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关择地

    长濑湍流，溯江潭兮。狂顾南行，聊以娱心兮。

    轸石崴嵬，蹇吾愿兮。超回志度，行隐进兮。

    低徊夷犹，宿北姑兮。烦冤瞀容，实沛徂兮。

    愁叹苦神，灵遥思兮。路远处幽，又无行媒兮——

    拜别王母，辞别村邻，鞍鞯挂马，甲胄着身，佩剑斜挎，长戈依身，古道西风，王凌按图索骥，复行丹水——

    大雪一次又一次，把山河覆盖，将乱世遮掩在内，还世间短暂且虚空的纯洁，也将马蹄印掩埋再掩埋，在消融未尽之时，道旁的衰草裹挟中，嫩黄萼蕊，若隐若现——王凌望着滚滚丹水，感概万千，一路行来，百姓在疾苦中挣扎，凄冷胜过刺股而冷冽的寒风，遥看前路，在季节的交替中，依稀可见山间的关隘，如同血盆猛兽横亘在峡谷中，虎视眈眈地望着——

    王凌转身，仔细端详着身旁，举起手中长戈，慨然而道：诸位，本是家仇，而今国恨，从戈刺雍兵，救得首位义士，已然剑指雍朝；中途承蒙，三支义军——器重，尊为将军，夺营拔寨，即成万人之师，然一路走来，雍军也非——任其宰割，无数义兄，戮于雍戈，尚存百人；过此关隘，可入雍地，与襄国旧人，重新聚首，止步休整，蓄积势力，以待时机，杀进雍都，救我百姓！说完，近旁一人随即附和而喊：杀进雍都——救我百姓——一片呼喊声此起彼伏——王凌伸手止声，于马上望向前路，扶髯而道：诸位义兄——依计而行，易装向前，谨慎而去！

    王凌也易装上马，再看去时，身旁之师，已与雍军无异；行至关隘，便见“武关”二字，王凌示意身旁发令兵，拿着竹简和钱囊，跑向关口守兵；雍兵一并接过，将钱囊速速揣于胸前，打开竹简细观，继而转身走向隘口营帐，呈起竹简，大声禀道：将军——襄郡郡尉——此乃公文——话音刚落，便听得朦胧醉意的声音，惺忪般喊道：放行——入关——王凌听闻，镇静扶髯，看着雍兵走进；其假模假式地将竹简扔给发令官，极不耐烦地喊道：入关——入关吧——王凌听罢，故作模样，向雍兵扶手施礼，一众人马，缓缓步入关内——

    约莫两个时辰，道路沿着山势，转过弯就见码头——商地码头，已在眼前，掩映在韵黄的柳影中；回头再望关隘，已被山谷遮挡——王凌扶髯长吁，向身旁的发令兵说道：传令——全速进发——徐行数里，便达码头。王凌放缓脚步，在帆影里寻觅，未见熟悉的商号，熟悉的面孔；继续前行，路过昔日谷口，正欲前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王凌回望而去——马上之人，头上束髻，着短衣，略显瘦削，侧着身体，贴着山壁，身形矫健，动作敏捷；在其驱使下，马儿歪头侧身，顿显异常灵巧；绕过王凌一众人等，随即紧抓缰绳，急速停住，掉转马头，马身腾起，一声嘶鸣后，面冲王凌，堵在队伍前面。

    一语未说，马上之人便将钱囊，扔向王凌；王凌未有细思，挥动长戟，半空里轻轻一晃，一阵“当啷”声响起，钱币散落一地，身后一众义士，纷纷举戈相向，迅速将其围在中间——王凌忙挥手示意，喊道：众位义士，收起戈器——容我详叙！义士们便犹犹豫豫地，相继收回长戈，王凌站在人群外，扶手施礼而道：义士，敢问——话音刚落，马上之人，便跳下马来，走向王凌；王凌再看，绒黄柳丝掩映里，一捧粉桃潸然而放——

    哐啷一声，长戈倒在道旁，王凌急速跳下马来，对身旁传令兵说道：捡拾钱币——原地待命，去去便回——传令兵的“诺——”字还未回复，王凌已经拨开人群，伸出双手，接住快步走来的手掌，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义士们在令声中，恢复队形，路旁站立待命；马上之人，慌忙从王凌手中，抽出双手，无措地借故说道：公子，麾下兵马，训练有素，井然有序！王凌也觉失态，扶手施礼而道：白葭姑娘，缘何——男儿装扮？白葭看了看自己穿着，倩笑着说道：祸乱频发，女形不便，况觉男身倒显自在——

    王凌扶髯转身，看了看义士队伍，又望了望谷口的街道，远眺商县城郭；白葭见状，便知其意，扶手施礼而道：公子，带队随我，下一谷口，无有人迹，可避耳目，暂获安全！王凌看看前路，点头应允，随即唤来令兵，说道：传令——随同故人，前往——说完，两人便跨上马，队伍也紧跟其后，白葭看了看四周，解释道：此地——雍岭腹地，峡谷深邃，沟壑众多，皆是石崖，藏身修养，不二之选！王凌频频点头，对曰：一路走来，已有领教，此地咽喉，通则开阔，往前可攻，退后可守——故欲在此择地，休养整顿，蓄积势力！白葭笑对：甚好——自那日——雍兵围困，急急而别，中途收到——公子信笺，已知沣水事宜，依公子安排，久居此地，未曾归家，王母安好，忌儿安好？王凌答道：一切安好，勿用记挂——事出有因，姑娘海涵！白葭“呵呵”而笑，说道：公子，不必挂心——依公子部署，此地襄人，一切安好，公子勿念——既然决议，此地休养，安顿妥当，便于首领相见！王凌答曰：听从——姑娘之言，按此安排——尚有一问，关隘守军，与姑娘——钱囊缘何——白葭“呵呵呵”而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依公子之能，定会猜得，勿用再答！王凌迟疑片刻，也“呵呵”而笑，说道：知晓——知晓——定是襄人旧兵，认得于我！白葭点点头，轻轻扯住缰绳，指了指，说道：到了——接着说道：关口贿者，如你所述，正是襄人，曾于麾下，受尔教练，熟知其颜——快马寻我，方才告知，详绘其貌，确是公子，方才跟来——

    说话间，已经行至，一队人马，止于谷前，王凌环顾而望，前有丹水，滨水城郭，隔江可见，频频点头，扶髯浅笑；谷口向内凹陷，谷前开阔，似有人迹，但均已被荒草淹没，谷口似有断木；王凌疑惑不解，皱眉看向白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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