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公主回宫
汉子立在船头，江上无风，短梭却逆着水流行驶，一如顺风，速度之快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李三眉头紧缩，不管来人是谁，现在的情况对自己都极为不利。 只见那汉子面带笑意，手里提了一个布兜，随手便朝着李三扔去。李三有些江湖经验，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哪里敢随便接，侧身躲过。 布兜里裹着一个球状重物，在甲板上滚了几周，停在李三脚边。 “狗东西！躲得倒是快，站着别动！”汉子笑意更盛，指了指地上的布兜。 李三此时早已收了匕首，转头看着汉子，短短几息之间，脑中已经过了不下五种应对的办法，最后突然矮下身子，满脸堆笑道：“官爷！这不是快进港了么，我停下来盘盘货。您看舱里，都是茶马司的货，少了一斤半两，咱可担不起啊。” 汉子等短梭靠近，一步跳上梧槽船，笑意收敛：“你拿茶马司压我？” “嘿嘿，小的哪里敢呐，真的是盘货，不信您随我去舱里看看？”李三弯着腰，靠近汉子，假装在袖袋里摸索。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掏钱。 汉子白了他一眼，伸手看住李三的袖子，“不必麻烦了，既然是茶马司的货船，还是要给点面子的，本官随便看上几眼，然后…”汉子指着李三的鼻子。 李三听到这话心中方便略微放下，脸色陪笑道：“小的懂，马上滚，马上滚。”但心里已经开骂了千百句，江水司的小小治安役居然还自称本官，想来也是想把自己抬高些涨点面子。 汉子走了几步，在甲板上装模做样地巡视了一周，来了沈夜身前，撇了一眼这个眼神坚定正在收剑的少年问道：“这小把戏怎么还拿个剑，怪唬人的。” 李三急忙上前解释道：“自家侄儿，听说我来要京，硬要跟着来说是要见见世面。平日就喜欢五枪弄棒的，这不，刚刚自己偷偷拿了我的剑瞎玩，还不当心给我来了一下。”说话间，李三扯了一截衣服布头，简单地将手臂包扎了一番。然后正色道；“别玩了！不听话该让官爷把你抓走！” 汉子哦了一声，点点头“这柄剑倒是不错，还是你们跑船的赚钱啊。” 李三咧嘴一笑：“官爷哪里的话，咱家都是讨点吃饭钱，这剑您要喜欢便送给官爷。” 汉子心满意足，佯装拒绝，但眼中热忱毫不掩饰。四顾之下又转向沈夜身后的少女，“这姑娘呢？” “这是小的独女，不日就要嫁人了，来京城挑点嫁妆带回去，好让夫家日后善待她些。” “哟呵，没想到你这大老粗，女儿倒是生得水灵。” 汉子走到少女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我说李三，你女儿嫁谁不是嫁啊，要我说不如嫁给我算了，还省得山高路远得把假装再运回千庆州不是？” “嘿嘿，官爷您看您这说笑了，咱千庆……”李三话说到一半，脸色突然巨变，如临大敌。自己何时提过来自千庆州，这汉子怎么知道的？还随口报了自己的名字 下意识间，李三转头看向刚刚停在脚边的布兜，心中一个极度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蹲下身子，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仿佛那布兜通了电一般不敢下手。 “打开看看呗，看一眼少一眼喽~”汉子语气转而阴沉，后面“一眼”二字咬字极重。 李三逆着光，在沈夜看来，这个满脸络腮胡，瞎了一只眼的男子当下竟有些凄惨。之所以之前收剑，是少女在身后小声提醒，大概率是少女认识的人。 自汉子上船到目前为止，脚步沉稳却轻巧，就沈夜看来放在以前练击剑的时候，也是世界级的选手才能有的水平。李三蹲在甲板上，沉默了良久，汉子也不催促，倒是一直偷瞄沈夜手里的长剑。 “出门前母亲也说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做不得，但我们穷人家的想活命能怎么办？哥你且好生休息，我死也要把这单做了。”李三腰间匕首再次出鞘，整个人身形调转，一个跃起直冲汉子面门。汉子不慌不忙，居然还表示赞许般地点了点头，直到匕首快要贴到鼻子才猛地向后躲过。 李三见一击不中，也没停下，脚下再跨一步，冲着沈夜而去。反正都要解决，一不做二不休，李三已经没有任何估计。匕首速度之快，沈夜完全没有机会拔剑。但沈夜此时丝毫不慌，因为汉子终于出手了。那汉子向后仰着，腰肢以诡异的弧度悬在半空，只一伸手便叼住了李三的腕子。 李三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汉子以这种姿势拉住自己，不过是应急的手段，使不出什么力道。但就是这只被叼住的腕子，犹如一股铁索，李三身形停滞在原地，竟然移动不了一丝一毫。 “你这粗人倒有些情谊，就是脑子不太好。”汉子慢慢直起身子，李三在他手中拼命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别费工夫了，被人当了棋子都不知道。”汉子手里稍一用力，李三吃痛，不能自已地双脚跪地，牙齿咬的吱吱嘎嘎，但却不曾求饶过半句，手中匕首自然也掉了。“还算有点骨气，给我当个车夫挺好的，这面相，这独眼，带出去挺唬人的。” “呸！”李三啐了口唾沫。 “哟呵，给你脸了？”汉子也不含糊，一脚飞踹，李三直接飞出数丈。李三强撑着再爬起时已是强弩之末。手臂受伤，刚才那一脚估计还断了几根肋骨。别说再战，能不能活命还未可知。但他没有选择，在他心里母亲的命，兄长的仇，此时都在肩上。 汉子弯腰捡起自己刚刚抛过的布兜，拎着走到李三面前，晃了晃。“生路放在你面前，你不中用啊。”说着，汉子手里布兜一松，从中掉出了一颗黑色瓜果。 瓜果外形酷似南瓜，与人头一般大小，却意外的结实，撞到李三怀里才停住。 “这？”李三愕然，“不是兄长的.....” 汉子叹了口气，蹲到与李三齐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俩，但凡有点脑子，不至于落到如今田地。” “我兄长他没死？” 汉子摇了摇头“谁说他死了吗？” “他被你们抓了？” “也没有，我还请他喝了酒。”汉子突然想记起了什么，回头朝着少女的方向喊道：“对了公主，这笔酒钱会给我销帐吧？” 少女冷冷看了一眼汉子，吐出一个字：“滚！” “得！那这个黑皮南瓜总该给我销吧？我为了寻它可废了不少功夫....” 少女揉了揉眉头，对着沈夜说道：“刺死他吧，他不敢还手。” “嗯？！！”船上三个男人同时惊呼。 “恭喜公主喜得新护卫！”汉子说着话却缓缓挪步后退，竟然有点试图躲在李三身后趋势。 “你是公主？”沈夜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冰冷还能美到让人不能直视的少女。 “几位爷，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咳咳咳....”李三捂着剧痛的胸口，咳出几口血水。 少女娥眉紧蹙，抬头看了眼日头，“不早了，收了吧。” “唉！我的银子...’汉子收敛神色，直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在沈夜和李三满脸疑惑的表情前，双指做扣，吹了一个响亮悠远的口哨。 江水滔滔，天地间却好似突然寂静一般，唯有鱼鹰掠过长空，证明时间还在流淌。霎时间，四面八方，不知何处汇集而来近百艘小舟。每条小舟仅立了一人，有男有女，皆是绿衣。 “引渡人？”李三先开口道。 汉子紧走两步，突然腾空，沈夜看来他只凭一步便跃上桅杆之顶，朗声道：“送公主回宫！”