兄，歇息几日，吾与六妹，准备成婚——曹三闻听，欣喜施礼而道：恭喜——恭喜——说完，曹三缓缓起身，行至厅门，犹豫转身，施礼而道：王兄，成婚大事，定要——帖发四方，共聚谷内，同喜同贺！王凌微微而笑，施礼而答：本意如此，奈何六妹，阻拦多次，执意简办——谷内义士，共聚共贺，已然足以！曹三上前几步，站于厅中央，正欲劝说；白葭出现在身后，施礼而道：曹兄，方才在谷顶，见你进谷，路途劳顿！曹三闻听，忙转身还礼而道：六妹，恭喜——恭喜——说罢欲言又止，白葭面露羞涩，施礼而道：曹兄，大局不稳，诸事繁杂，有吾等义士——祝贺，心满意足，何须烦劳——曹三听罢，再看看王凌，边走边说道：也罢——也罢——

    月如脸盘，俯望山河，水似玉带，婀娜腰间，山如臂膀，揽谷入怀；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张灯结彩，觥筹交错，望香谷内，欢天喜地，同喜同贺之声，络绎不绝，攘攘不断，直至月陈山背，月影散尽，才循序安然，渐渐在呓语、醉言中安静下来——晨阳裹着丹水的潮气，推开望香谷的大门，王忌急匆匆地冲进正厅，朝着侧卧案后的王凌唤道：父亲——父亲——声音刚落，白葭便从内室走出来，台下的义士首领们，也惺忪睁眼，或醉言絮叨——白葭看着王忌，激动且惊疑，说道：忌儿——王凌也从朦胧中猛然醒来，兴奋而道：忌儿——王忌见王凌已醒，忙扶手施礼而道：父亲，襄帝率兵，前往沣水，欲擒刘禹家眷——王凌闻听，怔了一下，站起身来，看着白葭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白葭惊疑地紧盯着王凌——

    台下诸位亦被王忌，急迫喊声，惊扰而起，睡眼惺忪地望着；王凌坐正身体，故作镇定，肃言问道：忌儿，慢陈详述——说罢，台下诸位亦酒醒如初，白葭也示意侍者收拾所有案桌；王忌扶手施礼，深吸口气，说道：三日前襄帝，来访相府，屏退所有——我无意路过，闻听商议：恐刘禹聚众犯上，欲将其家眷，邀来襄都供养，实则以作质人，要挟与其；刘禹胆敢为非，家眷便——王忌欲言又止，众人皆已知其意；王凌长吁口气，扶髯点头说道：如此来看，刘禹将军，早有预料，已命王宇，潜行回乡，邀迎其家眷！王凌说罢，诸位欣然应和；王忌见状，亦欣然点头；白葭带领王忌案后而坐，自己行至王凌身旁坐下，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地问道：忌儿，你是如何——王忌苦笑两声，扶手施礼而答：姨母——襄帝与丞相，早知父亲康复，见尔等迟迟——不予受封，已然猜度，尔等尚对刘禹，怀有希望，故欲供养其家眷，向尔等以表诚心，以断其念；直至今日，方得机会，借故外出，悄悄逃遁，来此报信——说罢，端起酒觞，满饮而尽，起身向众人施礼，说道：我该归去，以防丞相——王凌正欲阻拦，厅门便冲进一位义士，急急而道：诸位将军——王宇将军——求见——王凌听罢，朝王忌示意安坐，便命义士迎王宇进谷——

    片刻之后，王宇一身货商装扮，走进厅内，身后紧跟七八个人，均为老人、妇孺等；未等王凌上前，未等王宇开口，从众人身后冲出一位，扑通跪与王凌案前，拖着哭腔喊道：少主，我罪该致死——王凌闻听，倏忽一惊，忙起身走进，将其搀其，扶其坐下，说道：管家——何罪之有——王宇闻听，也扑通跪地，哽咽而道：兄长——我亦有罪——说罢，身后一众人等，都跪在地上，齐声而道：王将军，吾等有罪——王凌不由得怔住，忙上前扶起，白葭及其首领亦应和而扶，待其全部落座；王凌方才认出所带之人，均是刘禹家眷；转身细看，未见王母，走向王宇，王宇再一次跪于其前，管家亦跪于其前——王凌驻足，扶髯看着厅门，镇定片刻，跪坐案后，肃颜肃语道：二弟——管家——起身说话——

    厅内顿时一片宁静，除过刘禹家眷低头默语，偶尔抽泣，其余人都注视着王宇和管家；王宇长吁口气，施礼而道：兄长，水路而行，回到璞玉，向刘老丈及家眷，诉明缘由，便着其收拾行囊，约定隔日夜里，水路而行；再归家中，与母亲相见，母亲知晓——兄长婚事，颇为欣慰，欲与同行，前来祝贺；隔日晡时，正欲将刘禹家眷，送至船上，归家接迎母亲，便见江堤上灰土沸腾，“项”字旌旗高悬，已至江北，搜罗一番，未见刘禹家眷，便将村寨烧毁，整村人畜尽亡；复至南岸，后山崖寨，所有地方，搜查殆尽，未得其果，便将南岸百姓聚集，欲要屠村；见母亲上前阻拦，便假意劝说，要挟母亲，劝尔等归附于其；母亲同意其请，随其行至江堤，项翼便下令屠村，母亲一气之下，拔下身旁兵士佩剑，自缢而亡——管家抽泣着，扶手施礼，支支吾吾而道：少主，二少主多次，欲与其拼死，均被夫人——夫人临终前，留有一言：少主，定要辅佐，刘禹将军！

    王凌听罢，两只拳头紧握，怒将案桌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扶髯而道：诸位将领，项翼残暴，嗜杀成性，终是百姓祸患；壮志未酬，已成白骨，除暴安民，吾辈之责——众将听令：王宇将军，护送刘禹家眷，速速归汉，并告知汉王，吾等于武关恭迎，出山而战；曹三将军，守住西寨，以防旧都守兵来犯；四弟、五弟，武关死守，关在将在；六妹白葭，辖内所有百姓，全部入谷，粮草备齐，分往各处——

    诸位将领，齐声而道：诺——诺——诺——望香谷内，有义士用佩剑击打着崖壁，轻声吟道：cao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土争先——随即整个谷内吟唱而起，喊声震天：cao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土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四年之后，刘禹将军，率领王凌等诸位将军，将项翼大军尽皆摧毁，项翼自刎而亡；刘禹称帝，封王凌为安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